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海難

    “大小姐，你知道海水逆流，意味着什麼嗎？”

    矮子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

    “意味着什麼？”

    孫蕊皺起了眉頭。

    “意味着……海難要來了。”

    風雨中，矮子的聲音顫抖着，彷彿藏着極深的恐懼：

    “有經驗的船員，當發現這種情況，甚至僅僅只是發現了苗頭，都會第一時間，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海域，若是沒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逃脫海難的範圍，不論什麼東西，都會被掩埋於深海之下。”

    “海難？”

    孫蕊滿眼的疑惑，又一次開口詢問：

    “你說的海難是指什麼？我們現在經歷的，不就是海……嘶！”

    她猛地後退一步，瞪大了眼睛，望着矮子身後的天空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什麼鬼東西？”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矮子身後，那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朦朦朧朧升起一條灰色的線，正緩慢的朝着他們的方向靠過來，朝兩側看去，能看到這條灰線正向兩側不停蔓延，覆蓋了整個視野，

    在衆人望去時，灰線已經變成了一堵牆，即便遠遠望去，這條灰線也極具壓迫感，甚至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條灰線還在不斷的升高！

    “海……海嘯！？”

    孫蕊的聲音發乾，語氣帶着顫音：

    “我記得這條航路不是安全航路嗎？就算之前用了‘東風加速’偏離了航道，但後面已經回到航道上了不是嗎？

    “在安全航道上，爲什麼會遇到這種鬼東西？”

    在海上遇到海嘯，即便是對修士來說，也是十分危險的事，除金丹劍修之外，哪怕是元嬰期的體修，想抵禦這恐怖的自然偉力也不容易。

    何況此刻，周圍的靈氣不知是何緣故，修爲強如童姥，靈力弱如雲凡，都不約而同地受到了影響，靈力效果大打折扣不說，還變成了一次性消耗，以此刻衆人的狀態，對付這鋪天蓋地般的水牆恐怕力有未逮。

    “童姥，你還能動用多少靈力？”

    雲凡指着遠處那堵灰色的牆，對童姥喊道：

    “用你全部的能力，攔住他！”

    “老身……一分靈力都用不了啦！”

    童姥緩緩擡頭，對雲凡微笑：

    “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啦！”

    “你騙鬼！你以爲我沒當過返虛修士，返虛修士有多少靈力我會不清楚麼！？”

    雲凡惱火地瞪着童姥說道。

    “我說過，我再動用靈力，就會影響我的樣貌了。”

    童姥依舊淡淡地笑着：

    “如果讓我變成一個老太婆模樣，我寧願死在海里。”

    “你那鬼樣子真就這麼重要？

    “在這個力量爲尊的世界，你要那副鬼模樣到底有什麼用？”

    雲凡惱火地說道。

    “我怕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忘了我的樣子。”

    童姥輕輕搖了搖頭，笑道：

    “雲國師，你不是號稱‘萬法皆虛、萬事皆允’麼？

    “如今局勢如此，你也別藏着掖着了，出手吧，我甘願再替你護法三年。”

    “你爲了等一個人，爲了容貌不變，甘心護法三年？就離譜……你如今壽命就剩這麼一兩年，你還能守個鬼的三年，不怕老死在島上麼？”

    雲凡驚愕地說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瞭解到童姥的動機，想到當初童姥千里迢迢入侵中洲着實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北蘆洲地產貧瘠，但對於童姥這個位於權力的最高層的人，整個北蘆洲的還不夠她揮霍麼？

    何況她連妖都敢做，吃起人來連心理負擔都沒有，顯然也沒有什麼人類的同理心了，說她是爲蠻族的繁榮而遠戰中洲自然就更離譜，如今想來，童姥是爲了統治中洲之後，再於偌大中洲尋找她想找的那個人，總比孤零零一個人大海撈針的找容易得多。

    “老身找人找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杳無音信，或許命運便是如此，老身也早就看開了，在老身生命中最後的時光，能靜靜地待在孤島之上，有天下至強者陪老身聊天解悶，也不算辱沒了身份。”

    童姥嘻嘻一笑：

    “這幅容貌，老身卻是不願毀的，畢竟老身心裏還抱着那一絲僥倖，或許有朝一日忽然就遇到了呢？也說不定，你說是不是，國師？”

    “是個鬼！”

    雲凡咬牙切齒：

    “今天你不出手，大家夥都要死在這裏！”

    “國師這是在說什麼呢？”

    “我說，你不出手，大家夥都要死在這裏，我體內連半點靈力都沒有，我的實力之所以強，便是因爲我能不用靈力就能調度這天地的靈氣！”

    雲凡冷笑着說道：

    “我現在別說打得過你，就連孫蕊船上的甲板清潔工都打不過，你指望我出手麼？”

    “原來如此。”

    童姥點了點頭，忽然嫣然一笑：

    “那就失陪啦！”

    話音剛落，在雲凡錯愕的目光下，只見童姥沖天而起，身影越飛越高，轉眼間便飛到了天空之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北蘆童姥你特麼……”

    心煩意亂之下，被童姥趁機擺了一道，雲凡不由越發惱火，咬牙切齒，卻半點發作不得。

    畢竟他對童姥所說的都是真的，缺了靈力，雖說他也少了心魔的制約，但也再無法駕馭靈氣，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師傅，巨浪……”

    安夏輕輕扯了扯雲凡的衣角，指着矮子所在的方向，

    轟隆隆聲不絕於耳，那道灰線繪成的牆已經幾乎覆蓋了全部視野，而且移動速度非常快，肉眼能明顯看出，灰線已經向衆人所在的位置前進了一大塊距離。

    在這恐怖的自然偉力面前，衆人顯得如此渺小，此刻望見這天翻地覆般的場景，除孫蕊、陸大有等身具修爲的人，其他人都不由陷入了恐慌。

    “這特麼……得有十幾層樓高了吧？”

    雲凡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傅沒有辦法嗎？”

    安夏仰着小臉，望着雲凡的眼神滿是單純和信賴。

    雲凡無法與這雙充滿着單純和信賴的眼神對視，艱難地轉移了視線，苦笑着自嘲：

    “你師傅又不是神，哪可能十全十美啊……”

    “我知道了。”

    安夏點了點頭，忽然湊到雲凡身前，嬌小的身軀撲入雲凡的懷中，將雲凡緊緊抱住。

    “你這是……”

    雲凡愣住。

    “既然無法改變未來，那就珍惜當下啊，”

    安夏仰着白淨的小臉，直勾勾地望着雲凡的眼睛，那水晶般的眸子彷彿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芒：

    “既然該來的總會來，那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裏，不如多抱你一會。”

    隨後，她又抿了抿脣，朝雲凡甜甜一笑：

    “而且抱着你，海水就不會把我們衝散了，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分開，師傅，就滿足徒兒這個小願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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