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相國請歇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臊眉耷目字數:3793更新時間:24/06/27 11:13:16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真要施行千里奔襲,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首先要有長於在邊郡縱橫的戰將,另外就是挑選有一定底子,可以勝任這個任務的兵卒。

    然後在將這些兵卒中,有夜盲症的人也要篩選出去。

    古人由於食物匱乏,身體缺失的營養成分較多,因此很多人渾身上下就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而夜盲症就是重要的一種。

    所以,想要施行奔襲戰術,要是沒有足夠的兵源,合適的將領是根本不可能達成的。

    當然,劉儉現在的條件非常符合了,可以施行。

    現在的劉儉兵多將廣,還有鐵器和馬匹,他的士兵兵源包含了幽州人以及剛剛歸附的烏桓人,今後甚至還會有臣服於大漢朝的鮮卑人。

    可算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時不我待,劉儉當時就下令,讓張飛和黃忠這兩名久在邊塞與烏桓人還有外國鏖戰的猛將,在諸軍之中進行篩選!

    張飛和黃忠也知曉時間緊迫,他們憑藉着對三軍士兵的瞭解,很快的從當中擇選了一衆銳士!

    這些銳士,都是幽州軍之中,最爲精悍強壯的士卒。

    同時,劉儉還爲這些士兵們配備了北境最雄壯的戰馬,打造最精良的武器,還有最堅固的甲冑!

    當然,這些戰馬也都配備了河北製造署打造的高橋馬鞍和馬蹄鐵。

    隨後,在一衆將士們的擁簇下,劉儉親自指揮這支軍隊,並帶領着張、黃、顏、文四大猛將,晝夜奔襲,直奔着雒陽城而去。

    他要打破董卓壟斷“晝夜三百裏”的獨家神話。

    ……

    ……

    時以入冬,雒陽這邊已經開始落下了雪,平日裏熱鬧的街市,此刻也變的冷清了起來。

    大多數的人,在這寒冷的冬日,都不再出門,已經在秋日時節積攢夠了糧秣的人會窩在家中貓冬取暖,但那些不幸沒有攢夠糧食的人,就將面對一年中最嚴苛的時候。

    若是幸運的話,他們或許會挺過這個冬日,否則就只能是將整個生命獻祭給皚皚的冬日白雪。

    盧植站在雒陽城東,遙望着遠處白色的地平線。

    那被霜雪覆蓋成雪白的地平線上,此刻已經出現了一排黑點,密密麻麻的看不真切。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盧植的臉上,化作一片冰涼。

    盧植緊了緊腰間的長劍劍柄,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令他神志一清。

    極目曠野盡頭,黑線正蠕動的越來越大,對方的輪廓逐漸清晰。

    終於要來了嗎?

    盧植的面色從容,他仰頭看了看天色,望着片片飛雪,嘴中默默地唸叨:“普天之下,能千里行軍,在這種距離朝發夕至之人,只有一個……”

    說到這,盧植吩咐旁邊的從事道:“打開城門,放下吊橋。”

    盧植身邊,站着一個年輕人,他聽到了盧植之言後,異常驚訝。

    “府君,彼雖突襲而至,然雒陽城內兵馬雖少,但城池堅固,糧秣充足,未嘗不可守之也。”

    說話這個年輕人,乃是馮翊高陵人張既。

    張既出身寒門庶族,家中殷富,爲人有容儀,過去幾年曾在馮翊郡擔任門下小吏,後來屢次升遷,被郡裏舉爲孝廉。

    不過張既被舉孝廉那一年,正趕上董卓遷都長安,故他不曾入郎署,只是在家中閒居。

    盧植擔任雒陽太守之後,徵辟張既。

    張既爲人清高,若是旁人徵辟他,他未必到,但是面對海內名儒的盧植的徵辟,張既卻沒有拒絕。

    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在這個亂世之中,若想出人投地,也需要增長聲望聲名,盧植雖然不是能夠讓他出位之人,但是以盧植的聲望,自己若能在其羽下做成幾件事情,則一定可令自己聲望大漲。

    當自己有了一個極佳的聲望之時,也就不愁沒有一個好的前途歸宿了。

    在這個時代,年紀較輕的士子待價而沽,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

    聽了張既的話,盧植輕嘆口氣,道:“彼?彼是何人也?”

    張既略有些疑惑的指向遠處那正踏雪而來的西涼兵,沉聲道:“彼爲涼州寡學之輩董卓也……”

    “彼雖爲涼州人,卻也是當朝國相,手持天子名詔,今從都城而來,我若封門擋之於門外……何以說之?”

    張既輕嘆口氣,他知道盧植說的是對的。

    對於盧植這種忠心於漢朝王室,不想割據一方當軍閥的人來說,確實沒法封門自守。

    畢竟,董卓代表的就是朝廷。

    朝廷的人來了雒陽,盧植若不接待,則就成了與朝廷漢室做對的反叛之人。

    以盧植的角度來說,他是絕對不能如此做的。

    以張既的角度而言,他也不希望盧植這麼做。

    畢竟,這個年輕人是來盧植麾下刷聲望的。

    “府君,縱是如此,但彼只是豎着相國旗號,未曾事先知會,如今其兵馬突至,終究是有背朝廷章程,府君身爲一方太守,在迎接之前與彼溝通,也是職責所在,某願爲使者,代表府君去會相國。”

    盧植捋着鬚子,細思張既之言,暗道有道理。

    畢竟,盧某才是這雒陽的當家人,奉天子之命在此鎮守,你們朝廷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說派兵來就派兵來……我哪知道你這些人到底是朝廷親兵,還是造反之徒?派人去問個明白,確實在情理之中。

    盧植雖然是個忠臣,但也不是愚忠。

    在不違背大忠大義的前提下,有些事盧植不怕得罪人!

    “既如此,那就有勞德容速速走一趟!”

    “喏!”

    ……

    ……

    張既領了盧植的命令,隨即直帶兩名侍從,飛馬從雒陽城中而出。

    西涼軍眼見有三名持使旗的快騎從對面趕來,前軍隨即停了腳步。

    前軍歇馬,後軍便也能立刻跟隨前軍的頻率站住了腳步。

    “來者何人!”

    西涼軍前部的兵卒衝着張既高聲呼喊道。

    張既等三人在離西涼騎兵大概十箭之處的地方歇馬。

    張既身邊的侍衛高呼:“雒陽長史,領盧府君之命,拜謁相國!”

    消息很快傳到了樊稠那裏,樊稠則是來到騎兵隊伍的最後,詢問董卓。

    董卓六十餘歲了,但此刻身披重鎧,腰配利劍,頭戴獅兜,玄甲紅袍,依舊顯得是威風凜凜,有大將之姿。

    但他畢竟年紀也大了,率領着騎兵從長安晝夜奔馳往劉儉大營,中途又臨時改道往雒陽,可以說也是將他一身骨頭累的有點要散架的趨勢。

    這兩日來,董卓心中也不斷再感慨,自己真的是不比當年了。

    只是年紀大了,基業卻沒有可以能夠託付的子嗣,這點實在是令董卓的心中倍感悲涼。

    老相國調整了一下心神,道:“讓雒陽長史來見老夫!”

    不多時,便見張既在一衆西涼軍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董卓的面前。

    “末吏張既,拜見相國!”

    董卓板着臉,道:“老夫馳騁千里而來,盧子幹不開城迎接老夫,反倒是禁閉雒陽城門,又遣你來此,欲造反乎?”

    面對董卓的嚴厲詢問,張既毫無懼色,只是很平靜的道:“相國何出此言?盧公奉天子之命,坐鎮雒陽,成爲朝廷屏障。”

    “雒陽之地,乃是長安在東面的第一道屏障,更是天下豪富商賈雲集之地!如此要地,國家若是要派兵馬駐守,亦或是過路,都要有尚書臺的明文批示!如此方纔妥當?”

    董卓將身體向前靠了一靠。

    他眯起了眼睛,聲音低沉地道:“老夫的兵馬來此,難道也要朝廷明文批示?”

    張既朗聲道:“自然需要!”

    “哼,找死!”

    一旁的樊稠直接拔出腰間配劍,架在了張既的脖頸上。

    張既毫無所懼的看向董卓:“若如相國之意,那末吏請問相國,今日相國領兵來了雒陽,我等不尊朝廷流程,肆意開城請相國兵馬入城,來日相國麾下的將軍率兵來了,我等開不開城?”

    “相國麾下的校尉來了,我等開不開城?”

    “此先例一開,日後只要是打着相國名號的人帶兵馬來了,我等是不是都需要開城?”

    “相國若是覺得如此行事妥當,那末吏這便返回雒陽,請盧公出城向相國請罪!”

    “隨後末吏當自刎於相國的戰馬之前!”

    樊稠在一旁咬牙切齒道:“還敢口出狂言?找死!”

    說罷,就要舉刀砍殺。

    “慢着!”董卓慢悠悠的擡手擋住了樊稠的舉動。

    隨後,就見董卓笑呵呵地看着下方的樊稠,大聲道:“真乃狂士也,但,也是真人才啊,老夫喜歡!”

    “伱說的對,這一次,是老夫行事僭越了,只是事有緊急,老夫不得不如此爲之!”

    “老夫託你回去給盧公道個歉,告知盧公,下不爲例!此種事今後老夫定會杜絕,如何?”

    張既向着董卓長長作揖,道:“不敢當,末吏這就回去請盧公打開城門。”

    盧植本來就是要打開城門的,只是在張既看着,就這麼打開城門,日後說不定會落人口實,如今既然董卓當面承認了錯誤,並許諾下不爲例,那盧植就算是讓董卓進了雒陽,也不算玩忽職守了。

    董卓笑道:“張長史爲人忠義,又有膽略……來日,你便隨同老夫返回長安,老夫當委你以重任,卻好過你在雒陽爲一區區長史,如何?”

    以張既的清高身份而言,自然是對於董卓的招攬不屑一顧。

    “盧公對張某有知遇之恩,不忍棄之,還請相國見諒。”

    董卓人老成精,自然是能夠看出張既擺明了是用此言敷衍自己。

    他的臉色異常不悅。

    一旁的樊稠道:“豎子,相國好心招攬於你,想要提拔你,你卻不識擡舉,不知這天下誰是真正的英雄!”

    張既眯起了眼睛,問道:“敢問將軍,相國如何英雄了得?”

    “哼,你且看看,我家相國從長安來至雒陽,千里之地只用了不到四日的時間,光憑此一招戰法,普天之下,誰人能及?”

    張既聞言,不由沉默了。

    千里之地,四日馳騁而至,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董卓捋着鬚子,笑呵呵的道:“老夫匹馬縱橫天下,幾十年來無人可使老夫歇馬,這晝夜馳騁之法,除了老夫無人能做得到!”

    “就是劉德然,以他目前所處的位置而言,他在得到消息想要來雒陽,最快也要兩日之後方纔能能抵達,懂嗎?”

    “哈哈哈哈哈~~論及用兵之神速,天下誰人能比及老夫?”

    就在董卓縱聲狂笑之時,卻聽遠處突然想起了一陣震天動地的腳踩馬踏之聲。

    隨後,就聽不遠不時的傳來吼聲:

    “請相國歇馬!”

    “請相國歇馬!”

    “……”

    董卓適才的狂笑聲一下子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