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什麼人都能當綠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文心滴露字數:3334更新時間:24/06/27 11:07:20
    “今日府中貴客盈門,勞煩夫人打點。”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沈青鸞自然不好與他冷嘲熱諷,只牽起了脣敷衍道:

    “爲祖母盡孝本是爲孫輩該做之事,大爺不必客氣。”

    一句很平常的話而已……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君呈鬆原本愉悅的脣線瞬間抿得僵直,雙目黑黝黝地盯着君鴻白,彷彿下一刻就要從他身上咬掉一塊肉。

    莫名其妙的冷意襲來,君鴻白心神一凜,警惕地掃視周圍。

    對上君呈鬆意欲殺人的眼神,氣短地咽了口口水。

    好在沈青鸞在他身邊,總能給他無邊的勇氣。

    君呈鬆情不自禁伸手,握着沈青鸞纖細的手腕,汲取了某些神祕力量,方纔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君呈鬆嗖地站了起來,拳頭緊握,指甲關節骨擠得嘎嘎作響。

    屋子內衆人俱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唬了一大跳,君倩一個箭步起身,站在沈青鸞面前。

    “二叔爺,今日老祖宗壽辰是我讓人去請您的,您若是心中有氣只管發在我身上,我母親素來知書達理,從未得罪過您。”

    清亮的女聲迴盪在屋內,沈青鸞趁機抽出被君鴻白捏住的手。

    擡眼,看着身前毛茸茸的頭頂,神色莫名。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被這個只有她肩膀高的女兒擋在前面。

    上一次,是官兵來查抄杜家逆賊的時候。

    沈青鸞並非膚淺得只看明面上示好之人,也正是因此,她看得出君倩此刻對她的維護全然出自真心。

    複雜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沈青鸞不願深思,強迫着收了思緒,轉眸淡淡看着君呈鬆。

    “稚子年幼,侯爺也要和她計較?”

    一句話,彷彿打開君倩心中緊繃的防線,她鼻間一酸,忽然扭身撲到沈青鸞懷中。

    原來她這麼渴望沈青鸞的關愛,原來不知何時,母親這兩個字已然成了她心中力量的來源。

    溫熱的身體貼上自己,沈青鸞渾身僵住,不自然至極。

    前世,哪怕是她對君倩噓寒問暖至極,君倩同她面上親熱的時候,也鮮少有過這般親密的舉動。

    她彆扭地拍了拍懷中身軀,隨即將君倩推開。

    一時忽略了君呈鬆聽到這句話後,臉上傷心、氣憤兼委屈的神色。

    再擡頭時,君呈鬆神色已經收斂了大部分,只還餘一絲不忿。

    呸,老王八生的小王八,慣會裝可憐。

    裝吧裝吧,等她和君鴻白那個王八和離了你裝給空氣看。

    君鴻白則是看着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中溫情瀰漫。

    這樣的日子,似乎就是他心中所求。

    屋子裏衆人視線都黏在她身上,沈青鸞心中一陣膈應,藉着起身的動作避開了君倩的親近,皮笑肉不笑道:

    “客人約莫要來了,孫媳暫且失陪。”

    “這些事情你吩咐倩兒做便是,萬莫勞累。”君鴻白深情脈脈。

    沈青鸞心中更噁心,敷衍着應了一聲馬不停蹄便走。

    這個地方,她是一日也不想多呆了。

    “去門房處看看,母親來了沒有。”

    翠翠眼中冒出精光,“是,奴婢這就去。”

    沈青鸞呼出一口濁氣。

    但願今日,一切順利。

    她走得太快,也就不知道她離開後,屋子裏局勢瞬間大變。

    君呈鬆原本正襟危坐的姿態霎時一變,雙腿張開換了個大馬金戈的坐姿,雙臂撐在腿上,整個人如同剛下山的猛虎盯着君鴻白。

    危險的眸光掃過君鴻白的手掌,冷笑道:

    “與你同年科考的,如今有人已經官至三品大夫,你卻仍是個六品小官,你可知緣由。”

    亦是這一瞬,君鴻白原本的膽氣和鎮定,都隨着沈青鸞的離去消失不見。

    這會聽了這話,微不可見地捏着拳頭給自己打氣,才有膽子跟如此凶煞的君呈鬆對話。

    “二叔說笑了,爲官者不看官位大小,但看能否爲大周、爲百姓做事。”

    “哧——”

    君呈鬆毫不留情面地嗤笑,君鴻白瞬間漲紅了臉。

    “原來如此,我有意爲你引薦,看侄兒如此高風亮節,此事還是算了吧。”

    他起身就要走,君鴻白急急地喚住了他。

    迎上君呈鬆譏嘲輕鄙的眼神,君鴻白強忍羞恥,面紅耳赤道:“二叔留步,方纔我,開玩笑的……”

    君呈鬆又笑了一聲,眼中輕蔑更深。

    君鴻白臉頰熱得幾乎要刺痛,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滅頂的難堪,才強笑着道:

    “都是一家人,二叔若肯幫我,我定然感激不盡。”

    君呈鬆冷哼一聲,“侄兒不擔心官位太高,便不能給大周做事了嗎?”

    君鴻白支支吾吾了一陣,見君鴻白不肯鬆口,知他是不會主動給自己臺階下了,只得咬牙打了自己的臉:

    “若能升官,爲大周做事,倒是可以……可以排在後頭些。”

    語畢,君鴻白只覺自己臉上燙得幾乎要發燒。

    心裏頭那股強壓着的、對君呈鬆的恨意又涌了上來。

    明明伸一伸手就能幫幫自己,可他不願意就罷了,還偏要如此羞辱自己。

    這個該死的狗雜種!

    等日後自己借了他的勢扶搖直上,第一件事就是砍下他的腦袋給自己當夜壺!

    屋子裏衆人神色各異,卻都不約而同地看着他精神上被凌遲。

    君鴻白險些把牙齒咬碎,就在他忍不住要翻臉的前一刻,君呈鬆冷厲道:

    “溫柔鄉英雄冢,你看大周哪一個官員是受命於婦人,對女子俯首帖耳的,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你沒種膿包。”

    他昂首挺胸,看起來義正言辭至極,讓人絲毫也看不出他的虛張聲勢。

    若是沈青鸞肯對他說上那麼一兩句,只怕他恨不得宣揚得整個京都人盡皆知。

    只是君鴻白不知內裏,聞言竟真的若有所思起來。

    那副蠢樣終於讓君呈鬆心氣順了幾分,只可惜,一想到沈青鸞跟這樣的蠢男人成了親,他就恨不得當場砍兩刀泄憤。

    罷了罷了,終歸他們就要分開,

    “想升官,先改了你那個時時刻刻都往女人懷裏埋的臭毛病吧!”

    補了這樣一句,君呈鬆捏着拳頭大步離開。

    眼不見爲淨。

    “父親,”君倩擔憂地湊上來。

    “二叔爺這話不懷好意,您可千萬別信他的話。”

    君鴻白回過神,看着女兒,摸了摸她的頭,“我心中有數。”

    前廳,沈青鸞終於等到了沈母的到來,見着沈新月乖乖地把着她的手臂,沈青鸞皺眉迎上去。

    “帶妹妹來這種地方做什麼,沒得髒了她的眼。”

    沈母無奈地笑笑,“這丫頭非要跟着來,說是——”

    她壓低了聲音湊到沈青鸞耳邊:“說是要親自接你回去。”

    沈青鸞胸口一暖,看着妹妹關切的、驕傲的臉,不再多言。

    “我帶你們去和老夫人行禮。”

    “好。”

    這一路,她走得很平坦。

    鎮遠侯府今生出了這麼多事,君鴻白名聲大不如前,又因着杜家被官兵圍府,陸氏的壽宴也不比前世風光。

    不過看在沈家和鎮遠侯的面子上,也有不少中小的官員前來赴宴。

    如今花廳裏已經坐了許多夫人小姐,圍着陸氏說些湊趣恭賀的話,遠遠看起來居然也有欣欣向榮之相。

    陸氏憋悶了許久的那口子鬱氣終於散了些許,整個人精神興奮,又恢復了以往那股侯府老太君的腔調。

    陸黎琴坐在她身邊,聽着衆人連帶着恭維她長相漂亮、大家閨秀,心裏美得快要上天。

    原來侯府貴婦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光是聽這些人的馬屁,就夠她美上好長一段時間。

    若是成日都有人這樣吹捧她,天哪,她都不敢想她會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女孩子。

    只她們姑侄倆的好心情,僅僅持續到沈青鸞進門的前一刻。

    隨着沈家母女三個入內,花廳裏居然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一陣更熱烈的寒暄聲。

    “許久不見,夫人氣色越發地好,遠遠一看我居然不敢認,還以爲是天上的哪個仙女下了凡間。

    您往日是怎麼美容養顏的,可一定要與我說一說,我呀,打心底感激您。”

    說這話的,是忠勤伯府的陳夫人。

    沈青鸞知道她慣是個喜歡誇張的性子,人卻是沒有壞心,便也沒有失禮,笑吟吟道:

    “是香山寺的玉清道長,她研製的珍珠玉容膏敷於臉上可讓皮膚白嫩。”

    陳夫人本是習慣性地客套,聽了這話卻是不由得雙眼放光。

    哪個女人不愛美,若是自己也能同沈青鸞一樣膚白細膩……

    陳夫人親熱地握着沈青鸞的手,“是了,我也聽說玉清道長醫術高明,沒想到對美容養顏也如此有心得,那珍珠玉容膏效果真這麼好?”

    沈青鸞和氣道:“今日玉清道長特意隨我母親上門向祖母賀壽,陳夫人不妨親自問問道長。”

    方纔她們一行人進來的時候,衆人都只注意到沈青鸞的一身風華。

    這會聽沈青鸞提起,才看到沈夫人身邊的女冠人,可不正是仙風道骨的玉清道長。

    “呀,這可是稀客!”陳夫人更熱切了,“往日咱們到香山寺上香,想見道長一面可是千難萬難,今日居然在鎮遠侯府見到。”

    沈青鸞讓開身子,讓玉清道長的身影出現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