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現身

    “啪嗒，啪嗒！”

    時間線上，帝國子爵緩慢踱步。

    此時的時間線已經延伸到百年之後，但天機蛛母仍未出現。

    ……

    陳琦對此也不着急，仍舊繼續向着未來前進。

    頗爲有趣的是，伴隨着陳琦的前行，他腳下被凍結的冰層，卻是越來越薄。

    雖然這種變化很輕微，但隨着陳琦持續深入未來，冰面終究會無法承載他的真身。

    ……

    之所以會如此，卻是因爲陳琦在未來方面的造詣終究有限。

    這一處未來時空，本質上乃是陳琦推演而來。

    時間距離現在越近，有着大量的數據，推演出的未來自然更加真實。

    而數百年後的事情，真就算是連蒙帶猜了。

    ……

    “只要我的真身還站在冰面上，我就身處【現在】。”

    “那麼無論身處水中的天機蛛母如何兇，祂都奈何不得我！”

    “而一旦冰面破碎，我掉進水中，那可就是天機蛛母的主場了！”

    “五百年，我的極限是500年。”

    “若我在時間線上走出500步後，天機蛛母還不露面，那我也只能往回走了。”

    ……

    自行開闢時間線，化作一方時空，這種事情陳琦也是第一次做。

    可以說這次成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若非裁決之劍的慶典，陳琦還真是空有知識而無能爲力。

    ……

    陳琦現在緩慢踱步，一方面是多給天機蛛母一點時間。

    另一方面卻是爲了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成果。

    毫不誇張的說，這足夠陳琦吹三年，水上幾百篇論文了。

    ……

    【未來】究竟爲何物？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莫說裏世界的超凡者，就算是凡俗世界的普通人，也能說上一二。

    ……

    但能理解未來這一概念的，也唯有智慧生命。

    因爲本質上而言，【未來】仍舊是智慧生命的一種認知。

    或者說，【未來】只存在於智慧生命的認知之中。

    ……

    但這卻並不意味着只有智慧生命才有未來。

    因爲【未來】是可以賦予的。

    智慧生命可以賦予萬事萬物以未來，這本質上乃是一種認知覆蓋。

    ……

    比如人類可以賦予手中的工具以未來，“認爲它們數十年後會報廢”。

    也可以賦予他們飼養的寵物以未來，“認爲它們終究會死亡”。

    同樣的，人類之間也可以互相賦予未來。

    比如市井間最常見的算命。

    ……

    按道理來講，【未來】既然是一種認知，那麼也必然會對真實世界產生扭曲，甚至應該開闢出靈性維度。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未來】的確對真實世界造成了影響。

    ……

    但因爲智慧生命的想法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甚至大家對各種事物的觀點也截然不同。

    這就導致【未來】並沒有誕生固定的靈性維度，而是形成了一團被靈性扭曲的“混沌信息”。

    ……

    它位於虛實界限之中，或者說信息海與靈性維度的交界處。

    如同世人所認知的那種，“變化莫測，籠罩在迷霧之中。”

    ……

    “轟隆隆！”

    迷霧之中，有龐然巨物在前行。

    其所過之處，霧氣翻騰，諸多未來世界閃現。

    ……

    那隆隆之聲，赫然是一方方未來世界開闢所發出的創世之音。

    但下一瞬，這些未來世界便被迷霧再次籠罩。

    那隆隆之聲，轉而又化作了世界破滅所發出的悲鳴。

    ……

    【未來】變幻莫測，即便是裁決之劍，也需要通過觀測進行錨定，才能讓未來世界誕生，或者說固定存在。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迷霧中的巨獸只需要“行走”，便可以對無數未來產生干涉，將其【錨定】。

    甚至若非其擔心留下自己的行走痕跡，那些因祂干涉而顯化的世界，根本不會立刻被迷霧籠罩，而是會穩定存在一段時間。

    ……

    可以說只要那只巨獸想，祂完全可以肆意干涉（固定）世界一切的【未來】。

    這對於祂而言是一種本能。

    但巨獸也就是想想，迷霧對祂而言乃是一種保護。

    祂若是真的留下了明目張膽的痕跡，下一瞬就被砍死了。

    所以除非必要，巨獸並不會出手干涉人類的未來。

    ……

    “咦，那個小東西竟然離我越來越近了？”

    “出口，我好像感覺到了出口的存在！”

    “這是在搞什麼鬼？”

    巨獸原本正在迷霧之中漫無目的遷徙，絕對不成爲固定靶子，此乃是它們“求生”的關鍵。

    但陡然之間，巨獸卻是震驚的停止了移動。

    因爲唯有如此，它才能更真切的進行探查。

    ……

    “刷刷刷！”

    迷霧之中，一點微弱的星光不斷閃爍。

    原本這點星光，在無盡迷霧之中並不顯眼。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星光仍舊被巨獸捕捉到了。

    之所以如此，當然是因爲帝國子爵自身所掌握的天機碎片。

    這東西本就是天機蛛母用來定位天機師的手段。

    ……

    “竟然開闢出了一處穩定存在的未來時空？”

    “自身也開始向未來傾斜了嗎？”

    “有意思，真不知道應該說你蠢，還是無知無畏。”

    “但無所謂了，只要我能吞噬你的未來，我便可以逃出內環世界這處牢籠。”

    ……

    在巨獸眼中，那處閃爍的星光，乃是一座無比鮮活，真實不虛的世界。

    世界之中，芸芸衆生正在“按部就班”的活着。

    但巨獸所看到的又遠不止是如此，它隱約看到了世界的【開端】。

    ……

    雖然巨獸知道眼前這一幕，乃是對方有意爲之。

    甚至目的就是爲了引誘它。

    但它根本不在意這是否是陷阱。

    跟裁決之劍打了數千年交道的祂，擁有着絕對的自信。

    祂絕對不會踩坑！

    ……

    刷！

    一隻漆黑如墨的蜘蛛虛影從濃霧中顯現，向着星光飛去。

    下一瞬，黑色大蜘蛛沒入星光之中。

    與此同時，正在冰面行走的陳琦猛然停下了腳步。

    魚終於上鉤了。

    而此時的他，已經走出了360步。

    ……

    “呼呼呼！”

    未來世界之中，陳琦正在呼呼大睡。

    此時的他滿身酒氣，周圍全是美女，好不快活。

    而這樣的生活，他已經持續了360年。

    ……

    至於修煉，那多苦多累，再多歇息幾百年也不遲。

    反正以陳琦的壽命，他就算沉迷於享樂，永不修煉，也還能活數千年。

    着什麼急啊！

    世界這麼美好，人生的意義可不在於修煉。

    ……

    事實上這360年來，陳琦也的確是這麼度過的。

    自從參與了裁決之劍的慶典之後，陳琦大徹大悟，徹底躺平了。

    他決定一躺3000年，親自見證一下新的時代。

    到時候他一定“老驥伏櫪，再次搶跑”，成功站在風口上。

    ……

    而想要實現這一目標，陳琦當然不能再修煉了。

    不然內環世界就徹底裝不下他了。

    於是陳琦開始盡情享受他的人生。

    最初的時候，陳琦還抱着“做任務”的心態，玩樂只是爲了壓制自身實力。

    ……

    但學壞容易學好難，墮落容易振作難。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琦竟然開始真的沉溺於享樂之中。

    結果他的修爲不但如願以償“停滯不前”，還開始倒退了。

    結果就是陳琦開始泯然於衆人，被諸多後輩們超越。

    現在的帝國子爵，已經成了裏世界不思進取的反面教材。

    ……

    “不行，我不能這麼墮落了。”

    “明天，明天我一定好好修煉！”

    從宿醉中清醒的陳琦，一如既往的立下了誓言。

    ……

    這樣的誓言，他從300年前就開始了。

    結果拖延症嚴重的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努力一次。

    躺平是真的爽啊！

    之前拼死拼活修煉太累了，多休息一天怎麼了？

    ……

    “真是讓人作嘔的畫面！”

    “陳琦，當年你天資縱橫，不可一世。”

    “現在卻是墮落至此，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不知何時，陳琦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首蛛身的女人。

    其全身籠罩在黑色霧氣中，如妖似魔。

    面容更是若隱若現，模糊不清。

    ……

    “天機蛛母？”

    “你怎麼敢出現在我面前？”

    帝國子爵雖然已經“頹廢”，但曾經身爲頂級天機師的本能，還是讓他瞬間察覺了對方的身份。

    天機蛛母不是正被裁決之劍追殺嗎？

    祂爲何會出現在這裏，就不怕自己舉報祂嗎？

    ……

    雖然陳琦滿臉震驚與疑惑，但天機蛛母顯然懶得跟此時的帝國子爵廢話。

    祂不過是隨手一揮，陳琦便被其撕成了碎片。

    然而下一瞬，已然被碎屍萬段的陳琦再次復原。

    ……

    天機蛛母對此也毫不在意，而是又補了一刀。

    於是剛剛復活的陳琦再次死亡，但不可思議的事情再一次出現了。

    陳琦又復原了。

    但天機蛛母仍舊兇狠話不多，隨手又將陳琦殺死。

    就這般，天機蛛母接連出手，將陳琦殺了七七四十九次。

    ……

    “這就是天機蛛母嗎？”

    “應該只是一個投影分身！”

    “但真的是兇啊！”

    咔咔咔，伴隨着水中未來之身不斷死亡，陳琦腳下的冰面也開始出現裂紋。

    這赫然是天機蛛母的力量，在通過斬殺未來之身侵蝕陳琦的【現在】。

    一旦冰面破碎，陳琦就會被天機蛛母拖入【未來】。

    ……

    “真是不講理啊！”

    “就不能好好嘮嘮嗎？幹嘛一上來就動手！”

    “本子爵爲了跟你見一面，可是委屈死了！”

    雖然冰面出現了裂紋，但陳琦仍舊穩坐坐釣魚臺。

    因爲源自於【過去】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傳遞過來，修補着【現在】。

    而只要現在存在，天機蛛母根本殺不死，或者說斬不斷陳琦的未來。

    ……

    “還是先禮後兵吧！”

    “希望天機蛛母能夠聽勸！”

    雖然危機得到緩解，但陳琦也不能任憑未來之身被肆意虐殺。

    畢竟這也太丟帝國子爵的顏面了。

    於是冰面上的陳琦俯身看向水中的自己，開始干涉未來。

    ……

    “天機蛛母，差不多得了！”

    “真以爲本子爵是韭菜啊，可以隨便割。”

    未來世界之中，陳琦再一次復活之後，成功搶在天機蛛母動手前開口。

    而天機蛛母似乎也看穿了什麼，立刻停手了。

    ……

    “陳琦，你竟然敢出現在我面前，還真是好膽！”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交出你的未來。”

    “我只是想借路離開！”

    “作爲報酬，伱將獲得我所掌握的所有天機傳承。”

    天機蛛母冷冷注視着“變了個人”的陳琦。

    ……

    此時的帝國子爵重新振作，哪裏還有半分頹廢的樣子！

    然而天機蛛母很清楚，祂面前的陳琦只是一個提線木偶。

    真正的陳琦還躲在360年前。

    ……

    天機蛛母之所以盯上陳琦，的確像陳琦自己猜的那般，發現了陳琦未來中的異樣。

    這一切還要追溯到祂“小肚雞腸”，干涉陳琦“解決自身血脈問題”。

    正是通過那次干涉陳琦的未來，讓祂察覺到了陳琦特殊。

    ……

    說實話，當時的天機蛛母是很懵逼的。

    因爲陳琦的未來祂竟然完全看不懂。

    而且祂還從陳琦的未來中感應到了“出口”的存在，這怎麼可能？

    但即便再難以置信，天機蛛母還是選擇相信自己本能。

    於是祂就徹底盯上了陳琦，然後有了【未來第1天機師】的出現。

    ……

    這卻是天機蛛母想要藉此插足陳琦的未來。

    而只要祂在陳琦的未來之中有了立足之地，之後要做的事情對祂而言如同呼吸一樣容易。

    原本天機蛛母認爲自己的這個計劃成功率蠻高的。

    畢竟陳琦有成爲【未來第一天機師】的實力。

    ……

    在天機蛛母的如意算盤中，接下來陳琦會受到各路天機師的挑戰。

    帝國子爵當然能戰而勝之，喜提裝逼打臉套餐。

    如此一來，輸得心服口服的天機師們，自然會承認陳琦乃是【未來第一天機師】。

    而只要所有的天機師都承認了，陳琦也就名副其實了。

    ……

    這表面看起來是天機蛛母想捧殺陳琦，給陳琦拉仇恨。

    結果不但被陳琦“裝逼打臉”，還讓其坐實了【未來第一天機師】的名頭。

    天機蛛母輸人又輸陣，臉都丟光了。

    ……

    但現實卻是，天機蛛母贏麻了。

    帝國子爵將自己的未來輸給了天機蛛母。

    本來“這一未來”進展的很順利，比如天機師羣體對陳琦很不滿，而陳琦也成功裝逼打臉貝萊倫，讓其心服口服。

    天機蛛母都準備打個盹，然後躺贏呢！

    沒想到帝國子爵那麼警覺，不但意識到了不妙，還發出了“挑釁”。

    ……

    “天機蛛母，咱們終於見面了！”

    “沒想到你明知道我在釣魚，還敢咬鉤！”

    “糊弄人的話就不要跟本子爵瞎扯了！”

    “本子爵的未來，只可能是在自己手中。”

    “你若識趣就離我遠一點。”

    “本子爵也不是個記仇的人，從此之後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不然就莫怪我向裁決之劍舉報你了！”

    陳琦注視着如同一團扭曲墨跡的天機蛛母，表情同樣並不熱情，但說話卻是無比的坦誠。

    ……

    在陳琦眼中，天機蛛母的真正形態，乃是一團不斷扭曲蠕動的亂麻，或者說蛛絲。

    每一根蛛絲所代表的，都是一條時間線。

    而每一條時間線中，都存在着一個天機蛛母。

    ……

    也就是說天機蛛母存在於無數條時間線中。

    而且這個數量遠遠超越了129600。

    但這並不意味着天機蛛母擁有無限未來。

    恰恰相反，天機蛛母根本沒有未來。

    因爲祂本就是天機在【過去】的復活。

    ……

    說實話，天機蛛母的真實形態，還真是有點超乎陳琦預料。

    即便陳琦現在所看到的，有可能不是本體，仍舊讓他心生震撼。

    因爲天機蛛母這種存在形式，讓陳琦想起了【永恆階梯】。

    ……

    【永恆階梯】是陳琦當年在天武國，從赫魯斯那裏學到的數學知識。

    在赫魯斯的認知中，天屍上人，或者說天鳩這類永生生命的存在形態，乃是不斷自我複製的【分型圖】，也被稱之爲【長生圖】。

    而生命若是能將自己的生命形態，化作一種永遠無法計算出答案的函數曲線，便能永恆存在，視爲【永恆階梯】。

    ……

    但一直以來，學界都認爲【永恆階梯】只是一種生命假設，世間根本不可能存在那樣的生命。

    因爲若是無法計算出答案，生命又該如何認知自己，誕生自我認知？

    然而在今天，在看到天機蛛母的生命形態後。

    陳琦對不存在【永恆階梯】這類生命的觀點，卻是動搖了。

    ……

    因爲【未來】本身就不可能精確計算。

    而由一條條時間線構成的天機蛛母，就更不可能計算出準確答案。

    那麼天機蛛母是否就是【永恆階梯】這類生命呢？

    陳琦思索再三者之後，還是給出了否定答案。

    ……

    因爲天機蛛母沒有【未來】，因爲天機蛛母不是真正的【莫名之物】。

    從【天機蛛母】這個定義誕生的那一刻起，它就被框進了一個框架內。

    而在這個框架中，它絕對是可以被精確計算的，只不過陳琦做不到罷了。

    ……

    反而是傳說中的【天機】，它乃是真正的莫名之物，其存在形態最初或許便是【永恆階梯】。

    之所以是最初，卻是因爲“有莫名之物，首尾相銜，呈環狀。吾不知其名，強爲之名曰【天機】。”

    ……

    從【天機】誕生的那一刻起，祂大概便不是真正的【永恆階梯】生命了。

    只是當時的人類仍舊沒有能力對其進行精確計算。

    但隨着人類對【天機】認知的加深，祂終究會有被準確算出的那天。

    而那一天，大概就是【天機】的死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