第六章 猶豫

    歸有緣興致盎然的看着姜河和曼曼，嘖了一聲。

    任青山擡手揉着額頭，“你們已經被安全局盯上了，那是整個青章聯邦的力量，你們難道想從此以後像陰溝裏的老鼠那樣活着？”

    “你認識付懷遠，那付懷遠也認識你是不是？可你不是陰溝裏的老鼠，你還救出了老董。”姜河說得很慢。

    任青山沒理會姜河這句話，接着道：“擁有星核之力的人必須站在人類和星獸之間，一輩子都在戰鬥，你們……”

    “我喜歡戰鬥！”曼曼抱起喵喵，“喵喵也喜歡。”

    歸有緣忍着笑，拍了拍任青山的肩膀。

    “三年前老董就打不過我了。老董說她只負責養大我們，她不是教我們戰鬥的人，你才是教我們戰鬥的人吧？”姜河看着任青山。

    任青山呆滯了片刻，上身微微前傾，盯着姜河問道：“你知道星獸獵人的死亡率是多少嗎？”

    “老董說過，一半。”姜河淡然答道。

    “你們前面是星獸，後面是青章安全局，這個一半至少還得打個對摺。差不多算是九死一生，難道你們以爲九死全是別人的，一線生機都是你們倆的？”任青山發出一聲短促的乾笑。

    “要堅信一線生機是自己的，才能抓住一線生機，這是老董教我們的。就算沒能抓住一線生機，死就死了，那也沒什麼。我不苟活。”姜河一字一句。

    “我也是！喵喵也是！”曼曼飛快跟上。

    任青山看着姜河，片刻，轉頭看向曼曼。

    “爲了活命什麼都肯做，那才是陰溝裏的老鼠呢。”歸有緣和任青山說了句，看向姜河和曼曼，“天亮了，該吃早飯了，想吃什麼？”

    “羊排。”曼曼答道。

    那天早上的羊排極其美味。

    “羊排昨天吃過了，今天吃雪魚。”歸有緣命令機器人去捕捉雪魚。

    姜河一直看着任青山，任青山沒看姜河，陰沉着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新鮮無比的雪魚很快送進來，歸有緣先挑了一整片魚肉給喵喵，接着煎魚肉調醬汁。

    任青山喝着咖啡看歸有緣做飯，姜河也沉默的看着歸有緣忙碌，曼曼趴在餐臺上看喵喵吃飯。

    屋裏只有魚肉被油煎的茨啦聲，刀切在食材上的輕微斷裂聲，機器低低的嗡鳴聲，廚具的碰撞聲，窗外的鳥叫聲……

    姜河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城市，推門進屋，涼氣撲面，媽媽的聲音響起：“你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了！”

    沉默到吃完早飯，任青山對姜河和曼曼道：“到樓上好好睡一覺。”

    曼曼看向姜河，姜河站起來，看向歸有緣。

    歸有緣擡了擡手指，牆上的蝴蝶標本飛出來一隻，撲閃着翅膀往樓上飛去。

    曼曼緊跟姜河，喵喵跟着曼曼，上到二樓。

    曼曼伸頭看了眼蝴蝶帶給她的房間，跟着姜河進了姜河的房間。

    “那個任青山根本不想帶咱們，咱們自己去獵星獸吧。”曼曼跟在仔細打量房間的姜河後面道。

    “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老董帶着咱們住在氤氳會所地下室，死活都不搬出去的事兒嗎？”姜河問道。

    “記得，老董說死皮賴臉就死皮賴臉，先得活着。”曼曼答。

    “老董死了，咱們什麼都不知道，又被安全局盯上了，你剛剛融合了星核，連件軟銀武器都沒有，咱們一無所知一窮二白，現在也是要死皮賴臉的時候。”姜河低低道。

    “嗯！好！我挺喜歡這兒的，我也很喜歡歸律師和任青山，喵喵也喜歡。”曼曼點頭。

    “去好好睡一覺吧。”姜河拍拍曼曼的頭。

    樓下，任青山癱在對着壁爐的搖椅裏，臉色陰沉。

    歸有緣挑了瓶酒，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任青山。

    “別糾結了，你又狠不下心不管。”歸有緣坐到對面的沙發中，指揮機器人點起壁爐。

    “董翠帶着他們去了暗星之地，他們在那種地方長大，根本不知道正常的日子是什麼樣兒的。”任青山想着董翠，想嘆氣。

    帶着兩個孩子跑到暗星之地那種人渣中的人渣的流放之地，聰明是聰明極了，蠢也是蠢極了，

    “老任，你最大的問題就是逃避現實、自欺欺人。”歸有緣點着任青山，“那兩個，大的是潭水之下的火山，隨時都會噴發，小的那個，嘖。”歸有緣撇嘴讚歎，“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嗜血模樣，這是本性，跟他們在哪兒長大有什麼關係？”

    “他們還小。”任青山無力的分辯了句。

    “就是小，才是天性。”歸有緣不客氣道：“老任啊，現實是逃避不了的。這兩個是好苗子，說不定他們能青出於藍，說不定你的心願能在他們手裏達成呢。”

    “我有什麼心願？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人。”任青山道。

    “你真要混吃等死，那還成天東顛西顛忙成那樣？”

    “都是不得已。”任青山有氣無力道。

    “要點臉吧！”歸有緣不客氣的呸了一口。

    任青山往下滑了些，沒說話。

    “你到底糾結什麼？”歸有緣欠身問道。

    “我當年帶的那羣孩子，我一個一個送走他們……”任青山聲調凝澀，每一個字都彷彿帶着血拽着肉從胸腔里拉出來。

    歸有緣呆滯了片刻，緩緩靠進沙發裏。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抿着酒，聽着木頭燃燒的噼啪聲。

    “那怎麼安置他們？付懷遠那幫人一直盯在外面呢。“歸有緣問道。

    ”不就是想不好怎麼安置。“任青山一聲長嘆。

    歸有緣斜瞥着任青山，嘴角一路往下扯，剛要說話，一陣刺耳的刮擦聲響起，歸有緣眉毛揚起，看向任青山。

    任青山挖了下耳朵，“這是什麼聲音？”

    “你舅舅的專屬鈴聲。”歸有緣解釋道。

    “說我不在，說你不知道。”任青山答的極快。

    歸有緣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往上坐了坐，揚起聲音道：“袁叔！看到您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既然看到袁叔這麼高興，怎麼不找袁叔說話？回回都是袁叔找你！”一個儒雅講究的老者影像顯現在歸有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