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殘缺

    遼空雲層之下隱約透着微光，周圍原野的光線柔和地很融洽。

    “我不會當真的，謝謝。”洛櫻沒好聲地放下撫在果籃上的指尖，目光幽冷，秒掠過他理過她的額發後的動人清顏，空手邁開步子轉身折回，疾步走向果園外的庭院。

    他的話似假似真，讓她忍不住多想，心裏變得亂糟糟的。

    雨後摘的鮮野果特別地酸，不知情的南宮翊回到庭院中隨即讓助理把洛櫻給他的果子洗乾淨。他咬了一大口後，要咽下去不是，要吐出來也不是，酸地他口腔直顫，不禁擰眉苦嘆。

    “讓你亂說話。”坐在搖椅上歇腳的洛櫻看了五官緊擰、眨眼哀嚷的南宮翊一眼，沉眸似笑非笑動了動脣角。

    南宮翊緩過氣，才要開口和她拌嘴，門口就出現一個西裝革履、溫文爾雅的男人，男人來到他們的面前微微鞠躬：“南宮少爺，洛小姐。”

    “你是安夫人身邊的喬叔嗎？”洛櫻從搖椅上起身，不確定地笑問突然出現的男人。

    南宮翊覺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洛櫻的一問，讓他忽然間想了起來。他就是他和洛櫻家的產業合作者之一安影的助理。

    他放下手中被他咬了一口的酸果子，走到茶桌旁，倒滿一杯開水，兩三口喝光，用一如既往的高冷姿態望着笑盈盈的男人：“安夫人已經從澳洲回來了嗎？”

    男人保持着笑顏，擡了擡眸：“嗯，回來了。夫人此刻就在山莊內，知道南宮少爺和洛小姐都在這裏，就讓我來邀請兩位前往她的庭院一敘。”

    “好，走吧。”南宮翊偏頭與洛櫻交換視線示意她先邁步。

    “嗯。”洛櫻慌亂眨眨眼後點頭走出門，邊前進邊思忖着。

    彥堯哥剛搬到她家旁邊的院子時，和她說過他覺得她有點兒眼熟。其實那時候，她也覺得他有些兒眼熟，現在想起安夫人，她就更覺得他眼熟了，仔細一想，彥堯哥和安夫人長得真是很像呢。

    難不成安夫人是彥堯哥家裏的人，比如，姑姑之類的？

    “請進。”

    走到另一方庭院前，男人的柔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輕點頭後，和南宮翊對上一眼，一起邁步走進庭院內。

    綠植環繞的迴廊中心亭內，安影起身向走進她視線裏的洛櫻和南宮翊招招手。

    “難得能夠在這裏遇到你們倆，坐下來陪我喝杯茶吧。”兩人走到她的面前，她歡快端起茶壺擺擺手讓他們坐下。

    放下茶壺後，她隨即拿過助理喬璨拿給她的手袋，笑吟吟遞給洛櫻：“我兒子讓我順道拿過來給你的，都是他幫你解好的題稿。”

    洛櫻接過手袋，低頭看了看袋中的訂本，擡起頭衝着面前華貴端莊的女人激動歡笑：“謝謝您。原來彥堯哥是您的孩子呀，雖然他長的和您相像，但知道您是他的母親，我還是有些意外。”

    高一那會兒，她就和安影有了接觸，之前她卻不曾聽說過她的孩子，也不曾聽說過她的丈夫。

    安影微笑撫撫她的胳膊搖頭：“別客氣。這些年彥堯一直待在他父親的身旁，我總覺得自己對不住他。直到現在我才讓你們知道我有孩子，你會意外自然是應該的。”

    南宮翊平靜看着面前歡聊的兩人，心中卻劃過一絲不悅。

    安影什麼時候就有了個兒子，和洛櫻的關係還好到了幫她解題的程度？洛櫻叫他做“哥”，那他的年紀應該不會太大。安影也還算年輕，她兒子的年齡確實也不應該會很大。

    竹溪山莊這種不知名的度假園竟然能夠把安影引過來，回去之後，他是必須要找機會見一見她突然冒出來的兒子了。

    午後，遠處飄來的一朵朵烏雲聚在竹溪山莊的上空，完全遮擋住了從雲層中探出頭不久的太陽。

    草地上夜雨留下的潮溼還沒有褪去，天際上又嘩嘩落下大雨，低窪的地方積了團團雨水。

    耳旁的雨聲不曾消散，南宮翊和洛櫻從安影的庭院中離開後，各有所思。

    洛櫻前後思考着，總感覺所有讓她疑惑的一切沒有任何一個連接口，讓她越想越亂、越頭疼。

    “喂，發呆夠了沒？”

    “呃？”她忽然聽見南宮翊拉長尾音的幽怨聲，急忙回神偏過頭望向他。

    “雨小了，我先送你回家吧。”南宮翊望着不遠處的灰色天空，折過另一道迴廊。

    “嗯。”

    難得他這麼快就要送她回家，她求之不得。溟讓她來探南宮翊，她才答應來這兒和他摘果子。在這裏待了大半天，要是他真的有什麼大問題，溟也應該能夠看出來了。

    溟對他的戒備感似乎很強。不過，除了他像她一樣能夠看到那些常人看不到的存在之外，她倒是沒有在他的身上看出什麼特殊。

    呵，溟是真的鬼，她是假的鬼，她自然不能夠與她相比。溟動動手指頭就能夠拿走人命，她就沒有這種本事。

    車子迎着斜雨開出山莊，前方的雨刷不停擺動，車輪劃過雨道發出唰唰聲響，呼嘯而過的汽車越開越遠，後座上的兩人保持着沉默。

    快要回到家，一直遠眺窗外雨景的洛櫻回過頭看看一直沉默着的南宮翊。

    看他微低頭沉着雙眸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她暗鬆了一口氣。說他的心情變的比四月的天還快，一點兒也不爲過。這樣也好，她就可以把他今天對她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統統甩到一邊，不再去多想了。

    就算他也是異類，她也不會在意，她和他又不同在數學課本裏，不需要合併同類項。

    車子停在她家門口後，南宮翊才擡起頭。

    “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拜拜。”她望了望家門，回過頭向他形式地禮貌道別。

    南宮翊二話不說，伸手握住她即將撐開車門的手攔下她，側俯身湊近她的臉頰：“我要回去了，記得想我。”

    洛櫻怔了怔，再次回過頭，拿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頭也不回走進家門，向後擡手關上門扇。

    她停步在門扇之後，直到聽見車子開離的聲音，才邁步上樓。

    洛櫻走到敞開的書房門口，書桌前的洛母擡頭看到她，隨即起身走出書房，跟上她進了她的房間。

    “明天就回市裏吧？”她探問無精打采的女兒，想看看她的意思。她休息了這麼久，帶些小毛病的身體已經好很多，景沐不在公司裏，她該回去工作了。

    “嗯。”洛櫻稍稍偏頭看了溟一眼，溟向她點頭，她就向老媽點了頭。

    安夫人讓她回市裏時有空就去找她，陪她逛會兒街，明天，她就可以過去找她了呢。

    可是，離開之前，她可能還要再見林哲一面。

    洛櫻安靜地發了半個下午的呆，也不知道溟什麼時候離開了她的房間。

    日落之前，她一個人踏出家門，快步穿過小道來到林哲的家門口。從二樓林哲房間裏傳出的輕柔古典純音樂還是和從前一樣動聽，可她卻不再有以前聆聽樂曲的心境。

    洛櫻好久沒有來家裏串門，林母也知道她現在和林哲的關係已經僵得不能再僵，便不再上樓把林哲叫下來，和她輕聊兩句後，苦笑望着她的背影目送她出門。

    林哲走出陽臺，低眸望着小道上洛櫻走離的側身影。他聽到樓下母親和她的談話聲，卻沒有下樓讓她見他一面。

    洛櫻感覺余光中有一道身影，就停下腳步偏頭擡眸。看到二樓陽臺上的林哲後，她抿抿嘴轉過身走回。

    林哲望着樓下往回走的人兒，轉身邁步走進房間，隨即出門踏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