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乞丐

    “雅寧，你問他做什麼？”平復了一下心情，唐麾兵反問道。

    “誒？倒也沒什麼。只是他是我的同桌，好像還挺神祕的，今早還有個警司來我們班專門表揚他，我就問問......”

    “你的同桌？”唐麾兵語氣中難掩驚訝，但考慮到楓宇叮囑過他不要聲張，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模棱兩可道，“嗯......我當然知道，他昨天剛幫我們破獲了一場案件......詳細的我不能透露，但他確實是個非常不一般的人，老實說我不及他。”

    “啊？”唐雅寧一臉不可置信。

    兵叔的能力在他們家族絕對排的上號了，比他還厲害......那楓宇得強到什麼程度啊。

    寒暄了幾句後，唐雅寧放下手機，心中對楓宇的好奇感更深了。

    ......

    洛州一院，監護病房。

    房間裏只有兩張病牀，上面躺着的正是被楓宇打殘的高燁和昏迷的高雄林。

    在二人身邊，有一個雙眼泛紅，神情憔悴的中年男人，正寸步不離地守在高雄林身邊，此人便是高雄林的父親，高家首領高碸。

    在他身邊還站着一個身形枯瘦，留着長髮，面容陰譎的男性，則是二當家高霾。

    “大哥！”房門突然被砰地一聲撞開。一個一身黑衣，虎背熊腰，臉上留着刀疤的漢子衝入房中，其乃高家四雄中的老三高戮。

    “大哥！雄林和四弟真的......”高戮看到病牀上的二人，頓時額頭青筋暴起，連周圍的空氣都因爲他的怒火而升溫了。

    “四弟他......廢了，雄林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高碸的語氣看似冷靜，實則同樣滿懷憤恨，握緊的雙手連指甲嵌進了肉裏。

    其實也沒什麼，楓宇就是給高雄林下了七天的魂靈禁制，七天一到他自然會醒來。不過在此期間他會一直做最心中可怕的噩夢，相信哪怕醒了後也少不了心理陰影了。

    這就是楓宇的手段。雖然他不想隨便殺人，但有的是別的折磨人的方式。

    對高雄林，他下手已經是相當輕的了。當然這也是一種警告，如果高雄林日後還不識好歹要找他麻煩，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算了的。

    “混賬，究竟是誰幹的！”高戮一拳把牆上砸出一個坑。

    “根據吳冀、萬成山還有幾個兄弟的描述，八成是一個名叫楓宇的人動的手，是雄林的同班同學。”在這一瞬間，高碸好像恢復了作爲黑道大哥的氣質，眼神裏透出十足恐怖的殺意。

    “雄林同班的叫楓宇的傢伙是吧。好，我這就去扒了他的皮！”高戮聞言轉身就打算走。

    相比於長期處理高位事務的高碸和作爲軍師出謀劃策的高霾，高戮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果決狠辣。他曾經找到了敵對幫派首領的家人，直接將其一家屠戮殆盡。而後趁其自亂陣腳時又率人強闖對方大本營，一番血戰後全殲敵人，留下了赫赫有名的“惡疤虎”之稱。

    可以說高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離不開他的拼殺。而他的辦事思路也很簡單——有敢招惹自己的，滅了便是！

    如今他的弟弟、侄子都身受重傷，他豈能嚥下這口氣！

    “慢着三弟！”但高霾立刻叫住了他。

    “二哥！雄林和四弟都這樣了！我高家何時受過這等屈辱！難不成還要忍氣吞聲不成！”高戮怒道。

    “仇，肯定是要報的，但不能那麼莽撞，”高霾臉色不爲所動，“聽好了，那個楓宇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當時四弟帶着十個兄弟圍截他，居然都被他打敗了。你說他得是什麼實力？”

    “哈！難道二哥你想說他一個高中生有武宗的修爲？怎麼可能！定是那小子使了什麼手段暗算才得逞！”

    “不管怎楊，這起碼說明他有對付武宗的手段，”高霾搖了搖頭，“所以我們不能大意，如若出手，當求一擊必殺！”

    “那二哥你說怎麼個必殺法。”高戮還是有點不以爲意，打敗一個初期武宗和十個武師，他也能做到。重點是他的實力可是在血肉廝殺中磨練出來的，實戰性更強，光這點就不是一個高中生的閱歷比得上的！

    “先製造一些意外，測試一下他的能力，”高霾眼中閃着精光，“等差不多摸清了，再聯繫曹老闆一起出動足夠的人手，一舉將他拿下！”

    “就按老二說的辦吧，”高碸點頭贊同道，臉上表情間狠厲猙獰，“不過我要活的，一定要讓他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大哥，你就守在雄林這就好。放心吧，我們一定完成任務。”高霾信誓旦旦道，隨即帶着高戮走出了房間。

    ......

    晚上七點，楓宇打算前往天潮廣場的金街。這是洛州最大的一條小吃街，其中的一家燒烤店很合楓宇口味，近一個月來他經常光顧。

    雖說修士辟穀可以不眠不食，但並不代表就會喪失對美食的興趣。而楓宇尤其如此，哪怕是幾千年前他的修爲在巔峯的時候美食對他來說也很有吸引力。

    一週的忙碌生活隨着日光的收斂漸漸平息，繁鬧的夜市才剛剛開始。整條街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各種美食的香味撲面而來，來往行人皆是歡聲笑語，整個環境充滿了煙火氣息。楓宇很喜歡這種氛圍。

    但剛走到金街路口，楓宇就聽見一陣不合羣的啐罵聲。

    “你這屢教不改的老家夥！還不趕緊走！”一眼看去，只見一個保安對着一個老人厲聲呵斥着，引得周圍的人們不時地投來目光。

    那老人穿着一身灰敗的破爛衣裳，一手執個黃紋破碗，一手架着一根柺棍，白花花的頭髮和枯槁皺起的皮膚上滿是污漬，但唯獨神態並不消沉頹廢，反而頗有些精神。

    “誒，我是在爲家裏人的生計求錢啊！就行行好吧放我進去！”老人雙手合十苦苦哀求。

    “別胡扯了！你這老東西，要飯去別的地方要！煩得要死！快點滾快點滾！”但保安只是不耐煩地催促道。

    看着兩人爭執的樣子，路過的人們要麼充耳不聞，要麼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拍攝起來，但沒有一人上前說話。

    “一個可憐的老人而已，犯得着這麼辱罵嗎。”楓宇微微蹙眉，上前多問了一句。

    “你知道什麼！爲了街容街貌和商鋪穩定，金街是嚴禁乞丐進入的！其他乞丐都知道這規矩，就這個老家夥總是來鬧。一開始跟他好好說他也不聽，每次都用各種手段偷偷摸摸溜進來！真的是能把我們氣死！”

    “就算放進來一個老人應該也沒什麼吧。”楓宇依舊奇怪。

    “呵！你是可憐他了，誰可憐我？！要是被人發現舉報有乞丐偷溜進來，老子一週的工錢就沒了！”保安氣沖沖地瞪着楓宇。

    “乞丐......”楓宇沉思片刻，向老人問道，“老丈，你爲何要行乞？”

    話一說出口，不光是保安，周遭的圍觀羣衆都忍不住掩面戲笑起來。

    “爲何？爲錢啊！還能有什麼原因？這人是腦袋不好使嗎？”人羣中有人譏諷道。

    “一個乞丐放進來是沒什麼問題，但要開了這個先河，所有乞丐都涌進來，那可就難管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嬌生慣養的，一點民間疾苦都不知道。”

    楓宇並未搭理這些言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老乞丐。

    “嘿，你這小夥子問得倒是刁鑽，”那老乞丐咧嘴一笑，“年事漸長，無力勞動，子女皆無，突遭惡疾，生計難維，載渴載飢，以至不得不上街乞討，這不是很正常嗎？”

    “當今時代乃太平盛世。高樓林立，市區繁華，娛樂衆多，卻是爲何會如此困頓？”楓宇沒有別的意思，他是真的不知道。

    “哈哈，小夥子你是富家子弟吧，不明白也正常。你們的生活確實豐富多彩，常人難以想象。可爲生活所困的也大有人在呢。包括現在圍着你我的這些人，大多也都有着各自的困境，只不過我這個老乞丐啊算是比較慘的。”奇特的是老乞丐說着這些話，神情卻完全不悲傷，而是嬉皮笑臉的，都有點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了。

    聽了老乞丐的話，楓宇的眉間愈發鎖緊了。其實剛剛周圍路人們說的那些道理他當然也都明白，只是他來到現代三個月了，剛剛才發現一些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在他那個年代，普通百姓活得確實艱難。住着簡陋的房屋，幹着底層的苦活，遇上好的時代或許還能衣食無憂。但運氣不好的遇上荒亂年代，要受苛政壓迫，乃至遭異獸侵擾，甚至被捲進修士的紛爭中，身家性命都不見得安穩，更別提人格自尊了。

    到了現代後，他見識到了新的社稷，新的的文明，新的生活。包括他從甦醒以來，又是入住豪宅，又是入學貴族學校，衣食住行都是頂配的。他下意識地以爲現代社會和過去截然不同了，人與人之間沒有身份尊賤，都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追逐自己的夢想。

    可沒想到，今日一看，很多事情和昔日比看似變了，好像卻也沒變。

    “謝謝。”楓宇從兜裏掏出一百塊錢放進了老乞丐的碗裏，然後轉身默默走進了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