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記篇 第287章 我誰也不是

    街道上熱鬧非凡，人潮涌動。

    可在這少有人問津的街角，此刻卻是陷入了一陣沉寂之中。

    男子擡首望天，“姑娘想來是知道前些時日的熒惑守心吧？”

    “知道，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穆芸櫻問。

    “這世間最玄妙的，便是命數，人有人命，國有國運，命運一詞，最是深奧。”男子重新看向了穆芸櫻，“若是我說，這九洲浩劫必將再起，姑娘作何感想？”

    穆芸櫻沒有回答，只是周身的空間開始緩緩盪漾，一股無形的靈壓擴散開來，令得周邊的遊人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躲遠。

    就彷彿被兇狠的猛獸窺伺的弱小獵物一般。

    可便是在這般壓迫之下，男子依然面不改色，甚至嘴角的笑意都未曾變過。

    果然啊……

    確定了心中一直的猜想，穆芸櫻已經處在了隨時都會動手的邊緣了。

    “誒呀，倒是疏忽了。”似是有些懊惱，男子一陣哀嘆，然後希冀地看向穆芸櫻，“我現在裝出瑟瑟發抖的樣子還來得及嗎？”

    “噌！”

    一把紅纓長槍憑空出現，直指對面的男子。

    男子卻絲毫不驚慌，而周邊的人卻彷彿看不到一般，依然該說說，該笑笑。

    不知在何時，一面結界已經張開了。

    將這安靜的街角與外界分隔開來，互不干擾。

    “姑娘先別急着動手嘛，反正你又打不過我，對吧？”男子依然是那般散漫的笑容。

    穆芸櫻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可是卻遲遲沒有探出。

    確實，就像男子說的那樣，若是此刻動手的話，她真的毫無信心能贏。

    此刻在她的眼中，男子就彷彿一個修爲低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普通人一般，但是剛剛靈壓的試探卻告訴了她，對方並不像看上去那般簡單。

    地仙境雙花聚頂？三花聚頂？

    亦或者，上仙境？

    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一點，那便是一旦戰鬥起來，自己將毫無勝算！

    但那又如何？

    若是因爲境界的不敵便退縮，那也不是她穆芸櫻了！

    “要不咱們再聊聊？打打殺殺的真的很不好，我這幾天學到了一句話，姑娘家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聊聊家常不好嗎？”男子一臉的真誠。

    穆芸櫻依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手中的長槍卻是收了起來。

    她也不是迂腐的人，既然對方沒想打架，那麼大家相安無事，一切安好。

    她也不指望能夠問出對方的名字來，這般的強者，若是不願意說，她再怎麼問也是徒勞。

    “你想要聊什麼？”

    “都說是聊家常了，那自然是這方面啦。”男子一點一點將散亂的棋子重新收拾好。

    “我是孤兒，沒什麼家常可說的。你的消息如此靈通，我不相信這方面你不清楚。”

    “自然自然，可我要說的並不是穆姑娘先天的家事，而是未來的家事。”

    一句穆姑娘，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對方確實知道她的身份。

    而至於所謂的未來的家事……

    “我沒什麼可談的。”穆芸櫻聲音冷淡。

    “我只好奇一點，穆姑娘……甘心嗎？”

    男子眸中一片沉寂，穆芸櫻看不出什麼來。

    “有什麼不甘的，人皇欲娶我爲皇后，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可能不甘心？”

    “可是我聽聞，穆姑娘與妖族的神將，‘雙子星’之一的北陌·迦樓羅，也就是嘉露·迦樓羅的親哥哥，絲毫有些感情糾葛啊……”

    “轟！”

    整個棋盤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強大的氣浪席捲開來，卻又被結界囚固在了這一方世界之內。

    碎成木渣的棋盤飛濺着，像是酥脆的石塊被狂風吹散，連帶着棋笥中的棋子散落一地，撞擊着發出聲聲脆響。

    “你……到底是誰……”

    這已經是穆芸櫻第三次詢問了。

    “我誰也不是，我只是個可憐的路人罷了。”

    男子一臉的無辜，“我就是知道的多了點，話碎了點，但也僅此而已了。我看姑娘面善，一定是個好人，這才如此交心啊，姑娘又何必多想呢，說不準我還真的就是那種閒來無事遊蕩人間的瀟灑之輩呢？”

    “呵，一個連這種沒有第三者知道的信息都能得到的閒人？”

    穆芸櫻長髮在磅礴的靈力氣浪中起伏，“你看我，會信這種鬼話嗎？”

    “信與不信，皆是姑娘你的意願，我無法介入，也不會多加干涉，只不過我所問的問題，姑娘就真的沒有一個答覆嗎？”男子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反而是一種穆芸櫻看不懂的深沉，“是選擇妥協，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還是去繼續追尋那縹緲而困難重重的真愛，我需要知道穆姑娘的決意。”

    “我的選擇重要嗎？”

    “很重要，關乎九洲的未來。”男子語氣堅定。

    穆芸櫻沉默。

    她感覺自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如果自己一旦嫁給了人皇，那麼自己未來的孩子，便是人界的下一任帝皇，延續着軒轅家的血脈。可若是自己選擇了拒絕人皇的意願，那麼，自己還是那個人族“神殿三傑”之一的穆芸櫻，而不是那個尊貴威嚴的未來皇后。

    她是如此想的，可是心中依然感覺哪裏有些不對。

    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種憂慮人族未來的人嗎？她不能保證，雖然至今一切的表現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她還是懷疑對方的出發點。

    可是若不是，那爲何對自己如此客氣？

    即便是自己如此挑釁，也不氣惱？

    她想了許久，想着曾經在九洲書院的日子，想着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最終，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似是對於這個答覆並不意外，男子點了點頭，“穆姑娘迷茫乃是正常，畢竟身爲人臣，天地君親師這等常理依然不能無視，只希望穆姑娘在之後去往京都的路途上，能夠真正地想清楚，自己的犧牲，到底值不值得，又是否真的有意義。”

    “意義？”穆芸櫻茫然，“閣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這重要嗎？”男子卻是笑了，“這世間一切，紛亂無序，又自成一體，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唯有我心安處，方爲真諦。

    “姑娘與其去問旁人，不妨去詢問自己的內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