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裸男求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文心滴露字數:2239更新時間:24/06/27 11:07:20
    她以爲自己拿捏住了丁達不肯丟面子的弱點,卻忽略了丁達此刻的眼神。

    “我如今好歹是丁家的人,夫君不顧我的顏面,難道連丁家的顏面也不顧?”

    丁達忽然擡起腿,當胸往趙藏枝身上踢去。

    “一個妾室而已,隨時都能發賣,算得上什麼丁家的人。”

    溫和的眼眸此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

    丁達掃視了一圈,暗含警告地往朱夫人身上剜了一眼,隨即落到滿臉驚愕、不敢置信的趙藏枝身上。

    “將趙姨娘送回趙府。”

    趙藏枝還未從劇烈的,難以接受的衝擊之中醒過神,就聽到這麼一句讓她肝膽俱裂的話。

    “不要!”

    趙藏枝強忍胸口肋骨斷裂的痛,折身趴到丁達鞋面上,“我已經是夫君的女人了,怎麼能再送回趙家!”

    她不明白,當她以爲事情已經到了最差的地步時,事情還能急轉直下往更差的方向發展。

    她最看不起沈青鸞的就是她被休棄的身份。

    只要有這樣一重身份在,哪怕她是妾,是趙家的棄子,她也依舊有資格鄙夷沈青鸞!

    可丁達方纔說什麼?

    要送她回趙家?

    趙藏枝渾身顫抖得停不下來。

    她驚慌憂俱地死死抓着丁達的鞋子,“不可以,若是被送回趙家,我會被打死的。”

    她不是說謊。

    若是正頭娘子,和夫君吵架後自是可以回了孃家,名正言順住上幾日,由着孃家和夫家去交涉。

    可她不是!

    正如方纔丁達所說,她只是妾,隨意發賣都使得。

    送回趙家,趙家怎麼會爲了一個妾室的去留而交涉!

    她也就成了被丁家休棄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在趙家會是什麼下場?

    趙藏枝渾身一陣一陣冰冷。

    她會死的。

    你道那日她爲何寧願自斷一臂都要自證清白,蓋因在趙家,清白猶甚性命。

    她實在太怕了。

    明明早就做好不清白,毋寧死的準備,可當那一刻真要到來,她居然是這樣地害怕。

    “夫君,我知錯了,求求你不要送我回趙家。”

    丁達憐憫地看着她。

    其實她不知道,丁達縱然這會不發落朱家,也絕對不會放過朱家,事後定然是會爲她出氣的。

    只是她公然以丁家妾室的身份,要挾自己對付朱家。

    以丁家世代書香的清高,怎麼能容忍顏面受損,怎麼能容忍府中有這樣惹事不規矩的妾室。

    要保住丁家的顏面,唯有和趙藏枝撕扯開關係。

    要問他知不知道趙藏枝回了趙家會死?

    或許,大抵是知道的吧。

    只是,於趙家而言清白重渝生命,於丁家而言卻是顏面重渝生命。

    曾經兩人因爲彼此的堅守和驕傲而格外投契,而這一份驕傲卻在這一刻,聯手將趙藏枝送上了死路。

    看清丁達眼底的漠然,趙藏枝沉沉地笑了。

    她的高傲、她的清白、她的自命不凡,她在閨中得到的讚譽和吹捧,這一刻都像是做夢一般。

    “帶走吧。”

    丁達聲音很冷,趙藏枝便也不再掙扎。

    當她在忠勤伯府當衆挑釁沈青鸞的時候,若有人告訴她不久之後她會淪落妾室,又被夫家休棄遣送回孃家,她定會罵那人癡人說夢……

    趙藏枝身影徹底消失,朱夫人才覺大事不妙。

    有心想解釋緩和兩句,卻被丁達一句話堵了回來:“趙藏枝的事,與我丁家無關,朱夫人請讓路。”

    朱夫人捏着帕子訕訕退開。

    轉頭看着沈府緊閉的大門,和站在沈府門口如同門神一般的鎮遠侯,暗道了一聲晦氣。

    灰頭土臉地帶着兒子回了去。

    這頭,沈青鸞在屋子裏聽得下人轉述的說法,心中也是掀起波瀾。

    只也僅僅只是波瀾而已。

    她與趙藏枝非但無情,反而有過,若是憐憫她,那置被她陷害中傷的自己於何地?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趙藏枝的下場,僅僅是因爲她做過了這些事,而不是爲了她沈青鸞太過無情而已。

    若是之前的沈青鸞或許會悲傷春秋一番,如今嘛……

    她看着珠珠手中的木盒,一時犯難。

    深而褐的木盒之中,一支月瓣牡丹靜謐、無聲卻熱烈地綻放着。

    葉舒花茂,茜紗一樣的花瓣在沈青鸞眼前流瀉。

    珠珠侷促道:“侯爺將這木盒塞給奴婢就走了,奴婢追不上,便只能拿回來。”

    沈青鸞輕輕地將木盒放在桌子上,擡起手肘輕輕地撐着臉。

    她使着君呈鬆去摘花,自然是想將他支開,不願他捲入這些是非之中。

    一則,要救人的確是她自己的主意,君呈鬆不過是不經意地相幫而已。

    這件事的後果,自然不該由他來承擔。

    二則,就是她早已預料此事會招致怎樣的指責和怒罵,她自詡性情穩重而圓融,理應能將衆人的質疑處理得很好。

    而君呈鬆性情莽直,若是由他正面對上這些非議,只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是而,她才和君呈鬆說了那樣一番話。

    而所謂的月瓣牡丹,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只爲攔住他的腳步。

    可這個人,總是讓她難以預料。

    在山上打了一個來回,還找到了如此珍稀難尋的月瓣牡丹,他竟是這樣快?

    不,或許不是快,他只是,心急着想回來。

    沈青鸞想起方纔在沈府門口,君呈鬆步履匆匆,滿身泥濘的模樣,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煩悶。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故意耍他?

    懷着這個念頭,沈青鸞吃晚飯都有些不香。

    不過,好在沈家以爲她因着朱家的事心情不佳,便也沒有多想,只溫聲勸了一陣。

    沈青鸞便順勢應了,早早就回了房歇息。

    爲了不打擾她,整個沈家都早早熄了燈。

    一片靜謐之中,沈青鸞很快便昏昏欲睡。

    知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近。

    沈青鸞擡眼,只見珠珠漲紅了臉,一臉爲難道:“姑娘,那個鎮遠侯,不穿衣裳在外頭,說要見您。”

    沈青鸞心頭那些悲傷春秋的愁緒,嘎吱一聲,就這麼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