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記篇 第226章 哪管這九洲洪水滔天

    “……真假的，這麼神奇？”

    “原來是這樣嗎？好厲害誒……”

    “誒呀我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方面的事情，以前都是不大關注的。”

    “……原來半妖有這麼多的特徵啊，好神奇啊，看來我的知識面還是太窄了。”

    李穆歌與洛雨溪邊走邊聊，懷春的女孩子總是傻傻的一隻，問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去思考有一些東西是不是真的適合和旁人說出來。

    “你是有狐妖的血統啊，是來自母親還是父親？”某一刻，李穆歌好奇問道。

    聽了這個問題，洛雨溪罕有地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我生下來就是孤兒，記事起，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孃親……就是鸞鳳校長找到了我，將我引入學校，還免收各種學雜費。”

    少女突然擡頭，靚麗的面容上綻放出了豔麗的笑容。

    “孃親是很好的人，我們很多人都這麼叫她，而且對我們特別好，所以每一次我們也都甘願爲學校爭取一個好的名次。你或許不知道吧，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半妖一中並不是十二重高的，只是後來啊，每一次的聯合大比，我們都排在前列，這才地位上有了提升。”

    洛雨溪似是想起了什麼傷感的事情，桃花眼微微泛紅，“我們學校很不容易的，孃親更是不容易，一開始我們連啓靈的地方都沒有，是孃親求到長公主那裏，才有個一個公用的啓靈之地。

    “後來啊，因爲我們的成績很不錯，每一屆的哥哥姐姐們都很棒，所以才特批給了我們一處祕境，來進行專門的啓靈。”

    這話是可以說的？你確定你沒簽過保密協定？

    李穆歌神色微變，感覺自己套出來的信息已經夠多了，這麼傻的丫頭自己坑起來都顯得罪大惡極，良心大大滴壞。

    還是到此爲止吧。

    看着少年沉默，洛雨溪不太聰明的小腦袋竟然罕見地靈活了起來，“你是在顧忌這些東西的保密性吧？”

    “呃……確定，其實這種事情你可以不必說的，我聽不聽無所謂的啦！”李穆歌打着哈哈，想要轉移話題。

    “沒事沒事。”洛雨溪卻是無所謂說，“我們半妖一中沒有什麼保密協定之類的，這種信息但凡有點手段都能知道，而且孃親本人也不是很在意，再加上，其實我們那一處祕境真的不怎麼樣的，也不需要向外人隱瞞，因爲根本就不會有人起歪心思。”

    這都行？

    李穆歌震驚了。

    再看看自家的學校……明明都排名墊底了，還這麼多破事，這就是越是差勁的學校越是事兒多嗎？

    李穆歌貓貓嘆氣。

    “對了，我其實一直很好奇，半妖是如何修煉的啊？是只修靈氣，還是靈氣與妖氣雙修？”少年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這個……孃親說因人而異，有的人雙修也沒什麼影響，而有的人因爲血脈不夠均衡，人與妖的兩部分會產生衝突，這不僅會極大地延緩修煉進度，甚至只能依靠單方面的修煉才能提升成長。”洛雨溪沮喪地咬了咬粉嫩的下脣，“我們半妖這類羣體，差異性是很大的，甚至有不少連普通人都不如，再加之來自人界處處的打壓，修煉資源的匱乏，真正能夠有所成就的半妖並不多。”

    “別沮喪嘛，我聽說，很多的大學和書院都是有教無類，連妖都收的，等你考上了大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李穆歌鼓勵着少女，希望她打起精神來。

    洛雨溪臉上的笑容逐漸苦澀。

    她看着天真的少年，眸中是羨慕的眼神，“李穆歌，你知道嗎，不能修煉還好，每一個有修爲在身的半妖，想要得到教育的機會，即便是在我們半妖一中，也不是輕易便能夠獲得的。

    “我們每一個高中畢業的人，未來會有一個去處，也只能有一個去處……那便是奔赴戰場，參軍入伍，戎馬一生地活着……

    “這，就是我們改變人生的代價……”

    ……

    此後很長的一段路中，李穆歌沒有再問什麼。

    洛雨溪也不再去說，只是緊緊跟在少年的身旁，享受着這短暫而珍貴的甜蜜時光……起碼對她自己而言。

    李穆歌心中無奈嘆息。

    果然啊，半妖這一類的羣體真的在九洲沒什麼出路的。

    即便是有難得的學校來給予他們珍貴的教育機會，可也是明碼標價的。

    在他們甘願踏入校門的那一刻，未來的人生便已經註定了。

    人與妖無情廝殺的戰場，是他們註定的未來。

    他也有些明白爲什麼洛雨溪的情感能夠如此強烈了，以至於在知道了是誤會的情況下，依然毅然決然地選擇去追求那一份縹緲的情感，甚至在過程中顯得如此卑微。

    因爲對於她來說，能夠自由做出選擇的機會，已經不多了啊。

    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是與苦難爲伴，生而爲半妖，即便心中多麼堅定自己人族的身份，但是世人的不認可與閒言碎語，從來就沒有消失斷缺過。

    他突然很慶幸，慶幸自己即便是“半妖”的身份——雖然尚且存疑——但是體內作爲人的血脈佔了主導，或者是什麼他搞不懂的原因，最起碼，他可以以人族的身份活着。

    李穆歌甚至有些理解自己這一世的父母了，或許，他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吧……

    他能說這種主流思想是錯誤的嗎？

    二世相加的眼界與大局觀，都在告訴着他，這種血脈純粹論其實是無可厚非的，如果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他的每一位人民都是混血，習慣與民俗也與他國無異……那麼，這個國家還是完整的嗎？

    或者說，這樣的國家，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已經“滅國”了？

    可理解是一回事，自己身爲半妖，處在這個尷尬的境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沒有什麼大的志向，要去改變九洲億萬年不變的傳統與思想，李穆歌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沒那麼自以爲是。

    他也沒想着去像其他穿越或重生的小說主人翁那樣去做出一番事業，心高氣傲。

    這麼些年平淡的人生走過，他很滿足，也不想去改變什麼。

    什麼“你生來就是要搞事情的”、“甘願平凡是庸才”、“只有廢物才會想要偏安一隅”之類亂七八糟的，他才不信。

    誰說就一定要靠做成大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很多時候，到頭來你會發現，平靜美好的生活才是真正寶貴的。

    他只想要好好活着。

    所以他隱藏了天書的存在，隱藏了“熒惑守心”的真相，隱藏了自己“半妖”的身份……

    只爲守護這一份安寧。

    哪管這九洲洪水滔天。

    天下再亂，關我李穆歌什麼事？

    鹹魚少年如此感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