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犯莫塵

    天馬恆星。

    宇宙座標：赤經6335，赤緯8487

    距離太陽約十萬光年，是與地球相距最近的恆星。

    此時，在離天馬恆星不足百萬公里的地方，上千艘艦艇分列兩側，相互對峙。

    宇宙忽地安靜，空間彷彿陷入停滯。

    護衛艦T120，莫塵面色凌冽，眸光冷冷直視天馬星艦艇，手指輕敲桌面……

    星曆475年。

    人類打破光速瓶頸，並成功研究出蟲洞穿梭技術。

    自此，人類成功晉級一級文明行列，方圓百萬光年內，皆爲囊中之物。

    第一個征服對象，便是擁有僞文明的天馬恆星團。

    那一天，受星域聯合會派遣，銀河第一艦隊三百餘艘艦艇從天王星出發，浩浩蕩蕩駛入天馬恆星團。

    星空深邃似深淵巨口，吞噬生靈萬物。

    “進攻！”

    智能手環上紅光閃爍，莫塵神色嚴肅，手臂頓時落下。

    大戰，一觸即發。

    一級文明對戰僞文明，跟成年男子欺負幼童差不多，手到擒來。

    磁力炮下，上百道光柱匯聚，在宇宙平面形成一度巨型磁力牆，虛空流沙般牽引天馬星艦艇，直到毀滅。

    不過片刻功夫，上百艘天馬艦艇直接解體，化爲宇宙塵埃。

    即便是天馬星最引以爲傲的重甲艦艇，能硬扛隕石的存在，在磁力炮下也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

    這誰頂得住啊！

    一輪都不到，全艦隊就有三分之一艦艇灰飛煙滅。

    風緊扯呼，撤！

    沒有半秒猶豫，天馬星艦艇恨不得滿屁股都是發動機，迅速逃離星空戰場。

    看着不管不顧的天馬星艦艇，莫塵有些不知所措，

    “就這麼跑了？這可是滅族之戰啊，也太沒骨氣了吧？”

    不等他腹黑兩句，耳中傳來師兄的聲音，“師弟，司令讓你即刻追擊。”

    “這先登之功，師兄我可就讓給你了，別讓老師失望。”

    莫塵聞言嘴角一笑，暗道：“師兄對他還真是不錯。”

    三艘護衛艦隨即全速前進，追敵而去。

    銀河第一艦隊，母艦。

    司令望着絕塵而去的第八護衛隊，心中不解，他可沒下令讓莫塵追擊啊。

    不過也無所謂，去就去了吧，反正都是要追的。

    少頃。

    上百艘艦艇瞬間朝着天馬星挺進，至於天馬星人的星空防線，在洶涌的磁力炮下，如同土雞瓦狗片刻間灰飛煙滅。

    天馬恆星上，望着逐漸逼近的人類艦隊，天馬星長嘴角上揚，隨時準備按下手中的紅色按鈕。

    “就是現在！”

    “咚！”“咚！”“咚！”

    巨大的聲音響徹整個天馬恆星團。

    幾顆行星頓時被炸成碎片，地核噴涌，劇烈的衝擊波橫掃方圓千萬裏，連星空都在顫抖。

    一切來的太快，上百艘艦艇沖毀，整個艦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不等衆人反應，等候已久的天馬星艦艇從四面八方包來，誓要將人類艦隊全部毀滅。

    以身爲餌，家園爲局，行星爲武器。

    放在整個宇宙都足夠驚世駭俗！

    ……

    “你快走，隊長，這裏有我們擋着，你快走，艦艇後面還有逃生艙，一定要活下去！”

    “走啊！”

    “不要讓兄弟們死不瞑目……要……活下去！爲兄弟們報仇！”

    “啊~”

    耳麥中傳出一陣慘叫。

    “老子跟你們拼了！”

    厚重的戰甲被洞穿，鮮血飄散在整個艙室，慘叫聲還沒爬出十米，便徹底淪陷。

    狹窄的通道內，莫塵擦乾眼淚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口中噴出的濁氣模糊了面罩，染紅了耳垂，打溼了脖頸。

    撲通~

    突然，莫塵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啊！”

    保溫倉內，莫塵再次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着粗氣，額頭汗珠細密，渾身發冷。

    “阿南！小東風！白眺……對不起……。”

    “是我……都怪我！”

    “砰！”莫塵神色黯然，拳頭落下，保溫倉內發出一聲悶響。

    距離戰鬥結束，已經過去半個月，每次睡着，腦海中還是會想起那天的慘狀。

    殘肢斷臂，鮮血淋漓。

    整個小隊。

    唯有他，苟活。

    血肉與金屬碰撞，撕裂，骨節帶來的劇烈疼痛，能夠讓人短暫忘記藏在心底的痛。

    “囚犯6583。立即停止你破壞公物的舉動！立即停止！”

    “否則，你將受到禁閉處理。”

    機械般的聲音響起，不帶有絲毫情感，古怪的音節讓青年到現在也難以適應。

    打開保溫倉，莫塵起身看着房間內，頭頂上散發着紅光的全真感應頭，不止一次想要將它敲碎。

    “囚犯6583。

    我需要再次提醒你，身爲天馬星囚犯，根據天馬法令，此地的所有物品皆屬於天馬星財產，包括囚犯本人。”

    “再有破壞物品的舉動，系統將不得不執行特殊裁決法令，將你判處極刑！”

    莫塵直接選擇無視，面無表情地走到浴室，空曠的鏡片內，透出一道俊俏的身影，五官精緻得恰到好處，挺拔的鼻樑，大而有神的雙眼，烏黑濃密的長髮……

    滴答……滴答……

    脖頸處滴答作響的項圈，莫塵苦笑，與項圈接觸的皮膚佈滿了血枷，變得黑沉。

    “沒想到我，也有帶上奴隸項圈的一天。”

    苦笑~

    洗漱完，在遭受了項圈兩發電擊後，莫塵不情願地踏出基地，開始勞作。

    漫天星辰下，偌大的星球是無盡的死寂，只有一輛十米長，五米多高的宇宙車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疾馳。

    宇宙車內，莫塵身穿紅色防護服，屁股都要被顛出花瓣。

    “囚犯6583。受太空磁暴影響，T3採礦機核心損壞，請立即更換。”

    機械的提示聲響起，不給任何反抗的餘地。

    “監獄助手，請導航T3採礦機位置。”莫塵開口道。

    整顆星球上就他一個活人，想要完成每天上百萬噸的採礦任務，六臺採礦機一臺都不能停。

    星球編號G523，距離天馬恆星八十億公里，是名副其實的死星，除了礦物別無他物。

    透過高高的宇宙車穹頂望去，沒有大氣層的遮擋，視野能一直延伸到宇宙深處。

    無數的小型隕石在引力的作用下，墜落到星球的各個地方。

    “轟~”“轟~”“轟~”

    就像是炸彈爆炸，本就破爛不堪的地面，舊傷未去再添新痕。

    “不好！”莫塵大叫一聲，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顆隕石突然改變方向正中宇宙車。

    “砰嚨！”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重達兩三百噸的宇宙車被掀翻，鈦合金材料製成的龍骨被瞬間擠壓變形，扭曲成一個橢圓球狀，向左側翻滾兩三百米才停下。

    巨大的衝擊力下，防護服被破開一道小口，額頭滲血，前胸幾乎喘不過氣，眼皮掙扎着想要睜開，卻如灌鉛般沉重。

    最終，莫塵兩眼徹底一黑，昏倒過去。

    迷糊間，有股聲音在腦海中吶喊。

    “不行，我不能死，還不能死。”

    “兄弟們的仇還沒報，妹妹還在等着我。”

    “不行，……我不能死……”

    洶涌的冷風卷着沙塵，呼嘯。

    良久，莫塵虛弱地睜開眼，推開壓在身上的工具箱，眼角的血液已經乾裂凝成塊狀，胸腔肝肺火辣辣的疼。

    從散亂的廢墟中，在宇宙車的暗箱夾層，找到一隻急救針，‘呲’的聲響，藍綠色的藥液被注入血管，疼痛感驟然減輕。

    “砰，哐！”

    用盡全身力氣，將變形的車門打開，四下黃塵漫天辨不清方向。

    氧氣已經所剩無幾，再不趕回基地，呆在這晝夜溫差上百度的死星表面無異於找死。

    又在宇宙車廢墟中翻找一番後，總算是讓他找到兩塊完好的氧氣包，用宇航膠將防護服的縫隙補好後，見徹底沒可用的東西，莫塵這才離開。

    “不行，太憋屈了。”走了一半，心感不爽的莫塵再次折返，來到撞飛宇宙車的隕石坑前。

    “老子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隕石坑深七八米，直徑有兩米，莫塵身體後仰，用破損的車門當滑板，慢慢地朝着中心靠近。

    隕石坑中心，一個黑不溜秋的圓球嵌在地上。

    “砰！”

    “麻蛋，都是你！”

    莫塵用力一腳，狠狠地踢在圓球上，球還沒動，他的腳倒是痛得不得了。

    痛！痛！痛！

    就在此時，圓球外表的土殼脫落，一道藍綠色的微光從裏面透出，在暗沉的死星上格外刺眼。

    我丟，什麼情況！

    莫塵湊前一看，輕輕將還未脫落的土殼去掉。

    看其形狀，好像是——

    一粒種子！

    種子呈橢圓狀，大約有嬰兒拳頭大小，在各色宇宙光的照射下顯得極爲神祕。

    莫塵小心翼翼的靠近，不知從哪找來一根兩米多長的棍子，戳了戳。

    咚~咚~

    不似普通種子般堅硬，有些軟軟糯糯，但又富有彈性，就像是小孩喜歡玩的彈力球。

    仔細看去，種子比起剛纔彷彿有些微微發黃，莫塵驚呃道。

    “不會枯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