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都是熟人?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霧眠字數:4574更新時間:24/06/27 10:52:54
    傀元已是被恐懼充斥,它們如同一隻巨手,從內部狠狠的攥住他的致命處,讓他不得不耗費心思關注盛紅衣。

    雖然,他的對手不是她。

    越是這般時候,便越無法集中心神。

    他的神識無意識遊移,那談全幾人還以爲他們兩人贏定了。

    早就躲在了後面,並且他們還會用防護符將自己圈在其中。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樣的。

    談全是個草包,物以類聚,同他一起的自然也是草包。

    今日過來尋找鬼火火種,不過是談全閒暇之時的遊戲。

    他不過是窮極無聊,途徑此地,想要鬼火罷了。

    他隨口一句命令,要他殺人,而爲了他的遊戲,他必須得去搏命。

    豈不可笑?

    可笑至極。

    心中的怨恨和屈辱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峯!

    忽然,他只覺得眼前被什麼強光刺了一下,然後,心口一涼!

    他下意識的眼一閉,本能倒退,心口驟然緊縮,不祥的感覺頓然浮現,揮之不去!

    高手過招,差之毫釐,失之千裏。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一道盛光伴隨着冷硬的聲音,便是閉着眼,一切都能清晰的感覺到。

    傀元睜開眼,只見胸口處已有一柄流光溢彩的長劍直直扎着。

    那一劍,扎的極爲巧妙,一劍穿心,洞開丹田,乾脆利落。

    丹田之處,既是修士力量的來源,也是軟肋。

    這裏一旦被攻破,那自然是兵敗如山倒。

    即便,他還沒死。

    即便,他的元嬰閃避之下,避開了那把劍!

    可是,元嬰還在又如何呢?

    鬼將期,元嬰剛剛幻化而出,同初生的嬰孩沒有差別。

    對手會讓他的元嬰逃跑麼?

    他愣了愣,擡起頭,對面的男子臉色淡淡,明明是在這昏暗的幽冥界域,他卻一襲白衣,顯得格格不入又涇渭分明。

    那男子同她對視,他的右手穩穩的持着劍,倒是冷然的開口道:

    “心不在焉,咎由自取!”

    是啊,他是心不在焉,也是咎由自取的!

    主動挑釁,是咎由自取,後面明明在戰鬥,他卻心神渙散,這是心不在焉。

    盛紅衣的身份已明,同伴大約也是個人修吧。

    這做派,一看就是那些個富得流油的宗門弟子的模樣。

    是他最痛恨的那波人。

    其實,也不是全然的痛恨吧,他是嫉妒,畢竟這樣的公子哥兒,天生好命。

    而這些,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他不合時宜的想。

    許是剛剛恐懼太過,他今日原本就沒什麼鬥志。

    到得此時,他被一劍扎了個透心涼,他居然有解脫之感。

    終於,不用讓他去面對盛紅衣了吧。

    還有啊,他心中清楚,倀術已經完了,他突然很想笑。

    哎呦,可不是好笑麼。

    兜兜轉轉的,原來盛紅衣才是他們……哦不,興許是整個衡蕪鬼城最大的剋星呢。

    可不是嗎?

    盛紅衣僅僅花了五十年,他感覺整個衡蕪鬼城在他眼中都顛覆了呢。

    五十年前,衡蕪鬼城有三大家族。

    除了長盛不衰的神光鬼家族,便是倀家和傀家最爲扎眼。

    可是,偏偏最後都折在了盛紅衣手中。

    躲也沒法躲的呢。

    命運。

    這個命運不僅是三大家族的命運,也是衡蕪鬼城的命運。

    說起來,衡蕪鬼城神祕、隱蔽,乃是那位大人物一手創建。

    無人能管,無人敢管。

    從衡蕪鬼城走出去的人,那自動便有了橫着走的資格。

    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情,並不用顧忌有什麼約束。

    幽冥界的所有規則,永遠同他們無關。

    在整個幽冥界,衡蕪鬼城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說的明白點,它有凌駕於整個幽冥界的地位。

    幽冥界其他人,但凡說起衡蕪鬼城,最多也就知道三大家族罷了罷了。

    是以,便可以說,三個家族從某種程度上就是衡蕪鬼城的代名詞。

    盛紅衣一人招惹了三個家族,那完全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盛紅衣將衡蕪鬼城的水攪混了一多半。

    可笑的是,三大家族對盛紅衣的態度竟然也不是同仇敵愾的。

    神光鬼一族,以光昌爲主,對盛紅衣無限擁護。

    對,就是擁護。

    衡蕪鬼城私下裏無人不知道,光家老祖宗光昌,親自出馬,硬剛守靈人守正,就是要把盛紅衣從青龍冢崩解的事情之中摘出來。

    那可是青龍冢呢,衡蕪鬼城極爲重要的一個帶有神龍血脈的空間。

    它崩解消失了,對於衡蕪鬼城的衆人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

    青龍冢的存在,讓大家夥兒得了不少的機緣,如今沒了,以後哪兒還有機緣?

    卻是爲何,盛紅衣闖了這麼大的禍還有人護着?!

    還是唯一能隨意進出青龍冢的神光鬼家族親自袒護的?

    傀元不解,只能說,這就是命運不由人之處。

    要不說,盛紅衣是衡蕪鬼城的剋星呢?

    這不就來了麼?

    而傀家這般,明眼人都能看出它因爲盛紅衣而敗落,今日,他應該是回不去了。

    撇去他,傀家就只剩下一個鬼將,就那小子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派,不用旁人出手,傀家很快便會被其他家族蠶食鯨吞掉,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而巧合的是,倀家,自倀廣被盛紅衣殺了後,倀家的境遇也沒比傀家好多少呢。

    倀鬼家族,生性多疑,便是連自己許是都不信呢,何況族人。

    而且,他們好似受到了詛咒一般,自惹到了盛紅衣開始的這些年,竟然越發的不順。

    自倀廣死後,倀家就陷入了內鬥之中。

    鬥着鬥着,加之有其他家族的介入拱火,早就掉出了三大家族的行列。

    否則,倀術也不會淪落到同他一樣,給談全當打手吧?

    畢竟,談全是什麼玩意兒啊,談家本來連進入衡蕪鬼城的資格都沒有。

    也就是談全被五官王收爲義子,改名換姓,改頭換面,談家才終於有了進入衡蕪鬼城的資格。

    現在的談家是衡蕪鬼城三大家族之一。

    又巧了不是?

    談全身邊還有兩個同伴,其中一個嵬壩是新晉的三大家族嵬家的繼承人呢。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嵬家的上位史更加的不堪。

    嵬壩將他的親妹妹,整個衡蕪鬼城資質最好,也最漂亮的女人嵬娟送給了談全做爐鼎。

    他前些日子去尋談全,看到了嵬娟。

    他幾不敢認。

    曾經那個多麼明媚,也多麼張揚,滿眼星火,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的女子,如今形容枯槁,油盡燈枯,眼如死魚,竟然連轉動都似不會了,哪裏還有曾經的靈動,徒留下全然的死氣沉沉。

    正當年華的她,因爲當爐鼎,被毫不節制的吸走了修爲,現在看起來如一個八旬老嫗。

    她甚至不如老嫗。

    因爲,她生不能,死不得。

    畢竟,嵬家還捏着當時爲她據理力爭,唯一反對這件事的她的爹孃在手呢。

    這嵬家,大約也只有嵬娟的爹孃對嵬娟還有親情吧。

    卻不想,最終成爲了禁錮嵬娟的一把枷鎖。

    這種手段,用在同族血脈身上,傀元覺得實在令人不恥。

    這念頭一起,傀元自己都哭笑不得。

    人之將死,傀元覺得自己突然以前放不下的東西全放下了,整個人居然變得通透了。

    他這般替嵬娟抱不平,倒也不是爲了什麼正義。

    說白了,不過是因爲嵬娟曾經是衡蕪鬼城衆多如他這樣的男子求而不得之人,最終落到這般境地,衝擊太大,有些唏噓罷了!

    嵬娟身後的嵬家,說來,盛紅衣應該認識呢。

    當年的嵬崧可是和傀影焦孟不離。

    最後,傀影死了,他卻是回來了。

    盛紅衣的名字,最開始出自他口。

    甚至連盛紅衣在衡蕪鬼城被通緝之時的圖像,都是他一手提供的。

    嵬崧,那年獨自歸來,傀影卻死了,傀家就把一腔怒火發泄在了他身上。

    所以,他最後死了,死的很慘,被傀家長老搜了魂。

    到那時,他們全家才知道,原來傀影致命的一擊居然是嵬崧給的。

    盛紅衣對傀家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嵬崧也不逞多讓,背後捅刀子,猶有過之!

    因爲此,傀家其實還去了嵬家大鬧了一場。

    所以,嵬傀兩家早就已經成了仇。

    今日,嵬壩是談全的朋友,而他卻成了一個低賤的打手,面對面時,箇中滋味,只有親自經歷過才知道那種感覺。

    不過,今天他既然走不掉,就把這些人都留在這裏好了。

    談全身邊另一個人名叫泉,寒泉山莊的主子夜的族弟。

    當年,倀廣就死在寒泉山莊呢,夜那個兩面三刀又死要錢的,也同盛紅衣打過照面,覬覦過倀廣的財物的。

    甚至最終,還打起來了!

    雖然他那時候不在,但這些事,稍稍打聽,便知是何等的情況了。

    這人也同盛紅衣產生了齟齬吧?

    好,真是太好了!

    他咧着嘴,朝着季睦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喂,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熟人了!”

    “畢竟,我們同盛紅衣已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季睦微微蹙了下眉頭,對於對方的突然搭話,他心中並無波瀾,人之將死,什麼樣的行爲都有可能出現,他也提前做了萬全的防備。

    但說話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星隕劍往前一送:

    “休要胡言亂語!”

    語落,他驀然拔出星隕劍,他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盯着疼到顫抖,靈氣正在快速外泄的傀元:

    “說說,你們來此地爲何?同你們一起的還有誰?”

    “還有!”

    他的聲音冷漠中透出極致的威壓:

    “你如何認識盛紅衣的!”

    他記得,他們一見面就動手了,並未有過互相自我介紹這個環節吧?

    對戰之時,季睦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對手這麼好殺。

    但他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一個鬼將,不知爲什麼,對戰過程之中一直心不在焉。

    那種違和感,季睦清晰的感覺到了。

    從他全身的氣息情況,以及他神思不屬的樣子,季睦能判斷出,對方在恐懼。

    這就更奇怪了。

    他一個鬼將,還人多勢衆,有什麼值得他恐懼麼?

    對於不合乎常理的事情,季睦的態度是要更加的謹慎,避免對手反殺於他。

    之所以還沒有殺了面前這個鬼將,是因爲他還得探一探此人的口風。

    那無眼黑猿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

    若是師妹殺了那最大的冥猿王的事情被人看見,卻很容易把旁人的目光引向她。

    都是猿妖,稍稍串聯,便是再詭異,也自有聰明之人對盛紅衣窮追不捨。

    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詭異不打緊,修士最不害怕的就是詭異了。

    相反,越是詭異的事情,興許就會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興許這不可告人的祕密背後,就有莫大的機緣呢?

    季睦擔心盛紅衣,自然竭盡所能斬斷一切的可能。

    問着話,對方剛剛的話,他也聽進耳朵裏了。

    都是熟人?

    所以,他順勢問了一句,就想聽聽對方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麼!

    傀元忍着痛,臥倒在地,他疼的劇烈顫抖,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說什麼留下元嬰,那男人的劍上乃是星辰之力,拔出之時,那星辰之力如星星散開,只一下,便將他的元嬰破壞的千瘡百孔。

    被斷了後路,傀元眼中閃過一絲血色的瘋狂:

    “哈哈哈,我怎麼認識盛紅衣?那你去問盛紅衣呀,問她在衡蕪鬼城做了什麼?”

    “你問問她,對於傀和倀這兩個姓氏有沒有印象!”

    “哦,對了,我們一行五人呢,那邊,還有一個姓嵬和一個姓的,盛紅衣應該也很熟悉……”

    話未說完,一股巨大的陰鷙之氣憑空生出,一下子便擴散了開來。

    傀遠擡起頭,便見高空之中,一個……灰白色的骷髏飛了起來!

    他腦子裏頓時閃過一絲失望,不好了,是骷髏百倍。

    他怎麼把倀家的密術給忘了?

    那這麼說的話,用了祕術的倀術必死,他也活不久了,盛紅衣和面前這個男修應該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最後能活着的居然是談全他們?

    真是太可惜了。

    卻說,傀元如何想的已經不重要了。

    季睦耳邊,響起了盛紅衣匆促的提醒:

    “師兄,快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