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超凡顯聖殺俗人!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洳宮仙幽字數:11598更新時間:24/06/27 11:17:37
    大洋的另一端,陰沉的天空如同黑雲籠罩在尖頂的建築上,莫名讓人有些壓抑。

    歐洲建築風格的房子,內裏卻佈滿了東方元素,裏面的擺設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來佈置,諸多地方可見濃厚的道教色彩。

    巨大的經幡掛在了大廳的中央,其中寫滿了道德經的內容,金龍登頂的紫金香爐上,插着幾炷香煙,香菸嫋嫋之間,充斥着一股中西結合的違和感。

    金髮碧眼的男人渾身透着一股病氣,就連臉色也是蒼白無比,他把玩着一串檀木珠子,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報紙上面。

    “博物館失竊”還有“神祕的東方符紙”,幾個大字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人正是海外文物倒賣集團的幕後首領,先前也是他三番兩次派遣人去往龍源上,可惜結果卻一無所獲。

    時至今日,男人都沒有死心,只不過因爲前面幾次行動的失敗,所以蟄伏起來,如今看到關於符紙的事情,讓他原本寂靜的心再次活泛。

    “讓你們調查的事情調查的如何了?”

    手下的人連忙彙報,“博物館那邊沒有找到竊賊,線索只有符紙,懷疑是大夏人偷盜的,所以希望大夏能夠伸以援手,但是大夏那邊拒絕了。”

    男人流露出嘲諷的神情,“光憑一張符紙,就說是大夏所爲,那邊肯定也不認賬,但這事十有八九可能和大夏也有關。”

    “老闆你的意思是,大夏那邊偷盜了文物?”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轉動着手裏的珠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道符紙絕對不簡單,來自東方的力量,果然充滿了神祕,這件事繼續追查下去,另外盯緊博物館那邊,但凡有任何舉動,都要彙報過來。”

    “咳咳咳——”

    話音剛落便迸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男人臉色愈發蒼白,就連身體也跟着搖搖欲墜起來。

    手下的人連忙伸手扶住,“老闆你沒事吧?”

    男人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如同鷹隼,充滿了銳利還有貪婪,“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男人身患重病,因此把目光放到了神祕的東方學上面,相信道家的力量能夠救治自己,先前派人去往左慈墓,也是這個原因在裏面。

    在這起文物失蹤案件當中,外界大部分的人並不相信符紙能夠起什麼作用,但是男人不同,他相信其中一定蘊含着某種神祕的東方力量。

    否則的話如此嚴密防守的大英博物館,竊賊怎麼可能會偷盜成功。

    此時被各方議論的“大盜”,已經在前往龍源山的路上。

    趙建華也刷到了網絡上的新聞,還有網友們對他的評論,滿臉都是激動興奮。

    “大仙你看到沒有,這次我出名了!”

    身爲一個小偷,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去世界上著名的大英博物館偷盜物品,而且沒有被抓住,這樣的歷史足以被載入到光榮冊上,要是消息傳入道上,只怕所有人都要稱呼他爲賊祖宗了。

    趙建華心情澎湃,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和體會,以前的他頂多偷雞摸狗,何曾引起這樣的轟動還有關注,簡直想都不敢想。

    趙建華刷着網絡上的那些評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沒想到我趙建華也有這樣一天,國際大盜?聽上去感覺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吱吱吱——”

    黃鼠狼在旁邊手舞足蹈,同時也驕傲的挺起了胸脯,毛茸茸的尾巴晃來晃去。

    見此情形,趙建華連聲恭維道:“當然,在這裏面也少不了大仙你的功勞。”

    在這之前趙建華只是個普通小偷,雖然身手不錯,能力不俗,但遠遠還沒有到達如此地步,更別說弄得滿城風雨。

    其實這一切全部都是拜那位高人所賜,如果不是他派遣黃鼠狼過來,甚至還贈送了幾道黃符相助。

    憑藉趙建華的能力還有水準,想要成功在大英博物館偷東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起那些黃符展現出來的威力,趙建華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不管是先前的隱身符,還是後面的符紙。

    莫非這位高人是修道之人?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爲何他會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手段。

    帶着諸多想法還有揣測,趙建華還有黃鼠狼很快來到了龍源山下。

    黃鼠狼一入林間,如同魚歸大海,帶着趙建華走上一條極爲隱祕的小路,這條路藏的很深,甚至連村民們都不知道。

    只有在山林間奔走的動物知曉,除非有它們帶路,其他人很難找到這裏,因此趙建華也成功避過了那些村民,再次來到了左慈墓的附近。

    即便現在是白天,可是樹木幽深,寬大葉片遮擋的密不透風,只有幾束陽光投落下來,在地上形成星星點點的光斑。

    墓穴附近站滿了各種各樣的動物,和那天晚上看到的場景一樣,它們後肢像人一樣站立着,獸瞳散發出幽幽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趙建華。

    這麼多的動物序列有致,丁點聲音都沒有散發出來。

    即便是第二次踏入這裏,趙建華還是有些緊張慌亂,空氣中無形的威壓,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趙建華低着頭,視線也不敢到處亂瞟,語氣恭敬無比道:“高人這是你要的東西,我不負所托,將它成功帶裏回來。”

    他雙手奉上了酒葫蘆玉佩。

    一雙毛茸茸的獸爪出現在眼前,後肢站立的狐狸,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然後進入到了洞穴當中。

    很快那道威嚴的男音再次響起。

    “你做的很好,將功抵過,擅闖龍源山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不過你若是敢將這裏的事情對外宣揚,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已經見識過葉秦的通天手段,趙建華怎麼可能會把這裏的事情吐露出去,除非真的嫌命長,他連忙表忠心。

    如果能夠藉此機會抱上大腿,對他日後肯定會有諸多好處。

    “高人放心,我從來沒有到過龍源山,對於這裏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

    對於趙建華的回覆,葉秦很是滿意。

    趙建華心裏有些疑惑,在他來看,高人擁有這樣手段,完全可以親自出馬,爲什麼要他幫忙呢。

    “敢問高人爲何——”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葉秦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讓你去辦這件事我自有用意,不該你過問的事情不要多問。”

    趙建華連忙點頭,神情有些惶恐,“是我多嘴冒犯了,還望高人不要生氣。”

    好在葉秦並沒有和他計較的意思,畢竟日後還有用得上趙建華的地方。

    “無事,你先退下吧,在山裏自己找地方休息,暫時不要離開。”

    聽到這句話,趙建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急忙答應下來,雖然不知道高人留自己在山裏要做什麼,但他卻也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此地明顯不一般,而自己也正好想抱一下大腿。

    下山之後,這才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溼。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見過那位高人的真面目,對於他而言也許是件好事。

    不管這位高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爲何會在左慈墓當中,都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夠探尋到的。

    青山鬱鬱蔥蔥,如同巨大的翡翠鑲嵌在藍天白雲下,只見不遠處的山脈連綿不絕,起伏不定,充滿了無盡的神祕。

    在山腳找地方搭了一個帳篷,趙建華看着連綿羣山,心中充滿了敬畏。

    沒想到這趟之行,會是如此驚心動魄,更是讓他見識到了在這世界上,存在着某種超凡神祕的力量。

    ……

    另外一邊,左慈墓穴當中。

    葉秦看着趙建華從大英博物館帶回來的酒葫蘆玉佩,從外觀上來看這塊玉佩的確精緻,從工藝還有花紋來看,應該是出自唐朝。

    他釋放出一縷精神力,歲月長河滾滾流動,掀起數朵浪花,斑駁的氣息撲面而來,就連原本乾燥的墓穴裏,都多了幾分溼潤的感覺。

    “的確是有歲月斑駁片段,而且還十分完整。”

    看來葉秦先前的猜測沒有錯,這些古物存在歲月斑駁的可能性很大。

    先前觀想的古畫,裏面雖然存在歲月片段,但是還沒有完全形成,如今這塊玉佩氣息濃郁,可以說是頗具氣候。

    葉秦將精神力完全釋放,很快一股朦朧的白霧將葉秦還有玉佩完全包裹,精神力如霧似海,穿梭在玉佩當中。

    他能夠清楚感受到神魂被拉扯的感覺,身體陡然變得一輕,好似漂浮在了上空,不斷的飛向虛空當中。

    駐守在墓穴外面的動物也察覺到了空氣中不凡的波動,獸瞳浮現出敬畏的神色,更加恭敬的守候在外面。

    歷史長河再度奔流洶涌,裹挾着葉秦的神魂,穿越了時間還有空間的距離,沒入那無數的漣漪當中

    ……

    隨着夜幕降臨,遠山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好似籠罩着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驛館當中,所有人都已經睡下,穿着青色長袍的男人,卻是久久無法入眠,輾轉反側之後索性起身,來到了驛館外面,眺望着遠方。

    夜幕低垂,不見半點光亮,月暗星稀,壓得讓人透不過氣,一如他此刻的心情煩悶抑鬱。

    夜晚的風一吹,三千煩惱絲隨風而動,將他渾身包裹起來,李白幽幽嘆了口氣,清澈的眼眸裏,已經沒有初入仕途的意氣風發。

    李白眺望的方向正是京城所在的位置,明天他便要啓程去夜郎,今夜是他留在這裏的最後一晚,恐怕今夜過後,與京城再也無緣。

    他曾投身於永王李璘幕府帳下,因李璘丹陽起兵叛亂兵敗,即便兩人聯繫不深,卻不曾想被用心人利用這點來攻訐,因此受到牽連,被治罪流放,可以說是無妄之災。

    朝中詭譎多變,他的政途註定忐忑,以布衣之身而藐視權貴,批判腐敗的政治現象,早就已經得罪不少人。

    青色的長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衣襬處的暗紋青蓮隨風而動,好似要徐徐綻放。

    他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一口清酒灌入喉嚨,往常冷冽甘甜的酒液,若是往常李白肯定要讚歎一句“好酒”。

    此刻喝起來卻是格外的苦澀,大概是心境有所不同。

    “舉杯銷愁愁更愁啊——”

    李白嘆了一口氣,“可嘆我空有治國之才,卻無施展的地方,奈何時不待我,時也?命也?”

    不知不覺當中,酒葫蘆裏面的液體只剩下一半,李白已然有微醺之意,正準備回去之際,眼角餘光像是看到了什麼。

    忽然愣在原地,只見前方不遠處,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座道觀。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晃了晃手中的葫蘆,還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我也沒有喝多少,怎的還出現了幻覺。”

    李白下意識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眼前的道觀充滿了古樸的氣息,墨色的瓦片依稀可見歲月留下的痕跡,幾乎和黑夜融爲一體,飄渺的像是醉酒後的幻覺。

    不知何時,一縷月光探了出來,落在了道觀上,給它鍍上了層淡淡的光芒,恍若銀河落下的白色玉帶。

    李白踏上了青石臺階,夜晚的風拂面而來,隨着臺階越高,衣袍也被吹的呼呼作響,竟然有種乘風而去的感覺。

    隨着李白走近,看到的也更加清楚,並不是他的幻覺,又或者類似海市蜃樓般的場景,心裏不禁浮現出淡淡疑惑。

    “荒郊野嶺的地方,怎會有所道觀出現在這裏,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沿路都是山川,可以說是人煙稀少,就連他們居住的這個驛館,也是荒廢許久,很難想象在這樣的地方居然會有這樣規模的道觀。

    而且白日的時候,他明明記得這四周並無任何建築物。

    深夜之中這道觀憑空冒出,充滿了無盡的神異。

    李白並不覺得有些詭異,反而帶着幾分好奇還有探究,藉着那還未消散的酒勁,緩緩敲響了道觀的大門。

    “叩叩叩——”

    大門發出沉悶的響聲,蒼穹上灑落的銀輝也被驚動,落在地上晃盪出水一般的倒影。

    “請進。”

    伴隨着低沉的男音,好似從高山之際流淌而馳,帶着說不出的威嚴,令李白心中一怔。

    古樸的大門緩緩敞開,李白進入其中,打量着四周,這才發現周圍的環境更加典雅精緻。

    環顧其中擺設,並不像現在的風格,倒是有點復古的意味,讓人眼前一亮。

    眼角餘光一瞥,幽綠色的影子映入眼簾,看着不遠處盤旋的大蛇,李白眼裏劃過淡淡的驚訝。

    只見這條青蛇通體如綠,好似上好翡翠,沒有任何雜質,清晰的能夠倒映出人影來。

    周圍並無旁人,只有一條青蛇,難不成剛纔聽到的聲音是這條青蛇發出來的?

    腦海裏剛過閃過這個念頭。

    青蛇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上了李白探究的視線。

    那是道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的目光,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在歲月裏面的一次回首,從此在塵世間掀起了無數漣漪。

    李白有片刻失神,第一次覺得自己用盡所學,也形容不出此道目光的非凡。

    “你是何人?”

    如之前的歲月片段一樣,面對口吐人言道青蛇,李白面色沒有任何恐懼,反而自報家門,“在下姓李,字太白,號青蓮居士。”

    葉秦眼中掀起幾分訝色,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遇見李白,那麼這次的斑駁歲月片段,應該是帶他來到了唐朝時期。

    說起李白的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大唐多若滿天繁星的詩人中,李白是唯一被人們譽爲既有俠肝義膽,又有仙風、道骨的浪漫主義詩人。

    若是他排第二,無人能夠成爲第一。

    李白的一生極爲複雜,他一方面接受儒家“兼善天下”的思想,要求濟蒼生、安社稷,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了道家遺世獨立的思想,追求絕對自由,蔑視世間一切。

    還深受遊俠思想影響,敢於蔑視封建秩序,敢於打破傳統。

    儒家思想和道家、遊俠本不相容,但李白卻把這三者結合起來。

    “原來是你啊,有趣,有幸。”

    聽到葉秦的話語,李白略微有些驚訝,“閣下難道聽說過我的名字?”隨後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賊子之名怕是好不到哪裏去吧。”

    歷史上曾有過記載,李白因爲永王奪權受牽連而被流放,看着他滿臉失意神色,想來就是現在這個時候。

    “所謂有罪不過是政途的詭譎變化,那些政客攻訐你的手段,並不能掩蓋你身上的才華,世人又豈會因爲官場上的三言兩語從而否定你整個人?”

    葉秦的話如同山中清泉,帶着一股冷冽清涼,不斷洗滌着李白因爲官場而蒙塵的心。

    後世對李白的評價很高,他是個偉大的詩人,興之所至,一氣呵成,千古文章,詩對於他來說,不是學問琢磨,只是他宣泄情緒的工具罷了。

    天賦卓絕氣勢恢宏而言之有物,想象奇麗而生動具體,謫仙人之稱當之無愧。

    他的詩詞歌賦可以說是大唐裏面璀璨的明珠,後半生的漂泊,用他的雙腳和詩筆豐富了世間的山水。

    潑墨揮毫當中,洞庭煙波、赤壁風雲、蜀道猿啼、浩蕩江河,全都一下子飛揚起來。詩人靈動飛揚,豪氣縱橫,像天上的雲氣;他神遊八極,自由馳騁。

    大唐少了李白,便少了一分氣吞八方的豪氣,長安的瑰麗繁華,也失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羈。

    葉秦有所感慨道:“也許官場並不適合你。”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樣的話,李白一定會反駁,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葉秦,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中。

    這段被流放的時光,是李白最爲黑暗的日子,可正因如此,成就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成爲了羣星璀璨的大唐裏面,最耀眼的那一顆星。

    李白所追求的功名不是仕途經濟,而是一種被平等對待的國士身份,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純粹關係,一份大才得顯的不朽功業。

    可是李白所處的時代,註定他要追求的“功名”是求不到的,他這一生壯志未酬,空有滿腔報復熱血,卻是無用武之地。

    回想起曾經致仕的意氣風發,如今人世間已過半載,看透了官場的黑暗還有腐敗,那顆熱血心腸已經漸漸冷卻,早已不復當初的心態。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李白幽幽嘆了口氣,“罷了,如今已經遠離那糟心官場,還說這些幹什麼。”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若是用你一生的快樂,換取仕途上的稱心如意,那你願意嗎?”

    李白毫不猶豫開口回答道:“我不願意,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他的回答在葉秦的意料當中。

    正因爲李白如此性格,就註定他在官場上走不遠,但上天從來都是公平的,雖然關上了一扇門,卻是爲他打開了另外一扇窗戶。

    夜色深沉,不知不覺葉秦和李白已經談論到了深夜,無可否認,李白這個人才華橫溢,不僅僅是在詩詞歌賦方面,其他地方也多有涉獵。

    對於李白來說,葉秦的存在就像是一個謎團,兩人拋開身份還有世俗,可以說是暢談古今,從官場到詩詞歌賦,從人生哲理到老莊之說。

    讓李白感到驚訝的是,他自問學富五車,才學見識已是驚世之才,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讓掌權人另眼相看。

    可眼前這條青蛇給他的感覺更是深不可測,不管任何話題都能夠侃侃而談,對答如流,看似簡樸的話語,往往充斥着另外一層深意,值得讓人細細品味。

    夜下談心,望滿天星斗,嘆日月山河。

    李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能夠和人暢談如此盡興,就好比喝了一壺陳年老酒,可以說回味無窮,甚至沖淡了他被貶流放的陰霾。

    飛來橫禍讓李白心情鬱悶至今,如今和葉秦暢談一番,心胸豁然開朗,竟然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我自認爲眼界開闊,如今卻是遠不及閣下啊,官場黑暗,看不見前路,可嘆我一身抱負無法施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身處局中,才會被各種事情束縛,何妨不跳出局外呢。”

    李白的神情若有所思,葉秦不過稍加點撥,他就能夠融會貫通,可見其心性不凡。

    歲月的氣息再度波動起來,歷史的長河盪漾出微弱漣漪,也到了葉秦該離開的時候,“李兄,你該走了。”

    沒有想到這次歲月片段的時間會是如此短暫。

    李白微微嘆了口氣,他有種莫名的預感,也許今日一別,此生都不會再相見。

    “山高路遠,你我一別,恐怕是無緣再見了,今日能和閣下暢談至此,乃是我三生有幸,也不算人世間白走這一遭了。”

    李白從道觀裏緩緩走出,沿着青石板一路向下。

    回首看去只見夜色蒼涼,繁星璀璨,道觀屹立在其中,好似九天之上的建築,與銀河相伴,是那樣深不可測,望而生畏。

    回到驛館後,正好和來尋他的幾個官差撞了個正着。

    “太白先生你去哪裏了,可把我們給急死了。”

    原來是其中一人起夜上廁所,發現李白居然不在房中休息,這才把同伴喊醒出來尋找。

    這幾人是負責押送他至夜郎的官差,因爲敬仰李白名號,所以不像押送尋常犯人那樣,給他帶上手銬腳鐐之類的,可以說給了李白極大的自由。

    但如果李白在押送途中踏逃跑的話,他們可是難逃干係,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我不過睡不着,所以出去走走,讓你們費心了。”

    官差連連擺手,“太白先生你這話就客氣了,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上路的,我們也就不打擾了。”

    其中一人打了個哈欠,壓低了聲音道:“我就說像太白先生這樣高風亮節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逃跑,你就喜歡瞎折騰。”

    “害,我這不是擔心麼”

    李白轉身進了房中,隱約聽到身後人傳來的議論,他淡淡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今夜的奇遇註定會在他的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

    腦海裏迴盪着卻是葉秦說過的那些話語,以至於躺在牀上,久久無法入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靠近,李白視線落在了門窗上。

    藉着外面微弱的月光,隱約能夠看到,有不少黑影朝着他這邊疾馳而來。

    李白眼中劃過一抹警惕,悄無聲息的起牀,緩緩靠近窗戶。

    “砰!”

    大門猛地被人踹開,只見十幾個黑衣大漢闖了進來,看到空無一人的牀鋪,視線又看向了旁邊大開的窗戶上面。

    “不好,人跑了!趕緊追。”

    月光之下,李白神色匆匆,就連頭髮衣裳也被吹的凌亂不已,不遠處,這些黑衣壯漢如同暗夜下的幽靈緊跟其後,如同跗骨之蛆,怎麼也擺脫不掉。

    李白雖然也有武藝傍身,但是面對十幾人的追殺還是稍有遜色。

    “這些人究竟是誰?!”

    驛館裏幾個官差生死未卜,估計他們也不是這羣黑衣人的對手,如今這裏荒郊野嶺,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黑衣人很快就追上了李白,他們身手矯捷,行動速度,手上的長劍散發着森冷的寒光。

    “咻!”

    空氣中傳來利器破空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李白微微側身,險而又險的避過了身後襲來的冷芒。

    幾縷青絲飄蕩在半空中,束髮用的玉冠也應聲而碎,落在地上變得四分五裂。

    但凡李白反應稍微遲鈍點,削掉的就不僅僅只是這幾根頭髮,而是大半個腦袋,可謂是兇險到了極點。

    三千煩惱絲隨風飄揚,空氣中卻盡顯肅殺之氣。

    不知不覺李白來到一處峭壁,身後已經沒有任何退路,無數小碎石滾落其中,卻是連個聲音都不曾聽聞,可見這當中深不可測。

    黑黝黝的峭壁上如同猙獰巨獸,張開血盆大口,而不遠處黑衣人左右包抄而來,可以說是進退兩難,已然走到了窮途末路。

    李白目光一冷,“我和諸位無冤無仇,何故要將人趕盡殺絕。”

    黑衣人看向他的目光如同死人,甕聲甕氣道:“我們也是拿人錢財辦事,誰讓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李白入仕之後,因爲狂放不羈的灑脫性格,欣賞的人覺得他不拘一格,厭惡之人覺得他孤芳自賞,狂妄自大,可謂是樹敵頗多。

    他獨來獨往慣了,天性豪放灑脫,也不在意世人眼光,連御前紅人高力士都能夠使喚,由此可見,得罪朝臣又算得了什麼。

    這次被貶流放,也有那些人都手筆,如果不是他們火上澆油,也不至於發展到如此地步,只是沒想到人心歹毒,竟然連他的性命都不放過。

    面對死亡的威脅,李白卻是仰天長笑。

    “沒想到,我李白最後的結局不是馬革裹屍,也不是爲家國鞠躬盡瘁,竟然是死在人心算計,朝堂的詭譎多變當中,實在是可笑啊。”

    看着李白臨死不懼的模樣,幾個黑衣人緩緩舉起了手上的長劍,眼裏劃過一抹狠辣的光,“得罪了,若有冤屈去到閻王那裏說吧!”

    李白閉上了眼,坦然的迎接死亡,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卻見那幾個黑衣人正死死盯着自己身後,好似是看到了什麼極爲不可思議的事物?

    身後除了懸崖峭壁,還能有什麼?

    李白不明所以的轉過身,待看清楚身後的場景後,終於明白那幾個黑衣人爲何會露出如此神情。

    明月高懸於蒼穹,被放大了數倍,顯得又大又亮,如同巨大的玉盤,作爲銜接着天際和人間的橋樑。

    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

    玉盤之下一棟古老的建築緩緩顯露出輪廓,黑色的幕布被人掀起一角,向世人展現它的神祕。

    蒼穹爲紙,月華爲筆,勾勒出來自九天之上的瓊樓玉宇,雄偉壯麗,無與倫比,連綿不絕的山川在這一刻鬥毆淪爲了背景。

    這建築李白無比熟悉,赫然就是之前他去過的道觀!

    可是如今再看,道觀的規模放大數倍,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陰影,可恍若天上仙宮降臨人世。

    若是仔細端詳的話,便會發現那影子似乎有些模糊,如同鏡花水月,其實並不真實。

    而在道觀的門口,皚皚白骨迎風盤坐,左眼皓月,額前雷霆,胸前金光閃爍,俯瞰着下方如同螻蟻的人羣。

    這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樓,充滿了不切實際的感覺。

    不知不覺,山中起了層濃濃的霧氣,道觀在縹緲的雲煙當中,好似九天危樓,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幽綠色的獸瞳浮現而出,如同碩大的燈籠,懸浮在半空中。

    在這道目光所注視,幾個殺手面色陡然變得慘白一片,眼睛也瞪的極大,他們身體顫抖的厲害,“妖,妖怪啊!”

    驚慌之下就連手上的長劍也掉落下來,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原來。

    葉秦察覺到歲月波動的氣息,本來是想離開,沒曾想撞見殺手追殺李白的場景,因此顯聖相救。

    可能是歲月斑駁片段特殊的原因,在這裏顯跡的異象要比現實中更爲龐大並誇張一些。

    眼看這幾個殺手就要逃跑,葉秦又怎麼會如他們的意,瞳孔裏面精光閃爍。

    額頭中央的鱗片,劃過一抹紫色的光芒,隱約可見電弧閃爍,火花乍現,充滿了無上的威嚴。

    天空中瞬間風起雲涌。

    “轟隆!”

    只聽見一聲悶響。

    粗壯的雷霆從天而降,雷蛇飛舞,朝着那幾個落荒而逃的背影猛然襲去,速度之快,甚至就連空氣也被撕裂成兩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飄蕩在夜空當中,轉瞬之間,地面上就多了十幾具焦黑的屍體,還在不斷冒着白煙。

    整個過程也不過幾秒的時間。

    不遠處的灌木叢細細索索,瘋狂抖動的厲害,若是仔細一看的話,便會發現其中有雙充滿驚懼還有恐慌的眼睛。

    李白心有餘悸,他知道那條青蛇頗有不凡,卻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神通廣大之能,能夠釋放出雷電殺人於無形。

    這等神鬼莫測的手段,莫非真的是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君?

    對於葉秦的身份李白有諸多猜測,但不管是仙還是妖,他心中都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葉秦,也許他早已命喪於此。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李某身無長物,願以此酒相贈,若他日有緣,定於閣下開懷暢飲。”

    看着頭頂的道觀,李白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放在地上。

    不管葉秦是否看得上,這也是他自己的心意。

    經過一晚上的跌宕起伏,暗沉的天空透露出幾分魚肚白的神色,曦光微露之間,氤氳出蔚藍的色彩。

    黑暗如同潮水般消退,終於迎來了光明,霧氣漸漸散去,眼前諸多異象也隨之消散,道觀的輪廓也變得模糊,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擦去它的存在。

    李白彎腰行禮,半空中的青蛇也對着他點了點頭,等到他擡頭之際,不管是道觀還是青蛇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羣山蒼翠,連綿不絕,見證了無盡的神祕。

    除了地上多出來的十幾具屍體,一切都像是夢境。

    真的是夢嗎?

    李白朝着驛館所在的方向走去,腰間原本懸掛酒葫蘆的地方,此刻卻是空無一物。

    這個跌宕起伏的夜晚,註定成爲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而在另外一邊,半人多高的灌木叢中。

    一個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的爬了出來,看着不遠處的殺手屍體,他早已是面色慘白,兩股戰戰,踉踉蹌蹌的跑遠了。

    “不行,我一定要告訴吳王,李白背後有妖仙相助!”

    回想起剛纔的場景,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若不是他機敏,只是在暗處觀察,恐怕如今地上的屍體又會多出來一具。

    李白早年仕途得意之際,就連吳王也不放在眼裏,偏偏吳王心眼小,一直記恨在心中,李白被流放也有他的手筆,甚至還覺得不解氣,非要致人死地。

    江翰受吳王所託,一定要親眼看到李白死亡才可以回去覆命,原本以爲十幾個殺手之下,李白絕無生還可能,誰曾想竟然會有這等奇遇。

    他一路哆哆嗦嗦的逃回吳王府,生怕那妖怪會追上,路上甚至連口水都不敢喝。

    正紅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匾額,看起來氣派雄偉,門口兩個鎮宅石獅子,更是威風凜凜,正是吳王的府邸。

    門口的守衛明顯認識江翰,看着他神色匆匆的模樣,還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江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快!大事不好!快帶我去見王爺!”

    吳王打量着江翰,見他如此狼狽,不由得皺了皺眉,“李白解決了沒有?”

    江翰吞了吞口水,“大事不妙啊吳王,那李白就是個妖人!甚至還和妖仙有交往,派過去的殺手無一生還!”

    吳王聞言神色微驚,“你在說什麼?竟然還有這等事情。”

    江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現在都還心有餘悸,即便身處吳王府邸,卻還是能夠感受到死亡的陰影揮之不去。

    “吳王你有所不知,我能夠撿回一條性命實屬運氣。”

    聽到江翰講述懸掛在蒼穹上的道觀,還有巨大的白骨,以及能夠釋放出雷霆的妖獸,吳王嘴巴微張,如同在聽故事,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的神情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江翰指天發誓,“小的所言非虛,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那十幾個殺手全部都被雷霆一擊斃命,試問正常人哪裏會有這樣神祕莫測的手段。”

    得知那些殺手的屍體還在原地,吳王立馬派人將他們偷偷運送回來,經過仵作驗屍查看,果不其然和江翰說的一模一樣,被雷劈中而亡!

    如果說先前對江翰的話還有些懷疑,此刻吳王已經是徹底相信。

    他呆坐在椅子上,臉色也微微有些發青,“世間竟然還有這等奇事,李白和妖怪勾結?不行我要趕快稟明聖上,一定要將那個妖人繩之以法!”

    吳王拿出筆墨,一氣呵成,對着江翰吩咐道:“你同我一起面聖,將自己所見所聞全部複述,再加上那些人的屍體,想來聖上一定會相信。”

    如果說之前吳王還擔心派人追殺李白的事情敗露,此刻已經沒有後顧之憂,說不定聖山還會褒獎他。

    否則的話李白和妖人有勾結這件事,至今都無人知曉。

    江翰點了點頭,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臉上流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結結巴巴的開口道:“王,王爺,那張紙……!”

    只見方纔書寫奏摺的白紙上的字跡被暈染開來,隨後變得模糊一片,不過眨眼的時間,白紙嶄新如初,上面沒有任何墨漬。

    吳王像是觸了電,手猛地一抖,紙張從指間滑落,飄在了地上,目瞪口呆道:“怎麼會這樣!”

    就在剛剛,江翰親眼看到吳王寫下密密麻麻的字,準備攜此奏摺進宮面聖,可如今這些字全部消失。

    像是有雙看不見的大手抹去了它們的存在。

    吳王不信這個邪,再次提筆,結果沒有任何變化,紙上關於妖仙的字跡無法保存,似乎有莫名的力量,阻止他的記錄!

    他又嘗試書寫其他東西,竟然都是正常,但凡寫到關於李白這件異事,紙上字跡就會莫名消失,不管是吳王來書寫,還是江翰書寫都一樣。

    殊不知,這正是先前所有歷史迷霧存在的源頭,無法真實記錄,故此才成了謎。

    到了最後,吳王提筆的手都在顫抖。

    江翰回想起先前看到的靈異的場景,哆哆嗦嗦的開口道:“王,王爺,會不會是那個妖怪在從中作梗,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吳王臉色慘白務必,猛地把筆一丟,像是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他深呼吸一口氣,好半響才恢復了鎮定。

    “你說的很有道理。”

    那等妖物能夠在一息之間奪人性命,若是知道他們所作所爲,把這件事擴大散發出去,指不定下一個就會找上他們。

    吳王忍不住問道:“李白應該不知道是我們派去的人手吧。”

    江翰搖了搖頭,“這些人都是從外面找的,不知我們身份,想來李白也不會知道。”

    吳王這才鬆了口氣,想起江翰描述的那些內容,只得鬆口道:“這件事便算了吧,至於李白那邊也不管了。”

    “至於那妖仙……我們暫且不要驚擾,希望它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吳王還是惜命的,也不敢再對李白繼續下手,更不敢繼續追查妖仙之事。

    此刻的李白還不知道,因爲葉秦的存在,讓吳王等人投鼠忌器,也不敢再隨便對他下手,爲此逃過一劫。

    而李白回到驛館的第一時間,竟然文思泉涌,他鋪開紙張,回憶之前所見的神異場景,爲之激動,頓時潑墨揮毫。

    朦朧月光之下,只見李白筆走龍蛇,揮斥方遒,龍飛鳳舞的大字躍然於紙上,留下一首傳承後世的五言絕律!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