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窺門徑遭劫難 第二十五章 墜落

    漫漫登天梯，舉頭望無邊。

    首當其衝的黃粱擡頭朝着天梯的盡頭望去，只見遠處的山道隱入雲煙，彷彿直達天界。

    黃粱咧嘴一笑，回頭俯視其他人。

    只見衆人此刻與他相距甚遠，最近的一人也與他隔了十層階梯。

    黃粱兀自生出一股睥睨的感覺，似乎無人能夠超越。

    可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直視着天梯末尾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僵化。

    “林清塵在搞什麼鬼？怎麼還不行動？”

    不光是他，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位於最後的林清塵，不禁大吃一驚。

    “你們看，竟然還有人不敢動，他不會是怕了吧？”

    衆人聞聲回頭。

    只見林清塵始終站在天梯之下，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傢伙，剛纔還打敗了張緒，怎麼現在連動都不敢動，該不會是邁不動腿吧？”

    “也許之前的事情只不過是僥倖，現在才是他的真正水平。”

    “我就說嘛，半年學不會靈氣入體，更未修習劍術，怎麼可能打敗張緒，原來只是僥倖而已。”

    “虧我剛纔還覺得他挺厲害，看來只不過是我看走眼了。”

    “落霞峯果然還是不行！”

    衆人哈哈大笑。

    有了林清塵給他們墊底，他們自然不用擔心太丟人。

    哪怕只邁上了第二層臺階，也足以傲視林清塵。

    聽到這些人的嘲笑，身爲林清塵的好友，黃粱自然是看不慣的，立刻怒視衆人，喝道：“你們有膽子嘲笑別人，不如來跟我比一比，只知道欺負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聽到這話，衆人面色微凝。

    林清塵好欺負，但黃粱可不好欺負。

    畢竟是副宗主的弟子，而且天賦和實力都比他們強。

    跟他比，無異於自尋死路。

    見衆人閉嘴，黃粱這才滿意。

    看着身爲末尾的林清塵，大喊道：“林清塵，你在幹什麼，快動啊！”

    看臺上的凌霄子也看不下去了，朗聲道：“林清塵，趕快行動，否則取消你的試煉資格。”

    林清塵聞言，面色有點爲難。

    他剛纔看見其他人邁入第一層階梯之後，都有片刻時間失去意識。

    他不確定以自己的水平能不能突破這第一層的幻象，畢竟他到現在還未正式學會吸納靈氣入體的方法，本質上來說，他其實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聽到黃粱和副宗主都在催促，他也沒有辦法，即使心中有些畏懼，卻還是咬牙踏上了階梯。

    當他的雙腳踏上第一層階梯的瞬間。

    嗡！

    一道輕微的顫鳴聲響起。

    腳下的階梯發出微弱的靈光。

    雙腳落地之處，彷彿出現了一片沼澤泥地，將他的雙腿死死的陷在其中。

    一片朦朧的白光煥發。

    緊跟着，便有一些畫面浮現在他的眼前。

    疾嘯的烈風在他耳畔狂掠。

    熊熊烈焰在他面前燃燒。

    四周全是廢墟。

    無數的烈火彷彿一頭頭兇猛的怪獸，將一切都逐漸吞噬。

    “快說，東西在哪兒？”

    隱約之間，聽見一道冷厲的喝聲。

    令林清塵嚇了一跳。

    循聲望去，只見一羣黑衣人將一個女人圍在中間。

    “我不知道。”

    女人的聲音柔弱無助。

    帶着驚慌失措。

    林清塵聽到聲音的一剎那，瞳孔陡然瞪大。

    這個聲音是……

    他急匆匆的跑過去。

    扒開人羣，衝到最前面。

    緊跟着，便看到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落下。

    女人轟然倒地。

    她的臉朝向茂密的樹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林清塵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只覺得心裏像刀割一樣痛。

    他顫抖着手去觸摸這個女人的手。

    入手卻一片冰冷。

    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大雨傾盆而下。

    他在雨中無聲的哭喊。

    砰！

    天梯上。

    林清塵的身體驀然向後倒去，摔在地面上。

    疼痛讓他甦醒過來。

    驚恐的望着天空。

    落日已不剩多少餘暉。

    天空也已開始暗沉。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淚水劃過的痕跡。

    “哈哈哈……”

    無情的笑聲傳來，令林清塵的心緒從剛纔的幻象中拉了回來。

    “你們快看吶，這傢伙竟然退回去了，還摔了一跤，笑死我了！”

    “不過是第一層階梯的幻象而已，有那麼恐怖嗎，竟然嚇得倒退？”

    “我還以爲他最少能登上第五層階梯的，看來是我太高看他了。”

    “落霞峯唯一真傳弟子，就這樣？我看還是滾回去吧，別給你們落霞峯丟人了！”

    “張緒敗給你，估計要氣死，想不到你竟是這麼沒用！”

    奚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很快，便引起了最前面的黃粱的注意。

    本來他看到林清塵行動了，還以爲他能很快趕上來。

    可沒想到他竟然又退了回去，還摔了一跤。

    這是怎麼回事？

    “林清塵，你幹嘛呢？快上來啊！”

    黃粱衝着天梯底端的林清塵大喊。

    兩人一前一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臺上。

    宗主、副宗主以及諸峯長老見到林清塵摔下天梯，也不是不由一驚。

    這麼多年了，有爬不上去，在階梯休息的，有陷入幻象，無法自拔的，甚至還有太累了往下走的。

    但摔下天梯，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林清塵在搞什麼？

    鳳鳴峯的星彩長老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走到顧傾傾的身旁，一臉看笑話的表情：“呀，這位就是顧長老的愛徒啊，想不到如此奇葩，竟然連第一層階梯的幻象都衝不破，就這樣的心境，也好意思來參加試煉？這不是給顧長老你丟人嗎？”

    顧傾傾狠狠的刮了星彩長老一眼，惡狠狠的道：“你再多說一句，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你敢！”

    見顧傾傾惱羞成怒，星彩也悍然不懼。

    有宗主和副宗主在這裏，量她顧傾城也不敢對自己動手。

    “你試試。”

    顧傾城兇狠的瞪着星彩，眼中殺氣騰騰。

    其他長老見狀，也不敢摻和。

    只得把目光投向任千淵。

    任千淵見兩人爭吵，臉色當即一沉，喝道：“都給我消停點！堂堂一峯長老，大庭廣衆，在這裏吵個不停，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宗主？”

    兩人見宗主發怒，也只好偃旗息鼓。

    星彩長老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狠狠的瞪了顧傾城一眼，咬牙切齒。

    顧傾傾懶得跟這個傢伙浪費時間，轉頭看向任千淵，說道：“宗主，林清塵或許只是剛纔沒有站穩，腳滑了，才摔下天梯，懇請給他第二次機會，讓他再試一試。”

    星彩長老聞言，在旁邊冷聲譏諷：“什麼沒站穩，腳滑了，我看分明就是不行，就算再給他一百次機會，他也登不上去。”

    顧傾傾惡狠狠的瞪了星彩長老一眼。

    這該死的女人，話怎麼這麼毒！

    其他長老聽到顧傾傾的話，也紛紛覺得不妥。

    “顧長老，這登天梯可不是兒戲，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弟子二次登天梯的先例啊，你這貿然破例，是不是不太好？”

    “就是，這讓其他弟子怎麼想？憑什麼就你落霞峯的弟子可以二次登天梯呢？”

    “摔下來就是摔下來，即使再給他機會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其他人的話，顧傾城的臉色異常陰沉。

    這些傢伙，擺明了就是不想給林清塵第二次機會。

    怎麼，林清塵之前出了風頭，讓你們這些人心裏不爽了？

    現在一個個全部針對他？

    聽到衆位長老的話，宗主也覺得言之有理。

    正在回絕顧傾傾的請求。

    這時，凌霄子卻開口了。

    “宗主，依我之見，就算給林清塵第二次機會也無不可。”

    “副宗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破了劍靈宗從未有過的先例嗎？”

    聽到凌霄子的話，葛雲雷起身質問。

    聞言，凌霄子面無表情的看了葛雲雷一眼。

    冷漠的眼神頓時嚇得他退回了座位上，不敢再多言。

    凌霄子繼續道：“宗主明鑑，雖然我劍靈宗從未有過給予弟子二次登天梯的先例，但也從未有過弟子摔下天梯的先例。”

    “更何況，他只是踏上了第一層階梯，還未站穩，或許真如顧長老所說，他是腳滑了，才摔了下來。”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就算給他第二次機會也並沒有什麼。”

    “若他的實力僅限於此，這第二次機會給了他，也沒什麼影響，可若他真的只是腳滑了，那麼，在座的各位難道就不想看看他的真實水平嗎？”

    凌霄子言辭切切，有理有據。

    這倒叫衆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星彩聞言，偷偷的看了一眼林清塵。

    她敢肯定自己剛纔沒有看錯。

    林清塵就是自己摔下來的。

    他根本衝不破這第一層階梯的幻象。

    就算再給他機會，也是自取其辱。

    想到這裏，星彩長老不禁冷笑一聲，朗聲道：“既然副宗主這樣說，那麼不妨給他第二次機會吧。”

    聽到星彩長老同意，其他人也紛紛贊同。

    首先，他們覺得反駁副宗主的意見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其次，他們也看清了剛纔的畫面，林清塵分明就是自己摔下天梯，就算給他機會，也無濟於事，反而自取其辱。

    他們不想得罪副宗主，還想看落霞峯的笑話。

    所以便同意這個提議。

    任千淵見衆人都同意，便也點了點頭，對顧傾傾道：“既然所有長老都同意，那本座就允了你的請求。”

    “多謝宗主。”

    顧傾傾答謝。

    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副宗主，眼神感激。

    副宗主面無表情，眼神波瀾不驚，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顧傾傾飛下看臺，走到林清塵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起來！”

    “師父？”

    林清塵見到顧傾傾出現，不禁好奇：“你怎麼來了？”

    顧傾傾道：“你剛纔腳滑掉下天梯，宗主給了你第二次機會。”

    “啊？我腳滑？”林清塵一臉懵。

    顧傾傾使了個眼色。

    林清塵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哦，對，我剛剛腳滑了！”

    說着，轉身任千淵方向深鞠一躬：“謝宗主！”

    顧傾城見林清塵孺子可教，便道：“機會得來不易，你可得好好把握。”

    聽到這話，林清塵露出了苦色。

    “師父，這天梯幻象太可怕了，我根本衝不破啊。”

    一想到剛纔看見的幻象，他就覺得可怕。

    那個畫面，分明就是他娘被黑衣人殺害的情景。

    這叫他怎麼跨得過去啊！

    顧傾傾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說道：“你記住，所有的幻象都是來源於你心中的魔障，你心中的雜念越多，產生的魔障也就越多，要想克服它們，就要保持初心，心無雜念。”

    “保持初心，心無雜念？”

    林清塵皺了皺眉：“可是，我要怎麼做才能保持初心，心無雜念呢？”

    “想想你揮劍的時候吧，揮劍的那一刻，你的腦子裏在想什麼，你是如何做到現在這般程度的。”顧傾傾提示道。

    林清塵回想着顧傾城的話，心裏直犯嘀咕。

    想象揮劍的時候？

    揮劍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什麼？

    他正琢磨着，顧傾傾已經將他推到就天梯底下。

    其他人察覺到林清塵的動作，不由回頭看去，輕蔑發笑。

    “還敢挑戰第二次？看來是剛纔沒摔疼啊！”

    “這下又有好戲看了，你們說他這次能堅持到地第幾層？”

    “剛纔第一層，這次第二層唄。”

    “怎麼說話呢，好歹也是落霞峯的唯一真傳弟子，給點面子不行嗎，我覺得再怎麼樣也得上三層嘛！”

    “要是連前五層都上不了，那就別來參加試煉了，省的給你們落霞峯丟人！”

    閒言碎語再次襲來。

    顧傾傾衝林清塵喝道：“別管他們，做好你自己的事！”

    林清塵點了點頭。

    擡頭朝前方望了一眼。

    目光由遠及近。

    黃粱已經踏上了第五十層階梯。

    而第二名，也在三十層。

    其他人大都聚集在二十幾層。

    只有少數幾個還停留在十幾層。

    他與他們最少都隔着十幾層的距離。

    望着中間的差距。

    林清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咬牙重新踏上了第一層。

    嗡！

    靈光閃爍，重力襲來。

    幻象再一次出現。

    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殺害，要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但這一次，林清塵做好了準備。

    他知道這是幻象。

    哪怕它再真實，也只是幻象。

    “你們不過是我心中的魔障而已，休想再蠱惑我的心神！”

    林清塵站在遠處，看着大雨中的自己母親被殺害的一幕，目光凜凜。

    “給我……破！！！”

    林清塵發出憤怒的吼聲。

    聲音宛如狂風烈火。

    將一切都吹散。

    天梯上。

    林清塵瞬間醒神。

    眼中閃爍着堅定的目光。

    在衆人矚目之下，毅然踏上了第二層階梯！

    “好！”

    看到這一幕，顧傾傾不禁露出笑容。

    雖然這傢伙平時看着笨笨的，但悟性還算不錯。

    自己只是稍微提點一番，便能明白意思。

    這樣一來，要衝破天梯幻象，也就不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