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失控了

    陳伯年今年已經67歲，過了年肯定是要退的。他這個級別最多也就延期三年退休，所以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陳家二代，一共三個孩子，一女二子，陳伯年是大哥，他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他結婚的時候正好是計劃生育，所以只生了一個閨女，現在閨女遠嫁英國，已經生了孩子。當年也就是因爲閨女嫁到了英國，他沒有坐上省一把手的寶座，一直停止在二把手的位置多年。

    妹妹嫁給了軍人，生了一個兒子，考了軍校，現在已經是少校軍銜。

    老三，就是陳邦的父親，最不成器的一個，年少時整天打架鬥毆，後來經商賺了點錢，離婚三次，生了四個孩子，最小的一個才上幼兒園，現任妻子不到三十歲。

    只有陳邦算是最有出息的一個，考上了名牌大學，參加國考進入部委。

    前段時間，陳邦主動給陳伯年打電話，說要去基層鍛鍊，並且還去最貧窮的四平縣，陳伯年十分欣慰，也十分高興，覺得陳家的第三代全靠陳邦了，自己培養的老部下，以後都可以是陳邦的助力。

    甚至上一代的關係，最終也要交到陳邦手裏。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才幾天，陳邦就搞出這樣大的事情，並且愚蠢的掉進了別人的坑裏，昨天叫他立刻解決，竟然等到今天早晨才行動。

    “愚蠢！”陳伯年心裏暗罵道，但罵歸罵，他們老陳家能拿出手的只有陳邦了。

    富不過三代？

    唉！

    他深深嘆息了一聲。

    若是當年能允許多生幾個就好了，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想想老三家裏的其他幾個，更加的不堪，於是最終陳伯年起身朝着李援朝的辦公室走去。

    李援朝的祕書看到陳伯年，立刻站了起來：“陳省長。”

    “李副省長在嗎？”

    “在！”李援朝的祕書立刻小跑着去開門。

    先敲了敲，然後推開李援朝辦公室的門，道：“領導，陳省長來了。”

    李援朝立刻站了起來，而此時陳伯年正好也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援朝，沒打擾你吧。”陳伯年笑着走了進來。

    “省長快請進，說什麼打擾，您有什麼指示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李援朝一邊說一邊拿出茶葉親自給陳伯年泡了一杯茶。

    姿態放得很低。

    外人根本看不出兩人最近一段時間爭鬥的十分激烈。

    陳伯年坐下跟李援朝聊了一會，喝了一杯茶就走了，什麼正事沒說，陳邦的事更是一個字沒有提，但他和李援朝之間已經心知肚明。

    所以等陳伯年離開之後，李援朝便給袁雯潔打了一個電話。

    嘟……嘟……

    電話很快接通了，傳來袁雯潔的聲音：“喂，老領導，有什麼指示？”

    “什麼時候回省裏，來家時吃飯。”李援朝心情很好，開口說道。

    陳伯年能主動來他的辦公室，已經算是低頭了，說明過完年兩會之後，對方不會再拖延退休，也不會再給他使絆子，阻礙他上位。

    “老領導，我正好明天要去省裏開會，到時候肯定要去蹭飯，您可不能趕我。”袁雯潔笑着說道。

    “你還蹭的少啊。”李援朝道。

    兩人聊了一會家常，最後李援朝說了一句：“做爲領導我們要大膽啓用年輕幹部，當然也要允許年輕幹部犯錯誤，不能一棍子打死。”

    “好的，老領導。”袁雯潔已經聽明白了老領導的話外之意。

    放下電話之後，袁雯潔想了想，給王子楓打了過去。

    “喂，市長，有什麼吩咐？”手機裏傳出王子楓的聲音。

    果然一脈相承。

    “沒事情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袁雯潔小聲說了一句，說完就有一點後悔，是不是太輕浮了？

    在王子楓面前，她可是一直都是十分正經的模樣，即便在牀上也沒有太放開，但自從上次被王子楓抱在辦公桌上之後，好像內心某個閘門一下子打開了。

    在其面前，總想說一些撒嬌的話。

    “行，當然行。”王子楓說道，本來想說點曖昧的話，看到旁邊的劉櫻，於是捂着話筒對其說道：“去幫我打水去。”

    “杯子不是有水？”

    “涼了，我要熱的。”王子楓道。

    “哦！”劉櫻拿着水杯一臉疑惑的走了。

    王子楓有點想念丹菲了，如果是丹菲的話，聽到他跟袁市長通話，早就躲出去了。

    劉櫻今天上午來看望王子楓，她以前是王子楓的親信。

    “喂，市長，今晚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王子楓問道。

    “去不了，正往四平縣趕呢。”袁雯潔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四平縣現在需要發展經濟，不能再鬧了，明白嗎？”

    “市長，我明白了。”王子楓聽懂了袁雯潔的話外之音。

    “掛了。”袁雯潔掛斷了電話。

    王子楓將手機放下，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吱呀！

    劉櫻打水回來了。

    “王哥，想什麼呢？”劉櫻問。

    她還叫王子楓王哥，說明是老部下，代表着一種親近。

    “沒什麼，最近工作怎麼樣？有沒有找男朋友？”王子楓恢復了輕鬆的心態，跟劉櫻聊起了家常。

    “王哥，最近愁死我了，你幹嘛要調去四平縣啊。”劉櫻哭訴道。

    “怎麼了？”王子楓問。

    “聽說過了年，袁市長就要升袁書記了，搬到市委那邊，我也想跟着去市委辦公室，但又不敢跟市長講，哥，你幫我跟市長說說。”劉櫻說道。

    同時坐在王子楓牀上，手好像無意的放在王子楓的腿上，還好隔着被子。

    “這事只能你自己去找市長講，畢竟你現在負責着市長郵箱和熱線，還是要經常向市長匯報工作的。”王子楓指點道。

    雖然劉櫻是第一個投靠他的人，但爲這點小事，他跟袁雯潔開口，實在不值得。

    “王哥，我有點怕市長。”劉櫻弱弱的說道。

    “怕什麼，只要你去找市長彙報一下，我保證肯定能帶你去市委那邊。”王子楓說道。

    “真的？王哥，你可是我的老領導，不能騙我。”劉櫻眼睛一亮，最後她爲這件事情傷透了腦筋。

    “不騙你。”王子楓笑着說道。

    劉櫻是第一個投靠他和袁雯潔的人，而袁雯潔又是一個念舊的人，只要劉櫻提，肯定會帶她過去。

    稍頃，劉櫻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醫院，準備明天就去跟袁雯潔匯報工作，順便提一下去市委辦的事情。

    劉櫻離開後，王子楓立刻給楊柳打了一個電話，很快接通了。

    “楊柳，一會袁市長到了，你幫着市長把人勸回去，賠償問題找陳邦要，這件事情可以交給丹菲。”王子楓道。

    “書記，你早晨說過了，我正在做老支書們的工作，要不你打個電話。”楊柳道：“書記，死人了，幾個老支書很氣憤，場面有點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王子楓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嗯，老支書們不見我。”楊柳道：“羣衆的情緒有點激動。”

    王子楓眉頭微皺了起來，掛斷電話之後，他立刻給幾個老支書打電話，發現都沒有打通。

    幾秒鐘之後，他穿上衣服，離開了醫院，在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四平縣。”

    “不進盤山路的。”出租師傅說道。

    “嗯！”

    四十分鍾後，出租車停在盤山路入口，王子楓付了錢，然後坐上一輛摩托車，進入了盤山路。

    四平縣跟外界的通行，大部分依靠摩托車，所以入口處很多四平縣的人在開摩的。

    ……

    四平縣，縣政府。

    袁雯潔和歐陽如靜先後腳到達，下車之後，看到眼前的情景，袁雯潔的眉頭皺了一下，因爲人羣並未散去，而是羣衆更多了，兩具屍體就放在縣政府大樓門前，誰也不準動。

    衛大光再也沒有以前的淡定，此時大冬天，他忙出了一身的汗，看到袁市長和歐陽縣長，立刻跑了過來。

    “市長，縣長！”

    “羣衆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麼多人？”袁雯潔開門問道。

    “市長，陳副縣長出來的時候，突然兩個人衝過來，然後……”衛大光想詳細的說一遍，但被袁雯潔打斷了。

    “說重點，爲什麼屍體停在這裏，人好像更多了，你們是怎麼安撫羣衆的？”袁雯潔發了脾氣。

    “羣衆認爲是陳副縣長把人打死了，要個說法。”衛大光道，同時小心翼翼的護着袁雯潔和歐陽如靜：“市長，縣長，要不你們還是先回政府大樓吧，羣衆情緒有點不穩定。”

    正說着呢，趙權帶着縣委縣政府的人跑了過來。

    看到趙權，人羣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趙書記，你是四平縣的人，必須給我們主持公道，這人來的時候好好的，卻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說怎麼辦？”

    “對，趙書記，必須給個說法。”

    “給個說法。”

    “殺人償命，姓陳的必須償命。”

    “你們不能官官相護。”

    ……

    上萬羣衆嚷叫起來，聲勢相當嚇人。

    袁雯潔臉色還算好，畢竟她在基層待過很久。歐陽如靜則有點控制不住表情了，眼睛裏露出一絲複雜和畏懼的目光。

    “鄉親們，靜一靜，能讓我說幾句話嗎？”趙權還沒走到袁雯潔身邊便被攔住了，只好大聲喊道。

    “鄉親們，縣醫院的醫生已經說了，老薑頭和娟兒娘兩人都身患絕症，不小心摔倒了，所以才去世了，跟陳副縣長沒有直接關係。”趙權說道。

    “我們不相信，你們官官相護。”

    “對，官官相護。”

    “如果姓陳的不推倒老薑頭，他會摔倒嗎？會死嗎？”

    “對，殺人償命！”

    ……

    趙權大聲解釋着，可惜一點不管用。

    最後他只能向袁市長和歐陽如靜露出無奈的目光，而此時的當事人陳邦，癱坐在辦公室裏，聽着外邊嚷叫着殺人償命，再看到比昨天還多的人羣，他徹底的害怕了。

    幾次給大伯陳伯民打電話，可惜都是陳伯民的祕書接的，說領導在開會。

    “怎麼辦？不行，我必須離開四平縣。”陳邦心慌意亂的想道。

    他不敢待下去，因爲他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辦公室的玻璃已經被磚頭砸碎了，剛纔一塊磚頭就落在其腳邊。

    ……

    袁雯潔看了一眼身邊的歐陽如靜，道：“歐陽縣長昨天沒趕回來處理這件事情？有什麼事情比羣衆的事還重要？”

    “對不起市長，我昨天回到齊州已經天黑，盤山路天黑開車危險，所以就沒有回來，我錯了，我應該走也走回四平縣，連夜安撫羣衆，就不會出現今早的事情了。”歐陽如靜立刻承認了錯誤，並且解釋了原因。

    “現在怎麼辦？”袁雯潔冷着臉問道，她本來想着自己一到，應該就可以安撫住，把羣衆勸走，但實際情況來看，她即便站出來也擺不平，於是就不想先出頭。

    歐陽如靜看了一眼袁雯潔，暗道了一句，官大一級壓死人，於是硬着頭皮說道：“市長，我馬上處理。”

    下一秒，她在衛大光的護衛下，朝着趙權書記那邊走去，然後站上高臺，開始向羣衆喊話。

    袁雯潔則在祕書李賢下和幾名民警的護衛下，走進了縣政府大樓。

    滴滴!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收到一條微信，看了一眼，是王子楓發的，只有一句話：“市長，我正在返回四平縣。”

    看到這句話，本來心裏沒底的袁雯潔，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了底氣，眉頭也舒展了開來。

    袁雯潔坐在會議室，叫人把陳邦叫了過來。

    聽說袁雯潔到了，陳邦立刻趕了過來，他認識袁雯潔，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只不過袁雯潔當大姐頭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

    “袁姐……”

    “嗯？”袁雯潔眉頭緊鎖了起來，瞪了陳邦一眼。

    當某個人叫你姐的時候，就是要你放棄原則。

    陳邦立刻改口：“袁市長，你可要爲我做主，我根本一根手指頭沒有碰到那老頭，對了，有監控可以作證。”

    “還有那個老太婆，是自己暈倒了，他們都有絕症，完全就是碰瓷兒。”陳邦一副委屈的模樣。

    “賢正，你把他帶出去，讓他向羣衆解釋。”袁雯潔冷着臉說道。

    陳邦一聽，立刻朝後退去，一副警惕的看着旁邊的李賢正，他自然也認識李賢正，兩人都是三代，並且年紀相仿，他比李賢正大三歲。

    “市長，四平縣都是刁民，他們很野蠻，沒有法律觀念，我出去的話，他們肯定會打死我，我辦公室的玻璃都被他們拿石頭砸了。”陳邦說道。

    袁雯潔瞥了他一眼，心裏十分看不上，如果不是李援朝打電話讓放陳邦一馬的話，這次她肯定讓陳邦背個處分，甚至直接撤職。

    等沉寂幾年，再出來的話，像他們這種三代，一步慢，步步慢，以後的成就也就有限了。

    若是這樣的話，陳家到了陳邦這一代直接沒落。

    “袁市長，我承認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可能存在不足，但絕對沒有違法違規，還有外邊的羣衆如此大規模聚集，要挾政府是違法的。”陳邦調整了一下心態說道。

    他不笨，先承認一點自身的小瑕疵，再指責外邊的羣衆野蠻違法。

    總之，他沒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