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檸檬

    洛櫻用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可是那些哭聲的穿透力極強，不管她怎麼捂，只要哭聲再次幽幽地揚起時，她還是能夠聽的到。

    八人住的上下鋪宿舍裏，後門和兩扇前窗都是敞開通風的，對流着的深夜涼風吹動了宿舍裏的輕物，發出嘶嘶沙沙的聲音。她翻了個身子，不安地平躺在牀上，聽着周圍的聲音。實在睡不着，睜開雙眼直視着上鋪的牀板時，她總是感覺到余光中宿舍左右牀架之間的通道上，有人在慢悠悠地走來走去。

    她壯起膽偏頭透過厚重的老式蚊帳望向走道，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有誰走過。嗯，不用想，要是真的有什麼在這個時候晃來晃去好幾個來回，應該就是那些飄忽的存在。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們那個世界中最熱鬧的時候吧。

    “洛櫻，你睡着了嗎？”她剛剛安靜下來重新閉上了雙眼，頭頂就傳來了睡在她鄰牀的同學的柔聲詢問。

    “還沒呢。”她爬了起來，隔着蚊帳輕聲迴應。

    “可以陪我走出後門去上個小廁嗎，我不敢一個人待在裏邊，你站在水槽旁邊等我一會兒就好。以前都是琳琳陪我去的……”

    “……好。”她起身拿開了身上的薄被，輕輕扯開壓在涼蓆下的蚊帳，下牀穿好拖鞋來到她的牀前。現在她暫時佔領了琳琳同學的牀鋪，只好陪她去了。

    “起來吧。”洛櫻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蚊帳，示意她下牀。

    女生從蚊帳裏伸出了一個頭，環視了被走廊的路燈光芒透進後稍稍有些亮度的宿舍，發現周遭只有洛櫻一個人後，她才踏下了牀和洛櫻一起走出了後門，走進衛生間裏。

    宿舍區在過了23:00後，就統一停了電。女生進到衛生間裏也不敢關上門，望着站在水槽邊等她的洛櫻，速度地解決了問題，衝了廁所，踏出衛生間。自從高一那會兒大半夜在宿舍裏偶然見到飄蕩而過的幽影后，半夜她再也不敢一個人鑽出自己的蚊帳。

    “我好了。”

    “嗯。”洛櫻向走出衛生間的舍友點點頭折回。剛剛她站在水槽邊望向防盜落地鐵窗的窗外時，有只飄過的年經男鬼一偏頭看到她，便驚慌地迅速飄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夜風越來越涼，她爬回牀上蓋好了被子，便閉上了雙眼，不再去想事情，今天行途積下的倦意也漸漸襲上，讓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沉睡之後，落宅輕輕落進了她們的宿舍裏，走到她的牀前現了身，伸手撥開她的簾帳，替她撫去了臉上未乾的淚痕。

    早上六點，宿舍區的外置音響飄出了一陣悠長的鈴聲，將睡夢中的學生喚醒，宿舍裏昨晚統一消失的亮光又都在總閘拉上的瞬間統一出現了。

    洛櫻半睜着雙眼撥開蚊帳望向宿舍窗外還略帶灰濛的天際，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小臉蛋兒，踏下牀走向洗漱間。

    她和舍友們一樣速度地完成了洗漱，換好校服，紮好頭髮。就拿上了昨晚剛剛買的飯碗離開了宿舍，急匆匆地趕往飯堂。

    寄宿學校的飯堂依然是她記憶中的樣子，打個早餐還要先排隊，而且只有寥寥幾樣食物可以選擇。

    洛櫻打好早餐，和舍友找了個位置一起速度地吃了起來，連聊個天的空隙都沒有，全程只有吃東西的聲音。六點二十五分，她們回到宿舍裏放好碗筷，便衝上了教室。

    洛櫻一進到教室裏，就看到教室裏已經坐了好些同學，班主任也已經坐在了講臺上翻閱着擺在桌上的書本。

    她向班主任打了招呼後，他便微笑向她點點頭，給她指了第二組第五桌的位置。“你的位置在第二組第五桌的右手邊，你從這一排走下去，那個立着一本字典的就是。”

    她走到位子邊坐下，望向身旁同桌的位置，桌上的書本和文具分類清楚、擺放地整整齊齊，同桌是一個怎樣的女生呢，感覺像是有強迫症的樣子。

    班上的同學越來越多，教室裏的掛鐘指到六點半時，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洛櫻的同桌也匆忙而來，甩過散着的大破浪長髮，坐到她的身旁，伸手拿出課本偏頭望向她開口：“哈嘍，我叫寧檬，你可以不叫我做寧檬，叫我‘檸檬’就好。”

    “我叫做洛櫻，這個洛櫻。”她打開自己帶來的筆記本翻開了第一頁，向她介紹。

    “嗯。很特別的名字。”寧檬向她笑笑。洛櫻，落英，落花看起來會讓人感到憂傷，但卻也美麗，甚至美過枝頭上怒放爭豔的鮮花。

    班裏的同學一直在自行讀書，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便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掌，止住了班裏的讀書聲。

    “好了，就快要到跑操時間了，我們讓將要和我們一起進行一個月學習的新同學來做一個自我介紹，你們也好好地給她送個歡迎問候。”他示意洛櫻走上講臺後，便走下講臺退到了教室前門的門口。

    洛櫻早就想好了要說什麼，一番既形式卻又友好溫馨的自我介紹過後，教室裏的音響便響起了進行曲，早操時間已到。在同學們的掌聲下，她揚起笑顏微鞠後，走下了講臺，和同桌寧檬還有舍友一起，走出了教室。

    學校規定本校的高一學生做早操，高二、高三學生進行跑操，所以她也不用擔心自己不會做新操了。據說剛來的六個交換生被分到了六個不同的班級裏，她和周勵現在不是同一個班的，操場上都是一個班分成一個方隊在繞着跑道前行，此刻她想要找到周勵還真是有些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瘋掉了，昨晚他給她發了他穿着本校校服的照片，就已經說他快要瘋掉了。

    學校裏的唯一一個塑膠跑道上，穿着校服的學生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小跑着，周勵就在南宮翊的鄰班上，剛剛和班裏的同學踏進跑道後，他就看到了前面的南宮翊。

    “早上好啊。”他加快了前進的腳步，跑到南宮翊的身旁。

    “你怎麼也來了？”南宮翊望向面前黑壓壓的一羣人，一如既往頭也不偏地向他開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表妹夫。”周勵故意加重了尾音，向他揚起一臉微笑。韓依嵐是他母親外婆家那邊的遠親，雖然從小他們就沒有太多的聯繫和面對面交流，但是按血緣關係來說，她還是算是他的表妹的。

    “既然猜出來了，就不用再問了吧。”南宮翊微動嘴角一臉無奈地偏頭望向他。

    “感覺怎麼樣？”周勵望着南宮翊的冷顏調侃，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此刻猶如非洲野生動物遷徙的場面，但是像他這麼樂觀的人，想要習慣還是輕而易舉的，可他身旁這個從小就有總裁毛病的大少爺就不一定有他這麼淡定了。

    “感覺像是電視劇裏的奔喪。”南宮翊低眸對着周勵身上的校服輕聲一道，便慢下了腳步，走向吹起哨子要求集合的班主任。

    “……”周勵望向走離的南宮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癟了癟嘴。

    洛櫻在跑操集合結束後，便陪着同桌寧檬前往學校的小賣鋪，跑操結束後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寧檬都是在這個時候才去小賣鋪裏買麪包和牛奶當做早餐。

    “寧檬！”她剛和寧檬走到小賣鋪門口時，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嚴厲的喊聲。這個聲音……就是昨晚攔住她和周勵給了他們一頓好訓的那個老師的聲音。

    寧檬默默掏出了口袋裏的髮圈，將散在身後的長卷發簡單地扎了個鞭子，就拉起洛櫻走進了小賣部的門，不曾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