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原來又是那個蠢貨的手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文心滴露字數:3383更新時間:24/06/27 11:07:20
    他身處朝堂,自然知道勾結逆黨是一個多大的罪名。

    若說行賄害人只是犯了法律,勾結逆黨卻是犯了皇帝心中最忌諱的事情,凡是沾上這種事,死路一條。

    杜康好大的膽子,居然連這種事都敢沾染!

    沈青鸞心中亦是掀起驚天波瀾。

    勾結逆黨,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罪名。

    一時間,沈青鸞竟有些分不清杜家被查出這件事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君呈鬆暗中捏造。

    前世,杜家也曾在被封爲皇商之後查出行賄殺人等大罪,最終還是君鴻白求了沈家在朝堂的族人出面平息了此事。

    也是爲此,才有杜綿綿依舊光鮮亮麗地靠着杜家,在她臨死前耀武揚威。

    從始至終,勾結逆黨的罪名壓根就未曾出現過。

    不過,無論勾結逆黨一事真相如何,陳宣既然堂而皇之宣告了此事,就說明今日查抄大房一事,絕無法善了。

    見她沉默,陳宣不再含糊,令人壓了杜康夫婦上來,推搡着君鴻白到了院子裏。

    杜綿綿被人架着壓到兩人面前,陳宣不緊不慢地踱步,“你們暗中送信的事既然被查了出來,再怎麼矢口否認也是無益。

    識相的便將你們如何聯絡逆黨,逆黨落腳之處在哪,有什麼計劃如數說來,若不然……”

    陳宣將刀劃破杜綿綿腰間的衣裳,露出白白的已有四五月大的肚皮,脣畔的笑滿是不加掩飾的邪惡。

    “你們杜家如今的血脈不多,將逆黨供出來戴罪立功,看在鎮遠侯府的顏面上還能留下一滴血脈。”

    “啊——”

    冰冷的刀尖只差一寸就要劃破肚皮,杜綿綿驟然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

    “爹!您快說啊,快把逆黨交出來,我肚子裏懷着你們的外孫,難道那些逆黨比我和孩子的性命還重要嗎!爹,娘!”

    君倩聞言,亦是縮着頭藏在沈青鸞身後。

    從沒有哪個時候讓她像現在這麼憎恨自己體內流着的杜家的血。

    她的外家怎麼能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帶給她如此滔天大禍!

    杜夫人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揪着杜康的袖子,“老爺,什麼逆黨什麼聯絡,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說啊,綿綿可是咱們唯一的女兒了。”

    陳宣眸光冰冷,將刀架在杜綿綿脖子上,嚇得她軟成麪條直接就癱倒在地。

    “是啊,現如今說還算功勞,若是本官親自搜出來了,你們杜家的人可就要死絕了。”

    杜夫人和杜綿綿立時就嚇哭了。

    唯杜康還在強作鎮定,“什麼逆黨,我不過是一介商戶,怎麼可能跟逆黨扯上關係。

    至於聯絡逆黨就更無從提起,我若有這個本事早就讓人來救我,又怎麼會淪落成一介奴隸。”

    “那就對不住了。”

    陳宣收了刀,揮手下令:“將大房的人全都帶走,一個一個審問,審到有人肯開口爲止。”

    原本被陳宣威勢恫嚇得一片死寂的院子頓時又吵嚷一片。

    哀求、咒罵、求饒聲不絕於耳。

    沈青鸞視線自衆人面前一一掃過,正要開口,身側忽然神出鬼沒地遞了一硬硬的紙團到她手中。

    心頭微跳,沈青鸞後退一步,藉着珠珠的遮掩快速將紙團展開。

    入目是一筆略有成熟筆鋒,卻仍舊讓她無比熟悉的字跡。

    【知君有合離之意,特來相助。靜觀其變,待君鴻白罪名纏身,沈家族人出面,我自會同意合離一事。】

    簡單的幾個字,宛如在沈青鸞腦海之中投下一顆爆炸中的煙花,炸得她大腦居然有瞬間的怔愣和空白。

    就這麼一個當口,院子裏變故陡生。

    杜康掙開抓着的官兵,身子一俯往陳宣衝過去。

    “好大的膽子!”陳宣眉眼一按,抽刀迎上。

    撲哧一聲,鮮血淋漓的長刀從杜康背部刺出。

    連一聲哀嚎都沒有,杜康笨重的身子往左側一栽,撲倒在地。

    氣絕身亡。

    陳宣幾乎要氣笑了,“好好好,寧願一死都要守口如瓶,背後定然是重要機密。

    這事既然發生在君大人院中,爲表清白大人少不得要陪本官走上一趟了。大人放心,本官會親自動手審問,決不讓大人清名蒙羞。”

    鎮遠侯府其他被抓住的下人全都面如土色。

    連大爺都要被抓審問,那他們,豈不是更加岌岌可危。

    君鴻白自己更是被這一幕徹底嚇傻。

    若此前他還對杜康勾結逆黨一事抱有僥幸心理,那麼這會,他已經是徹底絕望了。

    如果杜康沒有做,以他汲汲營營的性子怎麼會主動求死!

    他府中果然有逆黨的探子,杜康自戕,到底是爲了保住什麼祕密!

    更重要的是,不論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進了昭獄,不死也要脫層皮。

    怎麼辦!

    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浸溼了他身上的衣衫,他忍不住擡眼去看沈青鸞。

    陳宣注意到他的視線,反手將刀倒握在手,在衆人驚恐不已的視線下,一步一步逼近沈青鸞。

    翠翠和珠珠俱都提起了心。

    陳宣此人表現出的殘暴、狠辣實在太過駭人,若是落在他手上,嚴刑拷打只怕要脫層皮。

    一羣嚴陣以待的人中,唯沈青鸞挑眉微笑,目光卻是冷的。

    事到如今,若說沈青鸞原本還有些糊塗,可看到君呈鬆遞來的信,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杜康勾結逆黨一事定然爲真,鎮遠侯府有逆黨的探子,也是爲真。

    至於君鴻白……

    此次雖然會吃些苦,卻定然會安然無恙地出來。

    非但是因爲他和君呈送同爲一個君姓,若扯上謀逆,君呈鬆自己也要受牽連。

    更因他若死了,她沈青鸞豈不是要守寡?合離一事還從何談起?

    一切都天衣無縫,只除了——

    沈青鸞美目衝着院子裏被凌辱得衣衫不整,涕淚四流、不住求饒的丫鬟小廝身上拂過。

    君鴻白或許只會受點皮肉苦,可這些無依無靠之人呢?

    就該成爲這場皆大歡喜的戲碼之下的犧牲者,一如當初,毫不知情之下,被三言兩語畫定了命運的沈青鸞?

    “夫人——”

    陳宣衝着沈青鸞拱手,還未將話說完,沈青鸞略一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大人的來意,我明白了。”

    陳宣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卻在下一刻,變了臉色。

    “然我卻有疑問,大人領的命令中,說的究竟是捉拿杜家有關的逆賊,還是將我鎮遠侯府大房上下全都捉拿拷問。”

    陳宣的臉色在這句話中沉凝起來。

    這個沈青鸞明明只是一個閨閣女子,卻偏偏眼光如此銳利,一看就看到事情的最關鍵所在。

    他接到的指令,自然是前者。

    將杜康放出來,本就是引蛇出洞之計,刻意給他機會動手聯絡,好讓他們捉住後頭的人。

    君鴻白只是恰巧這麼倒黴,給了杜家人一個脫身的理由而已。

    從始至終,他們就並未打算要藉此對付君鴻白。

    更何況君呈鬆將話說的明白,千萬不能衝撞沈青鸞。

    若是要將大房上下全都捉拿拷問,沈青鸞又怎能獨善其身。

    “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宣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難道是仗着沈家勢大,想干涉官府辦案?”

    這話帶着幾分威脅和恫嚇,雖然他心中隱隱察覺到,這話嚇不住沈青鸞。

    若是普通女子,見着這種兵荒馬亂的局面,定然是怕的不敢踏出房門。

    沒想到沈青鸞不但敢出面,還敢多管閒事。

    果然,沈青鸞面上絲毫不懼:“只是將事情問清楚,怎麼就算干涉辦案?

    恰恰相反,這裏是鎮遠侯府,我是大房主母,他們平日爲我驅使,庇護他們便是我的職責,難不成要我眼睜睜看着他們平白受辱?”

    她嗓音徐徐,宛若清風將院子裏瀰漫着的緊張和恐懼緩緩吹散。

    君家上下看着她的眼眸,俱都迸射出翻滾的水光。

    陳宣臉色徹底黑了下來,“好,夫人好膽識,我本意是給沈家一個面子,夫人既然自願與他們爲伍,那就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他將反在身後的刀唰地重新舉起,“今日我奉命來捉拿反賊,若是查了出來自然不會牽連君家和沈家。

    若是查不出來,未免讓落網之魚逃脫,不只是大房的人,就是你們這塊地皮我都要掘地三尺!”

    誰也沒料到,就在他舉刀之際,一直躲在沈青鸞身後的君倩忽然躥了出來,擋在沈青鸞身前雙手大大張開。

    一邊護住沈青鸞,一邊衝着杜夫人焦急道:“外祖母您知道什麼就快說吧!難道要看着我們幾個都被抓走嗎!

    我和遠弟平日那麼孝順你們,看在我們的情面上您還不鬆口嗎!”

    她身量不高,站在沈青鸞身前甚至還不到她的肩膀。

    沈青鸞有那麼一瞬,居然覺得怪異、荒誕,甚至啼笑皆非。

    姓君的果然沒一個正常的……

    只眼下到底不是適合感慨的時候,她斂了眸中的複雜,將眸光瞥開重新移向院子裏的其他人。

    喝退陳宣讓他投鼠忌器只是緩兵之計。

    誠如他自己所說,若不將探子找出來,哪怕她執意擋在前面,只怕也拖不了太久。

    不過,要找出探子卻也不難。

    越是這種被逼上絕路的危機關頭,越是無法掩飾情緒的時候。

    只要觀察得足夠仔細,便能抓住掩藏在人羣中的端倪。

    而恰好,沈青鸞深諳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