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神之石碑 異鄉之空 第三十二章 惡之蓮

    【不盈一握之迷惘 由此孕育出邪念

    爬過曠野 翻越山丘

    播撒災厄於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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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黑水城依舊如往常一般，不少冒險者已經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各個店鋪也陸續開門營業，城門值了一夜的衛兵懶散的靠在牆上閒聊，琢磨着下班後去哪喝酒。

    畢竟負責城牆的衛兵，平日並沒有什麼需要出面去解決的事，每天都是一樣，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罷了。

    這與往日別無二致的日常，在今天被一個人所打破。

    衣衫襤褸的諾亞踩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向城門，衛兵早已見慣冒險者們歸來時的慘烈，對此並沒在意，然而今天衛兵中的一人，和諾亞相識，認出了那是諾亞的身形。

    “嗨，這不是諾亞老兄嗎？你這是出什麼事了？艾琳他們呢？沒跟你一起嗎？”那名衛兵上前和諾亞打了個招呼，疑惑的問道。

    諾亞並未答話，只是走進城門後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至極的景象。

    腳下這幾乎每天都一起走的路，艾琳常去的那間花店，肯最喜歡的酒館……還有就在城門不遠處的，我們的家……

    諾亞已經冰冷的心此刻又像是重新扎入了無數根鋼針，他輕顫着轉頭看向說話的那名衛兵，開口道：

    “斯內克在哪。”

    衛兵一怔，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昨天傍晚好像見過，回新城區了，你找他幹嘛？你們不是不對付嗎？”

    黑水城的新城區，也被叫做富人區，是一些城裏有錢人出資修建的居住區，斯內克因爲自己親戚的關係，也經常住在那裏。

    得到想要的消息後，諾亞不再理會這曾經的熟人，繼續沉重地走向新城區。

    “怪了？這傢伙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衛兵奇怪地自言自語道，隨後就把這是拋到腦後，回去等換班了。

    新城區離這裏較遠，諾亞前去的這一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這不是諾亞嗎？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是啊，不過你不覺着他的氣息好像變強了嗎？”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我居然看不透他的實力了！”

    “…………”

    臨近新城區之時，諾亞擡頭看了看天，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溫度也非常適宜。

    諾亞微微張口，緩緩呼了一口氣，用沙啞的聲音緩緩吐出幾個字：

    “【紅蓮聖域】。”

    一枚符文自諾亞背後亮起，天空中也與之呼應地顯現出一道巨大的符文，以符文爲中心從天空落下一圈淡淡的紅色帷幕，將整片新城區籠罩在內。

    這一刻，整個黑水城的人，都感覺原本舒適的溫度，逐漸變得燥熱起來，讓人難以忍受。

    在聖域籠罩整片區域後，諾亞輕易的從其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此時的斯內克，也許是剛在外做完什麼事，正在回家的路上，當天空中顯出異象的時刻，他也注意到了，在一片疑惑中走到家門前。

    走進院子中，斯內克正打算伸手推開正門，卻發現門邊框有一種融化掉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就已經推到了門上，大門順勢倒下，嘭的砸在地上。

    而出現在斯內克眼中的，是他以爲已經死掉的諾亞。

    “不可能！你怎麼還活着？你怎麼回出現在這裏！”斯內克對自己眼前的所見產生了懷疑，但下一刻，一股莫名的快意從他體內浮出，開口道：

    “哦~我知道了，就你自己偷偷活下來了嗎，哈，那兩個人呢？讓我猜猜，是幫你殺出了一條血路呢？還是替你去死了呢？嗯？哈哈哈……”

    話音未落，諾亞以一種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伸手扼住了斯內克的脖子。

    “怎麼……啊啊啊啊！！”斯內克還沒有轉過神來，全身就被一陣無比劇烈的痛苦灌滿。

    諾亞的手上，此時正微微的覆蓋着一層火焰，那看似一吹即滅的火焰，只給斯內克帶來了些許的燙傷，卻讓他產生了有如切骨灼魂般的痛苦。

    此時，諾亞的火之石碑上，第二第三符文正閃爍着。

    【天蠍】，在增幅宿主力量的同時，賦予敵人肉體痛感提升。

    【炙炎】，使魔力附帶炙炎效果，灼燒一切命中的物體。

    隨後，諾亞重新凝出一團火焰，將其附着在斯內克的胸口，鬆開了掐住脖子的那隻手。

    慘叫着的斯內克倒在地上瘋狂掙扎，不住的想拍滅身上燃着的火，但無論怎麼拍打，那團火都死死的粘在胸前，緩緩地灼燒着，帶來似永恆般的痛苦。

    就像射在艾琳身上的那支毒箭一般。

    “你是什麼人！擅自闖入私人宅邸，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時，從門口傳來一聲大喊，斯內克彷彿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叫喊起來：“姐夫！！快救我啊姐夫！！”

    站在門口的正是那公會的高層，雖然對於斯內克口中叫嚷到的“姐夫”二字有些不滿，但一來他們確實有這層關係，二來也收了斯內克不少好處，再加上眼前這陌生之人在自己家鬧事，不管怎麼說，也確實要先處理下這鬧事之徒。

    於是高層對身後隨行的衛兵揮了揮手，幾名衛兵拔出武器，欲要上前制伏諾亞。

    但是，由於這些人太弱，絲毫沒有察覺到一件事實。

    那就是他們此時已經身處於諾亞的領域之中。

    這幾名衛兵剛上前一步，散發出一絲敵意之後，下一個瞬間，就化成了一堆黑灰，落到地上。

    公會高層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微微一愣後，連忙丟下不斷叫嚷着的斯內克，趕緊向屋外跑去，邊跑邊叫到：“叫人！快去叫人，把護衛隊全都叫來！你們這些傢伙先保證我的安全！”

    屋外的一名衛兵聞言立刻發出消息，剩下的衛兵，則簇擁着公會高層慌亂地向外跑。

    似乎對這些嘈雜的人感到不滿，諾亞微微擡頭看向屋外，一念之下，將身處紅蓮聖域內的屋外高層和衛兵，統統燒成灰燼。

    接着諾亞走到已經絕望的斯內克身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拖着走向屋外。

    走出宅邸後，收到了消息的護衛隊，已經全副武裝匆匆趕來，數十人的隊伍將諾亞包圍其中，領頭的隊長大喊着與諾亞交流。

    對於這名隊長說的話，諾亞沒有去聽，在他的眼中，面前的所有人此時就像是昨晚攔在自己面前的魔獸羣，不斷散發着敵意。

    一片赤紅，漸漸佔據諾了諾亞的雙眼，無盡的負面情緒從體內涌出，整片紅蓮聖域也受到影響，開始散發出毀滅的波動。

    “死！”一聲似來自幽冥地獄的嘶啞低吼，從諾亞口中喊出，這是在場除斯內克外的所有人，聽到的最後聲音。

    ……

    後來，據黑水城爲數不多的倖存者稱，那一日，一朵幾近覆蓋整個黑水城的紅色火蓮，以新城區的某處爲中心，向外擴散。火蓮肆虐之後，整座城鎮死傷無數，黑水城就此從地圖上被抹去。

    這一事件，由於目擊者與倖存者均極少，被後世稱作“極惡事件”，成爲一樁疑案。

    ……

    當日入夜之時，諾亞拖着死狗一般的斯內克，回到了埋葬艾琳與肯的那片樹林，那名黑衣男子依舊等在這裏。

    諾亞來到兩人墓前，再次挖了一個小小的坑洞，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鍊摘下，緩緩放入其中。

    然後諾亞將項鍊一點點埋了起來，吊墜上諾亞、艾琳、肯、林恩四人的笑臉，漸漸被泥土掩蓋。

    諾亞將自己的一切，在此地捨棄。

    做完這一切後，諾亞重新起身，緩緩地走向斯內克……

    這一晚，斯內克淒厲的慘叫響了一整夜。

    第二日拂曉，諾亞最後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原本被稱作“斯內克”的某團物體，轉身離去，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單膝跪下。

    黑衣男子微微點頭，說道：“很守時，你雖然是我此行的意外，但，還不錯，從今往後，你便跟着我。

    你可以叫我教宗陛下，也可以直接稱我名諱，阿奇茲。”

    諾亞低頭，應道：“是，阿奇茲大人。”

    黑衣男子……不，教宗阿奇茲點點頭，再次開口道：“既然你與石碑有如此之高的適配度，此後，你當竭力提升石碑的完整度，此外，我也會給你安排教內各項事務。”

    “是。”

    “嗯，走吧。”阿奇茲說完，起身離去，諾亞跟隨其後。

    在這片森林的空地中，有着諾亞並沒有發現，也無法發現的一件事。

    在埋葬着艾琳和肯的墓地上空，漂浮着兩個透明的霧狀體，散發着懵懂但哀傷的氣息。

    那確實是艾琳和肯的靈魂，但靈魂其中蘊含的意識極爲薄弱，並無法與生人交流，而諾亞也沒有探查靈魂的手段。

    當然，這才應當是正常的生與死的間隔，是常人所無法跨越的天塹。

    然而，有一人除外。

    阿奇茲能夠看到這兩團靈魂，但對他來說，就彷彿兩片從空中隨風飄下的落葉，即使能感知到它們的存在，也不會有絲毫的在意。

    隨着阿奇茲和諾亞兩人的離去，兩團微弱的靈魂似乎再也無力維持，只能伴隨着一絲哀傷與絕望，消散於天地間。

    阿奇茲與諾亞，兩人此時雖是向着初陽升起的方向行進，但諾亞卻彷彿一步步邁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再無回頭。

    只是在行走中，諾亞無意間看到了阿奇茲背在身後的雙手，其中右手的手背上，似乎刻着一枚漆黑的，有如齒輪一般，似可吞噬掉一切光明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