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記篇 第277章 那看起來蠻有難度的

    “嘣！”

    巨響迴盪。

    伊藤牧野完全架不住這勢大力沉的一擊，身體微曲，只能徒勞地注視着竹刀刀劈山巔之勢砍向自己。

    突然，李穆歌抽身後退，在伊藤牧野疑惑的目光中，將已經鬆散的竹刀丟到了一邊，“你看，我的實力有沒有被你認可？”

    老人愣神良久，突然毫無徵兆地大笑了起來，手中斷掉的竹刀都握不住了，毫無形象地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川，你打敗了我！”

    剛剛那一擊，如果李穆歌不停手的話，伊藤牧野此刻必然已經躺地上了。

    他也沒計較爲何要收手一類的話，畢竟這本就不是一場生死廝殺，彼此最後關頭留情也情有可原。

    如果他真的這麼幹了，伊藤牧野反而會患得患失一陣子。

    他沒有問對方爲什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變強這麼多，他只要知道這是自己的孫子就好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又問那麼多做什麼？

    “我承認，川，你確實有了足夠審判這一份對錯的能力。”

    老人的目光欣慰。

    “堅守你心中的底線，爺爺支持你，一個有底線的人，才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人。你有你的堅持，這並不是錯，恰恰相反，這反而是一份美德。

    “我只希望你在未來，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能夠問心無愧，且能夠扛起這一份抉擇的重擔。”

    李穆歌聽了這話，即便知道老人是在說伊藤川，可卻也聽見了心裏，聯想到了自己在九洲這麼些年來的所作所爲。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開始就沒得選，那該如何？”

    在這特殊的場景之中，他問出了困擾了自己多日的問題。

    “如果沒有選擇，那麼就去創造選擇！”老人難得說出如此霸氣的話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當你認爲談判桌上的籌碼對你沒有幫助的時候，那麼就要有掀了桌子的能力。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自身的實力，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李穆歌苦笑了一聲，“那看起來蠻有難度的。”

    “做什麼事情都有風險，更何況是能夠影響一生的抉擇呢。”伊藤牧野伸了伸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真是老嘍，活動幾下，身子骨就扛不住了。”

    李穆歌笑了笑，“我也就是仗着年輕的優勢罷了，要是再早些年，我這點實力，可完全不夠您看的。”

    “你是真的變了啊。”伊藤牧野感慨，“說話都會奉承別人，拍馬屁了。”

    李穆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望着逐漸破碎的空間，他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似乎，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能夠來到這裏了。

    他鄭重地對着老人鞠躬致謝，在他踏入修仙路的伊始，這個老人真的幫了自己太多。

    即便這只是一個依託記憶而構造的夢境，但這一份恩情他不能當作不存在一般心安理得。

    他直起身，轉身走向了大門。

    老人一臉欣慰地坐在屋檐下，看着逐漸走遠的少年，朗聲道：“你已經出師了！在外面，以後可都要靠自己了，別給我丟人，被打了可別說是我教出來的！”

    李穆歌苦笑了一聲。

    怎麼人老了就這麼重視自己的名譽了呢？

    “放心，只有我揍別人的份，哪可能讓別人給揍了！”

    李穆歌大踏步而出，院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逐漸破碎的場景遮擋。

    他甚至能夠幻想出裏面的那個老人，伊藤牧野坐在那個一成不變的位置，一邊喝着茶，一邊露出暢快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打心裏覺得天書真的不賴的，夢境空間原來也可以這麼有深意。

    承載着這一份祝福，李穆歌毅然踏入了下一場的場景。

    ……

    綠。

    映入眼簾一片綠。

    遲疑了片刻，伸出手，兩個巨大的鉗子很是醒目。

    看着自己古怪的造型，他搞清了自己即將要領悟的是什麼技能。

    【風鐮】。

    原始古老的森林中，擡頭甚至看不到天空，茂密的樹冠將一切都遮掩得嚴嚴實實，像是一個巨大的棚，蓋住了下方的一切。

    很快，他被前方的一個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隻巨大的螳螂，可是卻有着一張趨近於人的臉，甚至是軀幹都極爲相像。

    化形期的妖。

    一隻後天境的螳螂妖。

    在對方充滿敵意的目光中，李穆歌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些許滲出墨綠色血液的小傷痕密密麻麻，簡直是慘不忍睹。

    於是，渾身的劇痛彷彿遲來一般席捲了渾身的痛覺神經，暴力地傳入大腦皮層，令得他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些許。

    疼。

    簡直疼死了！

    看來原身活着的時候過得也不容易啊，被自己的同類打成這樣，也怪不得死後怨氣那麼重，直接化作鬼妖了。

    也是，哪個鬼妖的過往是容易的？

    大家如果天天快樂，吃飯吃到飽，睡覺睡到自然醒，每天除了快樂就是快樂，人生的意義就是爲了快樂，那麼，也就不會有鬼妖什麼事兒了。

    但是很顯然現實並不如我們所願，是惡意多一些還是意外多一些，暫且另說，但是在他接觸過的這些鬼妖中，每一個都有着慘重的過往。

    生前無法如願，便寄託於死後得以圓滿。

    這聽上去簡直可笑。

    事實證明，悲劇的開始，結局也往往是悲劇。

    鬼妖也有鬼妖的煩惱，並不是死了一回便能夠成佛作祖了，大家都是要重新來過，再走一遍修仙路。

    鬼妖或許會因爲生前的經驗而更快一些，但是需要度過的陰風劫卻是懸在頭頂的刀，早晚會落下。

    其實每時每刻甘願化作鬼妖的遊魂並不多，但是九洲如此之大，隨着時間的積累，總會有不少。

    可之所以一個鬼域容納他們綽綽有餘，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大多數都抗不過陰風劫，便早早遺憾消散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死後化作鬼妖比常人多出一條命來，付出的不僅是未來註定的魂飛魄散，更是每隔一段時間越來越險峻危機的陰風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