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夜闖沈家被沈老爹抓個正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文心滴露字數:3278更新時間:24/06/27 11:07:20
    君呈鬆的聲音戛然而止,慌亂地看向沈青鸞。

    而素來沉穩淡定的沈青鸞,這會臉上也出現了少見的無措。

    “父親,我已經睡了。”

    門外沈舒並未離去,瘦削的身影仍舊在門窗上打出長長條條的陰影。

    “爹爹有話和你說。”

    沈青鸞懊惱地抿脣。

    早知道就不答話了,父親看她不出聲,定然以爲她已經睡着了。

    不,不對,她房間裏可還亮着燈呢。

    想到什麼,沈青鸞心頭猛烈地跳了一下,猛地推着君呈鬆將他壓得整個人半蹲在地上。

    “快,去我牀底躲一會!”

    沈青鸞壓低聲音在君呈鬆耳邊吐氣如蘭,來自女子輕柔而極致的芬芳讓他腦子停了一瞬。

    就這麼像提線木偶一般,木然地被沈青鸞推到了牀底。

    門吱呀打開,君呈鬆沒忍住翻了個身側躺着,然後就看見兩個人在桌子前坐下,離他藏身的牀底不過一丈遠。

    他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在闖、在拼、在廝殺,在險境絕境之中謀那一條活路。

    可比起眼下這驚險的時刻,前半生的歲月彷彿都退了色,只有如今心臟劇烈的跳動才顯得無比真實緊張。

    他想起往日找人打聽的消息,沈舒文人嚴謹守禮,當日病得要死了都不曾去鎮遠侯府求藥。

    又聽說他剛正不阿,連極爲受寵的萬貴妃都敢彈劾。

    這個老頭,若是發現自己深夜出現在他女兒的閨房裏,怕不是會氣得當場上吊。

    不,或許是會氣得當場抽刀將自己給砍了。

    想着那可能出現的一幕,君呈鬆往牆根處挪了挪,試圖將自己的大塊頭藏得更深一點。

    屋子裏,沈青鸞給沈舒倒了杯茶。

    沈舒接過來,卻並沒有喝,“不是說睡了嗎?好端端的,爲何要騙爹爹?”

    沈舒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銳利,沈青鸞難得心慌了一瞬。

    避開他的視線心虛道:“女兒正準備睡。”

    沈舒盯着她的側臉看了半晌,忽然重重地將被子砸到桌子上,“青鸞,你和爹說實話,今日在瓊林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青鸞心中一突,顧不得再擔憂藏在屋子裏的君呈鬆,半跪着將今日宴會上發生的事清清楚楚地說了。

    不但是先頭萬貴妃刻意陷害,還有後頭她如何用文章討得皇帝喜愛,也說得清清楚楚。

    而後又道:“女兒知道不便招搖,便處處避着人,可萬貴妃有心找我麻煩,我避無可避,若一味軟弱只會讓人看輕沈家看輕爹爹。

    所以才會有後來在陛下面前獻上文章一事,父親若覺得女兒太過張揚,女兒甘願認罰。”

    沈舒緊緊地盯着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青鸞心中直如鼓擂。

    尤其是,她半跪着,在余光中瞥見牀底下的人影似乎動了動,大有要往外出來的跡象!

    就在那個陰影即將露出頭的一瞬,沈舒終於開口:“只有這些嗎?你還有哪些事瞞着我?”

    沈青鸞一時間腦子發亂。

    瞞着他?

    她瞞着父親的事實在太多了,說的到底是哪一件?

    心中雖然緊張成一團,可她面上卻還是鎮定,“女兒並無什麼事情是見不得人的,父親若有疑問,大可問個清楚。”

    或許是她表現得太過鎮定,沈舒臉上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口氣也緩和了些:“萬貴妃大費周章陷害你,絕非臨時起意。

    三日前,在茶館萬昀心與你有糾葛,你爲何會出現在茶館,又爲何與她起了爭執?”

    沈青鸞心中警鈴大作!

    她和萬昀心的爭執,當日是因爲——

    現在藏在她牀底下的那個男人。

    沈青鸞腦子轉的飛快,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緩緩道:“三日前去茶館,原是因着羅夫人盛情相邀的緣故——”

    沈舒忽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語氣中是難掩的怒氣:“她邀你,就是爲了替忠勤伯府陳家做說客!”

    沈青鸞被他的怒氣嚇得一激靈,待聽清了他的話之後,又怔愣了一瞬。

    沈舒怒氣蓬勃,並未注意到她的反應,反而站起身子,雙手負背憤憤不平地在屋子裏來回走着。

    “陳家說是伯府,實際上也不過是武將,武將是什麼人,跟鎮遠侯府一樣的莽夫賴漢。羅不平真是魔怔了,居然叫他夫人給這樣的人家說親,今日忠勤伯居然還當面來問我結親一事怎麼想。

    呸,半點禮數也不懂的憨貨!當我沈家是什麼!當我女兒是什麼!以爲我女兒合離了,便是什麼人都能肖想嗎!”

    若沈青鸞面前有鏡子,一定能發現這會她臉上的表情很滑稽。

    三分不敢置信,三分劫後餘生,還有三分是尷尬和錯愕。

    沈舒將羅不平和忠勤伯府並着鎮遠侯府罵了一通,心中的鬱氣才稍散。

    見了沈青鸞還半跪在地上,上前將她扶起來,語重心長道:“青鸞,你可不能犯糊塗,雖然合離在家,可父親養的起你。

    那忠勤伯府定然不是什麼好去處,那個陳宣,雖然官位高,可生的卻是個羅剎樣貌,沒得嚇壞了我女兒。

    再說了,那些武將一個個不知道禮義廉恥,我就算是丟了這官不做,也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武將!”

    見沈青鸞臉上表情不對,沈舒止了話頭,換了種和顏悅色的語氣。

    “不過,若是你喜歡,一切都好說,你見過那個陳宣沒有?覺得他怎麼樣?”

    話音剛落,沈青鸞便覺一陣尖銳的視線透過牀板射了出來,颳得她脊背一陣發麻。

    這是送命題嗎?

    而面前的沈舒雖然語氣舒緩,可臉上的表情卻僵硬,嘴脣像是被鉤子鉤上去。

    一看就知道他方纔這個問題,很是違心。

    沈青鸞僵着臉,“女兒見過陳統領——”

    前後兩道視線陡然鋒利到極點,彷彿只要她下一句話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就要世界毀滅。

    “女兒並未想過要嫁給他。”

    沈青鸞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話,終於讓屋子裏似要盈頂的怒氣止住。

    沈舒哼了一聲,“寡廉鮮恥的畜牲,也敢肖想我女兒。叫我見了他,定然是大棍子打出去。”

    沈青鸞嘴角抽搐,餘光見了牀底的陰影似乎有些蠢蠢欲動,忙拉着沈舒換了話題。

    “好了,沒影的事父親總說了作甚,女兒並未想要再嫁。”

    她倒了杯茶遞給沈舒,見沈舒喝了後情緒似乎是平靜了一些,才不着痕跡地說起了別的話題。

    “婚姻之事尚且是次要的,如今我和萬貴妃之間應當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父親可想好該如何應對?”

    沈舒眉頭蹙了蹙。

    這是他們父女兩個都有的習慣,意味着遇上煩心事。

    沈青鸞心中有些歉然。

    雖然她自認自己無錯,可到底這些紛爭都是因自己而起。

    半晌,沈舒揮袖,“國事家事,事事煩擾,不過有爹在,總不至於招惹到你身上。

    你今日做的極好,只管好你自己不吃虧就是,旁的事,父親自有辦法來做。”

    沈青鸞一時無言。

    沈舒卻又變了臉,“我和羅不平之間的事,也不許你插手,羅夫人若再來找你,你只管將她當作不認識的人。

    你的親事父親自有主張,輪不到他們來插手!”

    沈青鸞心頭一陣突突,眸光又往牀底下的影子處掃了一眼。

    忙道:“父親說的什麼話,女兒剛剛合離,並未想過再嫁。”

    沈舒哼了一聲。

    “眼下自然是不急的,春闈開考在即,來京赴考的舉子裏頭有許多青年才俊,爲父早已看好了,只等一放榜便請人說你的親事,到時候定要將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咱們沈家畢竟是書香世家,羅夫人若再說你的親事,你便告訴她,我們沈家這輩子絕不會再和武將結親!”

    沈青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反對的話,那一直無聲無息的牀板子忽然就嘣地一聲巨響,然後破了……

    沈青鸞呆滯地看着牀板中央像一顆春筍破土而出一般,鑽出一個人。

    君呈鬆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雙目赤紅地看了過來。

    活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下一刻就要將人拆皮斷骨,一寸寸撕碎了吃進肚子一般。

    這樣氣勢的君呈鬆太嚇人,沈青鸞心肝脾肺都沒忍住顫了一顫。

    居然也沒有心思來計較他這個時候鑽出來,不正是添亂嘛。

    沈舒驟然聽到這一聲動靜,第一個念頭就是有賊人,連忙上前將沈青鸞護在身後。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的臉,認出是鎮遠侯君呈鬆,頓時一呆。

    沈家人的聰慧都是天生的,沈舒也不遑多讓。

    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之前沈青鸞遲遲不來開門,顯然是在屋子裏和人說話。

    而他還老老實實藏在牀底下,其意味不言而喻!

    再聯想到沈青鸞只有緊張,並無驚詫,說不定這樣的事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一時間臉上赤橙黃綠,各種眼色變幻不休,神情很是精彩。

    對峙片刻,他咬牙切齒道:“久聞鎮遠侯自小沒有爹孃教養,今日一見,才知真的禮數疏狂。”

    沈舒人如其名,爲人舒和。

    今日居然對君呈鬆口出惡言,可見真是氣到極點,厭惡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