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世界觀都重塑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文心滴露字數:2228更新時間:24/06/27 11:07:20
    “原來,世間也有女子,不是將孩子視爲工具和負擔,而是將他視爲重渝性命的珍寶。”

    君呈鬆的聲音裏,滿是艱澀,卻又夾雜着釋懷。

    艱澀於得到這樣珍視的人並非他自己。

    釋懷於,被這樣對待並非是因爲他生來就該得到這樣的命運,一切只是陸氏和他母親加諸在他身上的苦難而已。

    陸氏和他母親都已經死了,往後,這樣的苦難不會再有。

    君呈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定定地看着沈青鸞,心口是前所未有的激盪。

    “你要我救他之時,早就已經知道會因此而飽受非議,對不對?”

    沈青鸞沒有否認。

    事實上,她今夜說的話,實在太少了。

    全然不符合她以往好爲人師的性子。

    君呈鬆並未察覺到這一點,他這會已經深深沉浸入從未有過的傾訴之中。

    “朱少夫人爲了自己的孩子連命都能不要,而你爲了一個陌生的生命,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他頓了頓,緩慢而艱澀道:“原來我的出生不是罪過,原來我只是沒有遇到你……”

    他的話很亂,很沒有頭緒。

    可沈青鸞卻一瞬間就懂了。

    原來他的強勢、狠辣,皆是源自於對自己出生的負罪感。

    就像一個裝腔作勢的小孩,握着砍刀保護惶惶不安的自己。

    而他偶爾一瞬露出的脆弱和彷徨,都在那一封封書信之中呈現。

    自己是他唯一的傾訴者。

    “青鸞,”君呈鬆艱難卻釋然地看着她,一字一頓:

    “我真的知錯了,你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孩子,尚且能以聲名爲代價挽救他的性命,而我卻因爲一時的偏見將你推入君家這個深坑。

    我錯在不止是毀了你的未來,我……我沒有資格決定你的命運。”

    說着,他深深地垂下頭,彷彿一隻因爲被拋棄的,格外可憐的小狗。

    沈青鸞深深地看着他,久久沒有開口。

    不,或許是有些事,不必言說,兩人也都能明白。

    君呈鬆負荊請罪的確是對了,蓋因他清楚沈青鸞並非度量狹小之人。

    對待陌生人她都能心軟施以援手,對待自己,她只會更加寬宏。

    而沈青鸞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沉默許久後,終於緩緩開口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沈青鸞緩緩起身,在君呈鬆期待,緊張的視線中,走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的俯視,宛若神祗佛光。

    “既然你已經知道生命之可貴,日後就該更加真愛自身。”

    她將君呈鬆輕輕地扶起,燈光流轉間,見得他身上佈滿着大大小小新舊交疊的傷疤,心中不免更加憐惜。

    “往事不必再提,日後更加珍重便是。”

    “青鸞。”

    君呈鬆喉結滾動,眼底溢着萬般情誼洶涌。

    沈青鸞的手一觸即分,視線也很快瞥了去別的地方。

    退開腳步後緩緩轉身,“日後不要再這樣喚我,我如今和君家毫無干係,日後,我只有沈家女兒這一個身份。”

    “而沈家女兒,”沈青鸞遙遙望着窗戶外的一輪明月,低沉而堅定道:

    “永遠不會再和鎮遠侯府有什麼牽扯。”

    身後君呈鬆愕然擡頭,臉上滿是空茫。

    他還以爲沈青鸞對他態度轉變,是願意接受的意思。

    “我不同意。”

    他下意識地嚷了一句。

    沈青鸞驟然回身,蹙眉看他,“小聲些,你要將所有人都喊過來嗎?”

    君呈鬆就這麼直直衝到她面前,身上熱氣灼熱如火,將沈青鸞周身的空氣席捲而空。

    “我不同意,你若是不願和鎮遠侯府有牽扯,大不了,我做你的外室就是了。”

    他身子高大,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委屈,讓沈青鸞只覺面紅耳赤。

    還有,這是什麼渾話!他也能面無表情地說出來,有沒有羞恥心?

    沈青鸞視線慌亂地四處亂掃,硬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來擱置,最終只得虛虛垂下,勉強落在他褲腰帶處。

    ……

    好像也不合適。

    沈青鸞強忍着臉熱道:“你不同意又如何,男女之事並非一廂情願就能決定。”

    君呈鬆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盯着她,好似她和沈青鸞之間的地位在一瞬間顛倒了一般。

    “我當然不是一廂情願。”

    君呈鬆聲音裏透着忍不住的雀躍,“你既然說了原諒我,就不能再以往日的恩怨對我有隔閡。”

    “那又如何,”沈青鸞忍不住反駁,“我不怪你,也不代表我非得喜歡你。”

    君呈鬆眼神幽深了起來,“你不喜歡我,那你給我寫那麼多信。”

    沈青鸞:……

    她承認,她只是好爲人師了那麼一點點,喜歡賣弄了那麼一點點。

    她絕不承認對上君呈鬆好奇而求知的眼神,她總是忍不住多說一點點,再多一點點……

    沈青鸞抿緊了脣沒有答話。

    君呈鬆語氣便又得意了起來,“再說了,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

    沈青鸞怒道:“我不會再嫁。”

    君呈鬆接得極快:“所以我說了,我不要名分也可以。”

    沈青鸞:……

    怎麼就說不清了?

    不對,怎麼就說到嫁與不嫁了?

    沈青鸞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倏然冷了下來。

    “你不是來負荊請罪的嗎?還是藉着負荊請罪的由頭深夜來輕薄於我的?”

    她冷臉的時候,是很能唬人的。

    至少君呈鬆就習慣性地被唬住了,沒忍住縮了一下脖子,往後退了幾步。

    沈青鸞這才覺得空氣沒那麼憋悶,站直了身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瑩潤的冷光。

    “滾。”

    她算是看明白了,對着君呈鬆,你若是露出一絲破綻,他便會立刻如嗅到肉味的狗兒一般啃咬上來。

    非得無堅不摧,才能讓他退避三舍。

    所以沈青鸞只得讓自己的眼神一冷再冷,緊盯着君呈鬆,看着他一步步遲疑着,緩緩往外退開。

    就在他徹底退到門口,下一步就是離開之時,他忽然飛快地看了沈青鸞一眼。

    “隨你怎麼說,我只一句,你若要嫁人,這輩子,下輩子都只能嫁我一個。”

    說完,大步離去。

    背影之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