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大起大落

    在與餘老頭的談話中，我得知他和民叔是在一九八六年相識。

    兩個人只有一面之緣，那一年的民叔正處於事業的巔峯期，有自己的賭場，酒店，餐廳等等，風光無限。

    那一年的餘老頭，兒子被市裏領導的公子哥欺負，奮起反抗將對方打成了重傷。

    對方仗着家裏的權勢，開出百萬天價的賠償費，否則就要將他的兒子送進大牢判重刑。

    餘老頭爲了兒子四處奔波，誤入民叔的賭場，準備豪賭一場救自己兒子。

    餘老頭的千術在老千行業算得上高明，發現他出千的暗燈，也沒有把握能夠抓住餘老頭。

    於是請示了民叔，民叔親自出手，將餘老頭按在當場。

    按照賭場規矩，出千被抓是要被剁手的，但剛剛榮升父親的民叔，在得知了餘老頭的遭遇後，本着父母之心，民叔網開一面，留下了餘老頭的雙手，只是將餘老頭趕出賭場，並拉進了賭場黑名單。

    留下一名老千的手，就等同給對方留下了一條的生路。

    餘老頭一直以來都對民叔心懷感激之心，只是兩個人身份懸殊，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他有心報恩，卻沒有機會。

    從那之後，餘老頭再也沒見過民叔。

    收益和風險是對等的，老千是一個高回報的職業，同時面臨高風險。

    一名老千在出千時，就已經做好了隨時被抓千，被剁手的準備。

    餘老頭被抓，那是技不如人，就要認命。

    民叔網開一面，對餘老頭而言就是意外之喜，是一份恩情！

    “你叔他現在還好嗎？”

    餘老頭平復過自己的心情，坐回椅子上。

    提起民叔的現狀，心裏再度升起一抹苦澀。

    餘老頭嘴裏的民叔，那是曾在華北地區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現在卻是這般慘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常態。

    我不想將民叔的現狀告知餘老頭，民叔是一個愛面子的人，我想，他也肯定不希望舊相識看到他的落魄模樣。

    “小東，你得白血病那個叔，就是他吧？”

    正當我準備敷衍過去時，大軍插話提起了這件事。

    “是。”

    我落寞的點了點頭，承認下來。

    民叔的病，還需要他們請專家幫忙，這個事實真相隱藏不住。

    “白血病？”

    餘老頭愣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重複一句後，神情哀傷：“有時間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

    “他現在身體....”

    “我就去看一眼，他對我有恩，若不是他放我一馬，我兒子說不定還在大牢裏，我這個糟老頭子可能早就客死他鄉了。”

    看着餘老頭的真情流露，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民叔的病情，一直是壓在我心頭的大石。

    在沒有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之前，民叔只能靠化療延長生命。

    能活多久，我不清楚。

    他的身體本就虛弱，各種隱疾纏身，不一定哪一天就扛不住了....

    江凡瞭解我的故事，知道民叔對我的重要性，她察覺到我情緒低落，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背，對我甜甜一笑。

    她的手很涼，卻似乎能溫暖我的心。

    “軍哥，小東的家庭情況你也清楚，他今晚贏的錢是不是要給分一下？”江凡岔開話題，直截了當的問大軍。

    做老千，冒着高風險去賭，贏來的錢，金主自然不可能是月結和周結。

    金、戈、藍、榮，四大家，也是四大偏門的規矩，就是一筆一分賬。

    金道，是指算命玄學的風水一道。

    戈道，泛指騙子。

    藍道（蘭道）就是我們這些靠賭博爲生的老千。

    榮道，是小偷。

    做偏門的，冒着風險賺來的錢，當然要一筆一見賬，壓錢的買賣，沒有哪個做偏門的人會同意。

    原因很簡單，大部分做偏門的人心裏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認爲自己隨時會面臨被官方抓捕，或是被仇家（同行，受害者等）報復的可能。

    我們做偏門的每次出手都要見到錢，然後瀟灑快活，享受人生。

    “黃老闆輸的錢，大部分都是從賭場借的高利貸，我的人已經跟他回家要賬了，等等結果的。”

    大軍瞭解規矩，也沒有推遲，他頓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我和江凡：“這樣，咱們一起去看看要賬的情況。”

    “算了吧，我還得回醫院看看。”我擺手拒絕。

    這是我和大軍的第一次合作，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幾十萬對我而言是天文數字，對他們開賭場的人來說，不算什麼。

    再者說，高利貸要賬的過程，有什麼好看的？

    我又幫不上手，不如回醫院陪陪民叔，靜等結果。

    “小東，一起去看看，對你有好處。”江凡拉了拉我的衣袖，對我使了一個眼色。

    “那好吧。”

    我不明白江凡的意思，但還是選擇相信她。

    傻強開車，我、江凡、大軍四人，朝着黃胖子的家趕去。

    黃胖子的家，住在金河灣小區，是我市陽明區的高檔小區，一套住房將近二十萬左右，在那裏住的人，非富即貴。

    在九八年，能花二十萬買一套房子的人，覺得能稱得上富豪。

    更何況是能在賭場裏豪賭，輸下一百多萬的人物，我推測，黃胖子的身價，起碼有個三五百萬。

    但當我們到了黃胖子家門口的時候，我發現，一切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簡單。

    因爲我的身份特殊，不能進入黃胖子的家裏，只能站在門口，聽着裏面的情況。

    我是老千，我做局贏了黃胖子的錢，如果我現在跟賭場裏的人站在一起，串通一氣，就算黃胖子是個傻子，也能想到這是賭場做的局。

    黃胖子家的門是敞開的，裏面發生的聲響，聽的格外清晰。

    “黃老闆，你欠賭場的錢，準備怎麼還？我勸你早一點還錢，不然這利息，你吃不消的！”

    這句話，來自於賭場放高利貸的混混。

    “我沒有錢，要殺要剮，你們隨便。”黃胖子耍起無賴，一副誓死不還錢的癩皮狗架勢。

    他的狀態，我也能理解。

    八十萬的高利貸不是一筆小數目，這筆錢又是在賭場輸的，事後清醒了，想要賴賬是人之常情，人性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