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昔時

    山間林子裏的冷風嗖嗖嗖地吹，不遠處巖洞口的小樹枝不停搖動，洞內一片漆黑，讓人看着就不自覺將心提起。

    從北邊上山的隊伍也已經到達巖洞口的另一邊，在北邊隊伍裏帶隊的村長已經點燃了手中一大串鞭炮的引線，倏地將手中即將響起的鞭炮扔進巖洞內。

    呯呯嗙嗙的鞭炮聲響起，身邊的村民們已經擡起手中的工具，一半的人盯着巖洞口看，另一半人則仔細查看着周圍的林叢，看看是否有動靜。

    李景沐將一隻手伸進羽絨外套的內口袋裏握住手槍做準備，洛櫻將雙手插在身上羽絨服外套的兜裏，全神貫注看着在巖洞口繚繞還未完全飄散的鞭炮白煙，靜待煙霧散盡。

    人們集中了片刻的精力，散盡的白煙帶出原本的漆黑洞口，並沒有什麼動物從洞內跑出來，就連村民所說的蝙蝠都沒有飛出來一隻。

    “真囉嗦，我進去看看。”在後頭看熱鬧的漩看着身旁嘰裏呱啦在討論的人羣，飄到洛櫻的身旁向她輕道，隨即飄入洞內。

    倏忽間，她就回到洛櫻的身旁。

    周圍的村民還在商量對策，李景沐也還在望着巖洞口，洛櫻小心偏過頭向她無聲動動脣詢問情況。

    漩交叉起雙臂向她搖頭：“什麼體型較大的動物都沒有。”

    洛櫻鬆了一口氣點頭，稍擡起手，畫了個圈圈後，向她指指遠處的叢林。

    “你是想讓我去看看這山頭上的其他地方是不是有怪物？不行，我不能離你太遠。”

    “你的速度不是很快嗎，去去就回，拜託了。”周圍的噪雜聲很大，她向漩輕聲開口。

    “我聽出來他們來這兒的目的，這村裏有個孩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嚇傻了，醫了許久都沒有好轉，昨兒個又有人說在這附近發現了怪物，所以他們才到這兒來看看。一個正常人突然傻成治不好的樣子，你覺得可能是動物嚇的嗎？我覺着不像。裏邊是沒有大型動物，不過有冥人留下的氣息。”

    “那怎麼辦？”她偏頭看了李景沐一眼，回過頭憂聲。

    “那個孩子我也沒有見着，現在肯定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等他們折騰完了，回去的時候，我去看看再回答你這個問題。”

    看着跟着洛櫻的女鬼進巖洞查看，出來和洛櫻一直聊着，庾璟從前頭穿回，來到洛櫻的身旁，看了看她身邊的女鬼，向她投出詢問的眼神。

    洛櫻微笑向他搖搖頭。

    得到洛櫻的迴應，他走回前頭，在人羣中吆喝着，和村長說話，勸大家先下山。

    兩支隊伍集中在一起一同下山，洛櫻仔細查看從北邊上山隊伍裏的人，卻不再見到她在上山之前看到的那一個熟悉的女人面孔，甩了甩腦中的胡思亂想，接近傍晚走回到村口，她已經累得不成樣子，只能拽住李景沐的胳膊慢慢挪。

    “上山的時候，精神的不行，現在知道累了吧。”李景沐低眸看看身邊的女孩兒，望向遠處山間西邊天上的晚霞輕笑。

    “嗯，知道了。”洛櫻有氣無力點點頭。

    “來，先吃顆糖，別暈過去了。”他從衣兜裏拿出隨身攜帶的水果硬糖剝開包裝，塞進她的嘴裏，快步將她拖向瑾念的小院子。

    “哪有那麼誇張，再給我去爬一圈回來，我都不會暈。”

    “小櫻啊，餓壞了吧，今晚就去我們家一起吃飯，大吳從學校裏回來，今早剛好在村外的深泉裏釣了好多魚，很美味的。”洛櫻還在嫌棄李景沐說她嬌弱，身旁就冒出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上山之前，她和李景沐突然出現在人羣中，人們都很好奇他們是誰，庾璟叔叔也向村裏人介紹了他們。身旁這個阿嬸知道她的名字很正常，不過她突然間對她這麼熱情，她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在她愣住淺笑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時，庾璟邁快步來到他們的身邊。“好的，吳嬸。那今晚我們就過你家去吃吧，瑾念這會兒應該也煮好飯了，待會兒我們兩家就聚在一桌吃。”

    “好咧，那我趕緊回去看看大吳準備好了沒有。”女人得到應答，趕忙加快腳步。

    “她是鄰家的阿嬸嗎？”女人走出一段距離，洛櫻偏頭詢問庾璟。

    “嗯。他就是被嚇傻的那個孩子的媽媽，你外婆經常幫她家裏的忙，所以她對你這麼熱情，你也別奇怪，待會兒吃飯不用拘束，當是自己家就好。”

    暮色蔓延，村裏人家的電燈開關繩被拉下，暖黃色的光芒將昏暗的屋內照亮。

    李景沐和庾璟幫忙把瑾念做好的飯菜端到吳家，吳家的老大將家中的兩張小方桌拼在一起，默默地給來人搬來散放在家中各個角落的椅子。

    似乎是因爲家中有個生病的弟弟，高瘦的吳老大看起來一臉悶悶不樂。將分出的飯菜送到旁邊的房間裏出來，他就安靜地和桌邊的人們一同吃飯，話也不說一句。

    飯桌上沒有傻小孩，洛櫻吃飯時，漩飄進房間裏查看。

    一出來，她就俯到洛櫻身旁：“他是被鬼嚇的，不過此刻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洛櫻端着手中的飯碗輕點頭。

    晚飯後，庾璟將餐具清理回家，洛櫻和李景沐回到瑾念的院子裏，就從屋內搬出椅子來到院中烤火。

    山裏頭夜晚的氣溫比白天要低許多，矮泥牆內院子裏頭的風不算大，竄起的火苗擺動的幅度很小。

    身後的遠處一片黑暗，火苗亦淺亦深的光芒讓人感覺兩邊臉頰都是暖洋洋的。庾璟和瑾念回到屋子裏看電視，洛櫻認真盯着火坑裏的柴火。

    小學的時候，冷天她在林哲家的院子裏這麼在火堆旁一坐就是一個晚上，她依偎在林伯母的膝上，林哲就坐在她的對面將手伸在火堆上陪她聊着天。

    那時候她爸媽都離開家跟着表伯父一起去創業，她也是個留守兒童，每天放學回來，就和奶奶一起煮飯、吃飯，吃完飯，奶奶早早就睡了，她就往林哲家裏跑，直到很晚，林哲送她穿過小道回到家門口，有時候她一不小心睡着，林哲就會將她抱回家，給她掩好門……

    “怎麼哭了？”對面傳來吸鼻的聲音，李景沐擡頭藉着火光看到洛櫻臉上的淚跡，輕聲詢問。

    她抿了抿嘴，對上他的視線。“沒什麼，忽然想起小時候陪在身邊的人而已。”

    不該閃現的畫面又遊蕩在腦海，心間的痛感漸漸涌上，她急忙起身，對着淺嘆的李景沐開口：“我先去休息了。”

    忍着疼痛若無其事地進到屋內和屋內的外婆打了聲招呼後，她就踏進她的房門，掩上門扇，蹲下深埋頭緩住疼痛。

    該死的冥宮玉，總是在她懷念與林哲在一起的時光時，讓她痛到不能多做思考，更無法想念。

    房間外頭只有隱約的電視播放聲，她緩了緩疼痛，迷迷糊糊睡下。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的耳畔忽然傳來一聲呼喊，讓她霎間驚醒。

    她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喊聲，女人喊着“慕蘺，救我！”而聽到這個喊聲時，她的眼底瞬間覆上今天那個讓她看着倍覺熟悉的女人面龐。

    她和人羣下山的時候真的沒有看到她……

    “漩，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漩看着突然起身小跑到她面前一臉驚慌的洛櫻，疑惑開問。

    “去今天去的那座山上。”

    “這晚上的，你去那兒做什麼？”

    “找人。”

    “找人？外面的兩人都還沒有休息，他們的身體太特殊，我沒有辦法控制他們，而且，李景沐也還在外頭，你覺得他們會讓你這時候去那個地方嗎？窗戶有防盜欄，後門早就用鎖頭鎖上了，你也不能悄悄地出去。”

    “我出去讓景沐哥早點兒睡，再和我外婆說一說。”

    她急匆匆走到房門口打開門。

    “景沐哥，很晚了，明天中午我們就要回去，早點兒回房睡吧。”走到院外，她直接向李景沐出聲。

    “嗯。”李景沐擡頭看了她一眼，向她點點頭。

    李景沐回房，她伏在瑾念身旁偷偷出聲。

    “具體長什麼樣子？”瑾念聽到她說的一番，皺眉詢問。

    “偏長的鵝蛋臉，丹鳳眼，玄月眉，扎着高高的馬尾辮，很瘦……”

    “好，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是誰。她時不時會在這個村子裏出現，不是鬼就是其它類似鬼的東西，反正不是人，你不用去找她，回去睡吧。”瑾念思忖後擡眸，擺手讓她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