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揣摩上意

    王子楓和歐陽如靜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在一片掌聲之中化解了。

    黃柳鎮的百姓走了，巴頭鎮的羣衆也漸漸離開。

    呼……

    王子楓鬆了一口氣，邀請歐陽如靜去了會議室，召開了一個臨時會議，主要議題是四平縣土雞蛋的收購與銷售，由巴頭鎮土雞蛋合作社爲主，縣商務局配合。

    這件事情很快敲定了，並且明天就會分成幾個小組，同時進入各個鄉鎮實地考察瞭解情況，只要符合要求，純糧食餵養的散養雞，就可以當場簽定承諾書和收購協議。

    會議最後，歐陽如靜還談了今天的感觸，從而引發出對黨羣關系的探討。

    冬天，天黑的早，等他們走出會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王子楓還有事情跟歐陽如靜單獨說，於是開口說道：“縣長，在我們巴頭鎮吃了晚飯再走吧。”

    歐陽如靜點了點頭，她也有事跟王子楓商量。

    今天他食堂是燜米飯，土豆燉肉，還有一個炒雞蛋。

    “雞蛋哪裏來的？”王子楓問。

    “王大娘給的。”李文文小聲回答道：“我要給錢的，可是王大娘不要。”

    “不拿羣衆一針一線是我黨的原則，原則問題沒有商量的餘地，明天把錢給王大娘送去。”王子楓一臉嚴肅的說道。

    “哦！”李文文挨了訓，一臉的委屈，小聲嘀咕了一句：“王大娘非要給，我不要，她還生氣。”

    王子楓扭頭朝着她瞪了過去，道：“李文文，起立！”

    李文文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是不是以爲草編合作社幫王大娘把草編工藝品賣出了高價，就是大娘的恩人了？”王子楓嚴肅的問道。

    “我沒這麼想。”李文文立刻解釋道。

    “你最好不要這樣想，我們來這裏，就是爲了幫他們脫貧致富，這是我們的責任。”王子楓一臉的嚴肅。

    “王子楓同志，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吃飯了。”歐陽如靜都看不下去了，瞪了王子楓一眼說道。

    “縣長，我怕他們滋生高高在上的情緒，您吃，嚐嚐這土雞蛋，小時候的味道，香着咧。”王子楓瞬間變臉，一臉微笑的對歐陽如靜說道。

    就他這屬狗臉的變臉程度，連楊柳和丹菲都直翻白眼。

    歐陽如靜也翻白眼，她有時候真有一點看不懂王子楓，明明是一個非常善良正直的人，又心裏裝着羣衆，可是爲什麼對自己一副狗腿子的模樣呢？

    心懷羣衆又能力出衆，正直善良之人，不是對權貴應該不屑一顧嗎？

    如果王子楓能聽到歐陽如靜的心聲的話，肯定會說：我又不傻，只有保護自己，才能消滅敵人，只有坐到高的位置，才能更好的造福百姓。

    楊柳等人很快吃完了，沒吃完的也拿着碗坐到遠遠的地方。

    王子楓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歐陽如靜說道：“縣長，陳邦不能再待在四平縣了。”

    歐陽如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小口吃着米飯。

    她留下吃飯，也是想跟王子楓談一談陳邦的事，她也覺得陳邦不能再留在四平縣了，但她自己不能正面出手。

    “這次咱們是有驚無險，但下一次呢？陳邦也在進步，有了這次的教訓，他下一次的手段肯定會更加犀利和完善，從這次的事情來看，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我，縣長您也是他的目標之一。”王子楓小聲說道。

    “他確實不太適合留在四平縣。”歐陽如靜道。

    她只想四平縣安安穩穩，然後幹出幾樣成績，若是能脫貧致富更好，可不想總鬧出一些大事情。

    所以在王子楓和陳邦之間選擇的話，陳邦必須走。

    “縣長，我有一個上不了檯面的辦法，到時候需要你配合一下。”王子楓道。

    “什麼辦法？”歐陽如靜問道。

    “陳邦單身一人，他……”王子楓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因爲暫時實在想不出辦法，只能這樣了。

    當然，他還聽黃大山講過幾年前的一件事情，外來的一名縣長在盤山路掉進了懸崖。

    只是陳邦是陳家人，自然不適合，當然王子楓也不會用這種辦法。

    聽完之後，歐陽如靜臉頰有點紅暈，還好天黑，沒人發現。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縣稅務局的局長該換人了。”她冷冷的說道。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這種事情縣長以前應該聽說過很多吧？”王子楓道。

    歐陽如靜沒有回答，只是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起身說道：”感謝王副縣長的大米飯和炒雞蛋。”

    “縣長喜歡就好，我們的伙食縣裏一直沒報銷，縣長，您是不是給籤個字。”王子楓道，隨後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紙遞到了歐陽如靜面前。

    快半年了，他們幾個人的伙食都是自己湊錢買的，向縣裏申請，就兩個字——沒錢。

    歐陽如靜看着眼前的申請，有點後悔留下來吃飯了，本來感覺米飯香甜，雞蛋可口，現在卻一點滋味都沒有了。

    “縣長，不能只讓牛幹活，不給牛吃草吧，以前縣裏確實沒錢，我們也沒有說什麼，現在有錢了，怎麼也把這半年的飯錢給我們報了吧。”王子楓說道：“再說您剛纔也吃了，也要付錢的，不能違反原則。”

    歐陽如靜真想把剛吃的飯吐出來，最終翻着白眼，伸手接過條子，簽上了自己的名。

    “謝謝縣長！謝謝縣長！”王子楓笑着說道。

    歐陽如靜不想跟他說話，也不想看他一眼，直接邁步離開了食堂，坐進車裏，離開了巴頭鎮。

    “縣長再見！”王子楓站在車後揮手，直到車子看不到才返回食堂，開始大口吃飯。

    同時把條子遞給了楊柳，道：“明天去縣財政拿錢，咱們的伙食費終於下來了。”

    “書記，你就不怕得罪歐陽縣長。”楊柳擔心的問道。

    “沒事，咱們縣長大氣着呢，放心吧。”王子楓邊吃邊說道。

    他這幾個月一直在琢磨歐陽如靜，一個不會琢磨上司的官員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員。

    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揣摩上意。

    歐陽如靜有大格局和戰略眼光，胸懷也是有的，並且因爲家庭的原因，一些小事情並不是會太在意。

    當然有一個前提，你要能做事，能給她帶來想要的東西。

    歐陽如靜在四平縣想要什麼？

    當然是政績了。

    而王子楓正好可以給她帶來政績，所以在一些小事方面，她表面上可能會生氣，實則內心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有些人則剛好相反，看着表面大氣，實則小肚雞腸，轉頭就給你穿小鞋。

    如何分辨，只能靠自己琢磨。

    楊柳走了，王子楓對丹菲招了招手，道：“丹菲，你過來一下。”

    “書記，有什麼吩咐？”丹菲刷好自己的飯盆，擦了擦手走了過來。

    “美人計怎麼樣了？”王子楓問。

    “正在運作，我不能出面，只能等機會。”丹菲道。

    “加快時間，就這幾天要有結果。”王子楓道。

    “這麼快，書記……”

    “剛剛縣長點頭了，所以這事不能拖，再說了，陳邦今天給了咱們一拳，必須還以顏色。”王子楓小聲說道。

    “明白了。”丹菲點了點頭。

    歐陽如靜都點頭了，她就更無所顧忌了。

    ……

    晚上，王子楓跟袁雯潔通電話，講了今天的事情，然後發表了一通感慨。

    “相信羣衆，依靠羣衆。”袁雯潔唸叨着這八個字，道：“寫一篇文章，題目就是相信羣衆，依靠羣衆。”

    “市長，我們這裏還沒什麼成績……”王子楓有點不解。

    “以你們今天的會議爲藍本，以歐陽如靜的講話爲主要內容。”袁雯潔道。

    “呃？市長，你讓我給歐陽如靜拍這麼大的馬屁？”王子楓疑惑的問道。

    “給頂頭上司拍馬屁不是應該嗎？再說她的身份你不知道嗎？”袁雯潔道。

    “知道是知道，有必要嗎？”王子楓有點不懂。

    “歐陽如靜明年兩會要再進一步，應該需要這篇黨政建設和黨羣關系的文章。”袁雯潔道：“想想看，你一步步爲她鋪路，而陳邦則一步一步想要毀了她，兩相對比。”

    “市長，她今晚也表態了，說陳邦不適合再留在四平縣。”王子楓道。

    “這只是第一層，第二層，明年你不想再進一步？副處和正處可是兩個層次。”袁雯潔道。

    “市長，那還是您一句話的事。”王子楓大大咧咧的說道。

    “幼稚，提一個無關緊要的副處，沒人會說什麼，但一個縣裏的正處級主要幹部，自然會有人反對，如果是歐陽如靜提的話，不管葉書記知不知道，對某些人來說，那就代表着葉家的意見，再加上我這邊的推動，就可以萬無一失。”袁雯潔分析道。

    “市長，您不是說我這個年齡再等兩年比較穩妥。”王子楓問道。

    他明年也才29歲，虛歲才30歲。

    “有歐陽如靜在前邊頂着，顯不到你，只會說你們年輕有爲，有活力，思想靈活，同時符合上面的要求，幹部年輕化。”袁雯潔詳細說道：“藉着歐陽如靜的這股春風，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完成副轉正的這一關，往後就好走了。”

    王子楓又不是傻子，想了想自然就明白了，道：“市長，這叫借勢？”

    “算是吧，你幫着歐陽如靜搞政績，治理四平縣，她總要付出點東西吧。”袁雯潔道。

    “也對！”

    談完工作，兩人也沒敢聊曖昧的事情，謹慎小心永遠沒錯。

    放下手機，王子楓當晚熬夜寫了一篇文章，文章的主要內容就是白天會議上歐陽如靜說的黨羣關系，題目則是相信羣衆依靠羣衆。

    文章對歐陽如靜歌功頌德，把他自己對黨羣關系的理解全部加在歐陽如靜身上。

    看完之後，王子楓自己都有一絲臉紅。

    不過這篇文章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爲結合四平縣的實際情況，所以言之有物，對基層的黨羣關系還是有一定的啓迪作用。

    第二天上午，王子楓開着車來到了縣政府。

    “小韓，縣長有空嗎？”王子楓問道。

    祕書小韓立刻走進歐陽如靜辦公室，彙報道：“縣長，王副縣長來了，說有事情向您彙報。”

    “讓他進來吧。”歐陽如靜寫着文件沒有擡頭。

    祕書小韓輕輕退出，扭頭對門外的王子楓道：“王副縣長，請進。”

    王子楓邁步走進歐陽如靜辦公室，將文章放到歐陽如靜面前，道：“縣長，昨晚寫了一篇黨羣關系的文章，您給斧正一下，我準備郵寄給省報。”

    歐陽如靜擡頭看了王子楓一眼，眼神裏帶着一絲複雜的表情，因爲她也想着寫一篇黨羣關系的文章，爲自己明年坐上縣委一把手打個前站。

    於是下一秒，歐陽如靜拿起王子楓的文章看了起來，剛開始還沒怎麼上心，但看了幾行之後，她的目光專注了起來。

    幾分鐘後，她放下文章，擡頭看着王子楓，道：“怎麼突然寫這篇文章？”

    “縣長，我認爲基層幹部是跟羣衆接觸最多的幹部，他們不僅僅代表自己，還代表着我們整個隊伍的形象……”王子楓侃侃而談，說的都是道理，就是不提拍歐陽如靜馬屁的事，但文章裏卻把她誇成了一朵花。

    “放這裏吧，我有空再仔細看看。”歐陽如靜最終淡淡的說道。

    “好咧，縣長我省報不認識人，要不您幫我給投遞一下？”王子楓試探着問道。

    歐陽如靜眉頭微皺，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現在確實需要一篇這樣的文章。

    “縣長，您忙，我走了。”王子楓轉身離開。

    等他離開之後，歐陽如靜放下筆，擡頭看着關上的門，眼神十分復雜。

    “他到底是無意呢？還是我的心思被他猜到了？”歐陽如靜心裏暗暗想道。

    ……

    王子楓來一趟縣政府，順便把昨晚歐陽如靜批的飯錢給領了，然後開車回到了巴頭鎮。

    他將飯錢遞給楊柳，讓她給大家發一下，畢竟這幾個月他們幾人的飯錢都是自己掏腰包。

    楊柳拿着錢沒有急着離開，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

    “還有事？”王子楓疑惑的問道。

    “書記，快過年了，鎮上的幹部是不是也要發點獎金。”楊柳弱弱的說道。

    “楊柳，賬上是有錢，但那是修路的錢，明春就開始動工，這錢我講過，一分錢不能亂動。”王子楓說道。

    “書記，這小半年大家跟着你不能說吃風臥雪，但都十分辛苦，過年發個獎金總是一個心意。”楊柳道。

    王子楓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楊柳說的也有點道理。

    可是手裏沒錢啊。

    縣裏應該會發點米麪油，至於獎金，估摸縣裏也沒有。

    半分鐘後，王子楓突然想起要給萬健送果子酒的事，隨後拍了一下腦袋：“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楊柳，你帶人去老鄉家收一批果子酒，然後統一裝瓶子，我有用。”王子楓對楊柳吩咐道。

    “哦！”楊柳一臉疑惑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