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求活難

    待婉娘沉沉睡去後，田歡便將婉娘放回皮褥上，再用被子給婉娘蓋上，隨後起身離開了石室。

    外邊已經天黑了，遠處還有篝火，看起來那些小妖們還沒結束晚飯，今天是除夕，所以小妖們也早早放了假，晚上還有不限量的肉食和少量的酒水，當然了，只供應凡酒。

    而胡長生幾個高層則默默的等在桃林前邊，雖然都已經準備齊當，但田歡不出來，他們自然不會開始。

    除夕雖然是人族過的節日，但也沒說妖族就不能過了，胡長生已經寫好了桃符掛上了，此外還要幾捆竹竿等着插火裏聽響呢。

    “主公！”

    “大統領！”

    “嗷嗚！”

    胡長生和前幾天才煉化橫骨的阿豹，還有不會說話的阿熊一起起身，恭敬的向田歡行禮。

    大統領是田歡最近給自己搞的名頭，現在號稱大王有點太虛了，雖然渡過第一次天劫就號稱大王也很虛，但總歸大家都那麼叫，也就習慣了。

    胡長生是文化人，開口叫主公也就罷了，其他人也可以叫，但那些小兵都叫他主公嗎？

    於是田歡一拍手，就給自己加了個大統領的稱號，雖然沒有聽過這種稱呼，但從字面上就能領會含義，倒也不難理解。

    田歡笑呵呵的讓大家都坐：“不必拘禮，今晚大家夥不醉不歸！”

    “遵命，主公，今晚不醉不歸！”

    “不...不醉不歸！”

    “嗷嗚！”

    田歡這邊的餐食自然要比小妖那邊要好上許多，通過交易得來的多種靈谷及靈酒，此外還有獵取的一頭不肯投降的妖牛。

    妖怪們沒那麼多忌口，甚至不乏同類照吃不誤的妖怪，所以這頭不願歸降的妖牛自然也不能浪費了。

    四根碩大的牛腿被架上了篝火烤了好一陣了，油脂噌噌的往外冒，調料好似不要錢的往上塗抹，這要是幾個月前剛剛進山的田歡，非得心疼難受不可。

    不過現在田歡已經小有身家了，最起碼口腹之慾已經能堪堪滿足了，他又不是苦修士，能享受到的就不決會刻意去吃苦。

    但是還不夠，田歡舉起酒杯，晶瑩剔透的靈酒散發着迷人的香醇，其他幾妖也都興高采烈的舉起酒杯。

    “這只是個開始，明年的我們將會更加強大，更加富足，爲我們的明年乾杯！”

    “乾杯！！”

    熱鬧的篝火在夜幕中跳躍着。

    一條漂亮的白蛇收回目光，蛇瞳中流露着幾分思索的情緒，隨後轉身又悄無聲息的沉入水潭中。

    噼裏啪啦~

    竹竿在火堆裏發出一陣陣爆鳴聲，十來個難得吃飽喝足還能清閒的小妖們，在篝火前歡樂的像一羣孩子們般。

    這並不奇怪，不少小妖智力不太夠，有着沒有被道德約束的殘忍，也有着沒有成熟壓抑着的童稚，就像壓根不分所謂善惡的孩童般。

    當然，也有智力足夠且被世道揉捏過的成熟妖兵，另外七八個妖兵抱着空空的酒罈和啃的滿是牙印的骨頭，窩在另一邊，他們不屑與那些愚笨的小妖混在一起。

    成熟的代價總是伴着陣痛，而在妖怪的世界裏，更不僅僅只是陣痛，不說妖王，就算只是惹怒了某位妖將，都可能被大卸八塊的架上篝火，只剩下殘碎的骨頭丟在荒郊野外。

    活的久了，妖兵們也沒有了憨傻和純真，但兇殘暴虐卻更加濃郁，不如此，他們也活不了久。

    給大統領做事和給其他妖王做事沒什麼兩樣的，這些老妖兵們都已經習慣了，能活着就好，如果能經常吃飽吃肉就更好了。

    所謂的夢想和追求，對他們來說太過陌生和飄渺了，畫大餅對有一天過一天的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好在田歡也沒興趣跟他們畫餅，有那功夫多抽他們幾鞭子或許效果會更好些，畢竟這可是蠻荒地帶啊，直接點對大家都好。

    最起碼不至於產生某些不切實際的虛妄念頭。

    第二天清晨，田歡睜開眼睛，石室內依舊昏暗陰冷，不過這對田歡沒有任何影響，婉娘已經開始在外邊練武了，並沒有因爲今天是初一就懈怠。

    田歡走出石室，只見身量似乎又長高了一些的婉娘手持長劍，熟練的練習劍術，比起昨天的勉強，今天的婉娘顯得遊刃有餘。

    “煉體三重。”田歡點了點頭，休息了一晚上後，婉娘的武道實力從一重跳到了三重，這是體魄得到飛躍後的被動變化。

    而除了身體上的變化，婉娘的精神也更加堅毅了，雙眸中更多了幾分自信和從容，或許這就是硬扛過痛苦後的成長吧。

    “小歡？”婉娘收劍後，精緻俏麗的小臉上展顏一笑。

    “練的不錯，不過光練可不行，待會兒咱們一起去打獵吧。”田歡伸手揉了下婉娘的青絲說道。

    “好。”

    ........

    許深揉了下疲憊的雙眼，比起幾個月前，現在的許深看起來要消瘦許多，但神色間更多了幾分堅毅。

    幾個月下來，先後逃上山的兩千餘名鄉民，最後只留下了不到一千人，其他人或是死在開荒上，或是重新返回山下，而留下的這不到一千人，大部分也都會在開春後返鄉。

    不過與幾個月前不同，這些鄉人大部分都改變了原本的信仰，崇拜起了一位新的神明。

    “願山王慈悲渡世龍君保佑！”

    新年伊始，鄉民們在許深的帶領下，祭拜了庇佑他們活到現在的神明，雖然其實是許深和鄉民們自己的努力才掙扎過來的，而田歡只是在開始阻擊黑騎盜時，幫助了這些鄉民。

    不過混亂困苦中的鄉民需要精神上的慰藉和麻痹，所以許多不管真假的神蹟都出現了，出現在鄉民的相信中。

    重新修繕過的神祠裏，一尊泥塑的龍頭金甲神人坐在神龕中，香火嫋嫋，捕獵來的野鴨烤好後，供奉在了神像前。

    待衣衫襤褸、面有菜色的鄉人們離開後，許深這才疲憊的坐在神像前，田歡逃之夭夭後，值得慶幸的是黑騎盜並未大肆報復。

    許深這才得以帶着鄉人們成功求活，勉強在山間修起了幾個粗陋的小山寨，抵禦住了兇猛野獸、散落小妖還有山中強盜的襲擾，勉強站穩了腳跟。

    但下一步許深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鄉民們更加渴望返回家鄉，重新過上先前那樣清貧但安穩的日子。

    不過許深卻不太看好下山的前景，就連黑騎盜這等匪類都敢明目張膽的屠殺一縣百姓，這意味着官府的威懾力已經降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怕是又要...天下大亂了。’許深默默的想到，雖然他只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落魄道人，但卻更能感受到世道的敗壞，以及察覺到危機後的無力和頹廢。

    “求活...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