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46做戲做全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殷讓字數:2921更新時間:24/06/27 11:14:51
“凌雲志”!
怒吼未傳遠,柳平寬便憤然爬起,卻是不知死活,要衝過去找凌雲志算賬:“你——!”
然,凌雲志只是側目看來,他便戛然而止。卻見他停在那裏喘了兩口怒氣,便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隨後直接轉步去找柳月,且一到近前就把站出來擋路的凌夜推開,也不管這小鬼是否從後面反撲過來抱住自己,又朝着自己的屁股和後腰錘了幾拳,只管用左手抓按住凌夜摟在自己肚子上的右手,硬是往前邁步,要伸手去抓柳月:“走!跟我回家!”
啪!
凌雲志擡手便將他的手腕扼住,卻見柳平寬憤然看來,他便一用力,當場就將對方的腕骨錯位:咔!
柳平寬一驚便退,隨後便是劇痛襲來,便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前臂,如此雖然不能止痛接骨,卻也能夠緩解痛苦,只要不去動它,也就痛那一下。可便是那一下子的疼痛,就讓柳平寬頭皮發麻,滿手溼汗。
“你他孃舅姥姥的……”柳平寬怒忡忡地望着自己顫個不停的右手,隨後便怫然變色地朝柳月怒吼道:“你老子都快被人殺啦!你還在那裏哭——!”
柳月悲痛閉目,所流之淚卻也不被人在乎。
“你不看……你不看……”柳平寬喘着怒氣點頭,隨後便開始四處去找:“好,你不看,你不看,我叫你不看……”遂是怒目一凝,便怒衝衝地闖了過去,伸手去撿起地上那個的桌子腿。
“我叫你嘶——”他是去撿了沒錯,卻因爲鬆開右臂而使手骨墜折,便禁不住胳膊肘往內一拐,順便腰一側弓。
你若說他不行,他也確實能忍,硬是沒有吭出聲來,卻是一把抓起桌子腿便猛地轉過身來,怒視向柳月道:“你看不看!?你跟不跟我回去?!”
柳月悲痛莫名,禁不住慢慢搖頭,可這落在柳平寬的眼裏,卻將他氣得五官冒火:“好~~,好——!”遂往前跨了一步,雖是用桌子腿指着凌雲志,卻是在對柳月拼命:“今天你要是跟他,以後別再回家!你要是選他!我就不是你爹!”他氣得向下一摔左手,原地直撅。
然,柳月只是悲痛搖頭,卻不看他:“夠了……別說了……別說了……”
“我偏不!我就要說!”柳平寬朝她怒吼,卻是把自己氣得痛心疾首,說是怒其不爭也好,是恨其不強也罷,總是一副悲慘卓絕的樣子:“我~~爲了誰呀?我還能再活多久啊?啊?是爲了你娘?爲了那個兔崽子?還是爲了錢哪?”卻是兀自搖頭,且未往後說,情緒便已經開始失控:“我爲了錢——!家裏的醋不夠我賣的!我一年便只賣出一半,也都能吃好喝好!喝好玩好!——你以爲家裏的個把地幹啥去了?我不是賣了!租借給錢有那死胖子了!一年兩百個通寶白賺!糧食另有!”
柳月不再搖頭,只是淚卻難斷。
凌夜陰沉咬牙,他不齒去看對方,便把頭轉向別處:“狗東西!”
凌夜聲音雖小,但柳平寬卻是聽到,遂猛然看來,但也只是那麼一眼,便又怒視向了那邊的柳月。此番,卻是喘了兩口怒氣才開始好言相勸:“反正你已是髒了……”
然,他話止於此,便被一隻大手扼住了脖子:“噗!”
“老東西……”凌雲志且不知何時閃掠過來,只見他用左手扼着對方的脖子,雖然緩慢卻毫不費力地將對方拿到眼下望着,笑森森地說道:“你再說一個髒字,我‘剮’了你。”
他本就比柳平寬高出一頭還多,更何況手下沒輕沒重,柳平寬只是被他扼住這麼一會兒便兩腳癱軟,直往下滑。雖然生命求生的本能促使柳平寬用雙手去胡拍亂扒凌雲志的手臂,可他那臂膀卻如同銅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任憑他腳下如何胡蹬亂踹也使不出更大的力氣,更無法掙脫,也只能勉強用雙手抓抱住對方的手臂,禁不住把嘴巴張到最大呼吸。
“唪……”凌雲志森然冷笑,看他眸子那兇光一掠的模樣,若非是柳月突然衝過來將他抱住,他定要直接捏死這個雜碎。
“雲志!”
“雲志……”柳月從側面摟抱住他,儘管她自己也都站不多穩,可卻能夠使出力氣去抓拽住凌雲志的肩袖,痛心疾首地哀求對方:“夠了……夠~~了……你放手,我求你放手,放手啊……”
衆人沉默,凌雲志也爲之沉默。但不久,他便慢慢鬆了力道。
“呵——呃!”柳平寬終於吸進去一口空氣,但還沒得及瞪大眼睛,卻見凌雲志向前一推,他便飛丈外。
“爹!”柳月大驚,見對方摔在地上抽搐,她更被嚇得心跳驟停,便慌忙跑去查看。
“呵——呃……呵——呃……”柳平寬趴在地上喘息兩道才顫手捂住脖子,隨後便蜷縮着身子躺在那裏低聲怪笑起來:“呵呵呃呃……”
“爹!爹……”柳月才到近前便直接撲跪過來,卻是慌忙去扶對方,可卻只能托起對方的頭頸,根本沒有力氣扶他起來:“爹,你沒事吧,沒事吧?你別嚇我,別嚇女兒……”
“嘿嘿、嘿嘿……”柳平寬雖然痛苦,可卻是在笑:“你不是不看麼……你不是不管麼……”
“我沒有……我‘沒’有。”柳月哭着解釋,可柳平寬卻不看他,而是在恨一咬牙之後盯上了凌夜。
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凌夜頓時小臉一沉,轉眼看來。
“唪……”柳平寬卻是一笑,隨後便艱難擡頭,舉目去看凌雲志,這一次倒是沒了恐懼,卻是直勾勾地盯着凌雲志的眼睛:“看到了吧……”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柳月悲痛搖頭,但柳平寬卻不願罷休,雖然他慢慢面容扭曲,變得滿目怨毒,可說話時卻儘量平緩,儘量柔和:“你也看到了……他可以殺了我,可以殺你娘,也可以殺掉任何人。”
“別說了……我不想聽……”柳月搖頭,實在求他。
可柳平寬卻只笑笑,繼續說道:“我早跟你說過他不乾淨……可你偏是不聽,偏是不信……”
“你別說了……”她也不知道擦淚,也不敢鬆開對方,只能搖頭哭訴:“我不管,我不知道……”
“就算怪……也只能去怪你娘。是她、是她眼瞎,看這人像個好漢,便總說些牀頭話,吹些耳旁風,說什麼鎮裏沒一個能配得上你的,甚麼過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雖不知是真是假,但那時,他卻是流下一行眼淚。
多年後,凌夜回想:那可能是因爲愧疚。也可能,是爲他自己的不堪而流。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但這一次,我不想一次再錯。”他卻是將一切承擔,而後漸漸恢復常態,目光也不再怨毒,便慢慢垂向地面:“酒是我買的。藥是我下的。事情也是我辦的。”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鋼刀,每一個字都是尖刺,將柳月的心臟剜出千萬個窟窿,將她刺得體無完膚,遍體鱗傷:“別……說、了……”
柳平寬笑笑而已,便自顧自地說道起來:“我也是爲你好……像他那樣的人,無論隱藏的再好,都逃不掉身上揹負的命運。總有一天,他會回到原來那個世界。也總會有人,把他從你身邊帶走。甚至可能,還會把你和‘夜’兒也都搭進去。”
聽到那個字眼,柳月瞬間沒了哭聲,便是呼吸也聽不到。
柳平寬嘴角一咧,眼角笑意又濃,也就停了那麼一下,便繼續說道:“那麼我想……與其是他……或讓別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把夜兒從你身邊帶走,奔向那不知何等慘淡的水深火熱之中……還不如,讓我來當這個惡人。這樣,我起碼還能有個女兒。而你,也至少能保住夜兒。”
他說到這裏便不出聲了,柳月也不知在想什麼。
彼時,凌夜已經面沉如水,儘管他聽不清柳平寬在說甚麼,但不用想,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市井之人,最善於顛倒黑白。父親說:他們愚昧至極,又勢利無比。既比很多人聰明,也比很多人愚蠢。甚至可憐。因爲他們總能想到很多別人想不到的壞主意,所以便總是另闢蹊徑,或混淆視聽,論人是非。但與此同時,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被旁人利用,最是容易被政客欺騙,最是容易被眼前的雨點遮蓋雙眼,看不見整個雨夜。
所以,他們這些人,既聰明,又愚蠢。甚至可憐。
所以,他們那些人,既貪婪,又清高。甚是可悲。
至於眼下……
凌夜禁不住心中氣憤,且預感不妙,便一咬牙,疾步闖了過去。
“……”凌雲志側目注視着凌夜的背影,直到對方走到柳月的身後停下他才爲之沉默。遂眸情一淡,看向了柳月。
“呵呵……”柳平寬卻是對凌夜露出一抹欣笑,儘管凌夜在面目陰沉地盯着自己,他還是平和待他:“你這小鬼……卻是不與我親。”
凌夜陰沉咬牙,若非是他牙口極好,今日這一番下來,早是牙碎三套。
“唪。”柳月突然抽噎出聲,凌夜一默,遂轉頭看去。卻見母親一動不動,好似也兩眼空空,他頓感心中難受。年少不知情,哪有什麼銘心刻骨的感受,只是當時不捨,只是一時難受。
當衆人各自沉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