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價值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霧眠字數:4671更新時間:24/06/27 10:52:54
青玄又凝視着盛紅衣片刻,並未再立刻出聲。
盛紅衣姿態坦然輕鬆,任它打量。
其實,青玄在打量盛紅衣的時候,盛紅衣何嘗沒在觀摩青玄。
這才是真正的神獸。
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麒麟,五大神獸各主一方。
而其中尤以中麒麟略高於其餘四象,四象隱約以中麒麟爲首。
只不過,她看到麒南之時,絲毫沒有任何敬佩或者尊崇之意。
可是,對待青玄卻絲毫不是同對麒南一般的感受。
看到青玄,盛紅衣的心情是激動甚至帶着一絲絲敬畏的。
雖然不多,但確實有。
以凡人之身看到一隻真正的神獸,哪怕它只是一縷龍魂,但神獸那滂沱神祕的力量感,宛若高山自它面前拔地而起的巍然,都足以讓人肅然而起欽佩之心。
盛紅衣想,她對麒南,前仇舊怨在前是一個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在於,麒南不是真正神獸。
這並不是在懷疑麒南的血統,實際上據說他們麒麟一族已是荒原大陸上碩果僅存且唯一的麒麟血脈神獸了。
但,麒麟血脈又如何呢?
同神界的土麒麟差距簡直是十萬八千裏。
換言之,真正神獸麒麟的血脈,在麒南這兒都不知道被稀釋了多少倍了。
只有真正的神獸,才能得到旁人的肅然起敬吧。
盛紅衣從未想過,原來在荒原大陸真的還有神獸存在。
真正的神獸!
哪怕只是龍魂。
青玄仔仔細細打量了盛紅衣一遍又一遍,心中甚爲滿意。
幾萬年了呢?
這是它物色出的最滿意的一個生靈了。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不氣不餒,在它的打量之下,氣息未有半分波動,面色坦然自持。
就衝這份膽識和氣度,青玄在這青龍冢之中就沒有見過其他人有。
尤其,她身上還有一件它很中意的寶貝,好像叫什麼天地銖。
這會子,天地銖成了卦,以卦力替它凝出了身體,居然真的可以承託住它的龍魂。
它在其中,也未感到一絲的滯澀,拘束甚至是難受,便是知道這卦力不長久,但有一瞬它似找到了有軀體的感覺。
真是令它懷念呢!
雖然這件事它至今也想不通。
但世上它想不通的事情多了,是好是壞它卻是能分清的。
只要對它來說是好事,管它那許多幹啥?
青玄甚至覺得,當真是老天垂憐,沒有讓它一族徹底凋零,它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心中激動,但它告訴自己稍安勿躁,它曾經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中意者,他們同樣身懷異寶,可是最終還是因爲這樣那樣的緣由功虧一簣。
它不準這一次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因爲,它已經耗不起了。
它斟酌了一會兒,主動開口,刻意裝的威嚴極了。
實則,主動這事兒也是它不得已而爲之。
它倒是想讓盛紅衣先開口說話。
它乃神獸青龍,對方不過一黃口小兒,無論怎麼看,都是它地位崇高才是。
尊者,如何急吼吼的說話?沒得掉價!
再者,剛剛盛紅衣眼中的崇敬之色讓它滿意,此人是個尊重前輩的,不是什麼天老大他老二的二愣子。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水到渠成,可,關鍵時刻,青玄卻困惑了。
這種年輕人不應該是看到它就激動的語無倫次不停的說話麼?
這般表現才能讓它看到他們想要展現的優點,進而他們才能獲得機緣不是嗎?
世間生靈誰沒有私心,其中尤以人的私心最重。
青龍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畢竟,若是得了它的認可,確實算得上是他們的機緣。
以自身優勢換取機緣,一筆買賣,只看做得做不得。
但若是有一個人突然反其道而行,她的反應全不在青玄的意料範圍之內,青玄就覺得心裏不得勁起來。
怎麼回事?
難道她還看不上它這個機緣了?
不應該啊!
它可是神獸。
莫不是她不清楚神獸的珍貴之處?
這一方世界,神獸分散凋零,不少族羣都是整族遁滅……
“你到青龍冢來做什麼?說什麼是吾相邀於你?你這小兒恁得這般大的臉?”
青玄板着的臉氣勢懾人,眼角兇光頓時幻化出殺意,眨眼間便將盛紅衣禁錮其中,讓她逃無所逃。
盛紅衣面色無波無瀾,也沒有什麼掙扎的動作。
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青玄,眼神清澈無畏。
嗯,對方龍眼圓瞪,威風生猛,氣勢十足。
打量完了,她也沒有移開目光,不緊不慢的開始說話了。
“小女對付神木之時,剛開始對戰完全落於下風。”
“後來施了巧計,召喚了白虎神獸才扭轉了局面。”
“這本是尋常,畢竟小女一介凡人,而神木畢竟是神木!”
“可,當白虎消散,小女造這樹屋之時,卻有如神助,居然憑藉凡人之身,驅使木靈氣如臂指使,造成此屋。”
“小女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平日也稱得上聰明,眼不盲心不瞎,這般明顯的事情豈會看不出有人在背後幫助了我。”
“這裏是青龍冢,能幫我的自然是這裏的主人了。”
盛紅衣說話有自己的節奏,說話間,她的五感一刻未離開青玄。
這些,都是實情,但並無證據,一切都是盛紅衣的猜測。
基於這個猜測,盛紅衣才有了召喚青龍之舉。
龍魂出現,自側面證實了盛紅衣猜測的正確性。
而,在盛紅衣說起白虎之時,青玄的不屑是那麼的明顯。
白虎屬金,青龍屬木,一東一西,互不干擾。
金克木,哪怕白虎對付了神木這個青龍冢的敵人,青龍對白虎天性的好惡依舊不會改變。
而盛紅衣說到背後有青龍冢主人相幫之時,青玄全身起伏的木意澎湃又高漲。
這說明它是滿意和高興盛紅衣的回答的。
這便更加印證了盛紅衣的猜測。
她就說她爲何造木屋之時那麼輕鬆呢?
而且,除了這一點,她還發現,本來該是壓制着她的神獸威勢也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消失了。
雖然,若是執意去感覺,盛紅衣依舊能感受到被壓制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原本她揹着十個包袱,逐漸的,那些包袱一個又一個減少了,最後只剩下一個。
這一個許還是這十個包袱之中最輕的。
好像不過就是做個姿態應應景罷了。
如此做派還不算對她遞橄欖枝?熱情相邀嗎?
順着這條線推測,青玄必然是對她有所求的。
身在修仙界域這麼多年,盛紅衣從未相信過,有人會無緣無故發善心的。
尤其,這是哪裏?
這是幽冥界,神獸的墓冢之中。
必然,是她身上有什麼是對方想要的。
盛紅衣也覺得,這本沒什麼,畢竟她有價值代表她有籌碼與對方談判。
價值越高,籌碼越大。
盛紅衣所要考慮的不過是待價而沽,以及試探對方的品性。
若是個愛吃骨頭還連渣都不剩的,那她便要考慮如何從對方手裏全身而退。
若是品性算得上還行的,不至於太過分,想對她抱着殺人越貨心思的,那她倒是可以同它做交易。
富貴險中求,這也是盛紅衣決定召喚它的原因。
這卻算不得盛紅衣被利益衝昏了頭腦。
盛紅衣愛財如命,這一點她從不諱言。
但她自有自己的來錢之道。
愛錢更愛命。
若是能拿錢買命,她將毫不猶豫。
召喚青龍,看似是她的主動之舉,實際上,何嘗不是她的無奈之舉?
這裏是青龍冢,那便是青龍的地盤。
在人家地盤上被人看中了價值,豈是自己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便是她不用天地銖召喚青龍,盛紅衣也相信對方有一百種辦法自己出現在她面前。
倒不如自己主動點兒,還能掙點“印象分”。
伸手不打笑臉人,一開始搞得劍拔弩張甚至兵戎相見對她可沒什麼好處。
遇到的危險越大,盛紅衣的腦子越清楚。
她對自己的認知很是清晰,她就是一個金丹修士。
在同階修士之中算是能打不算什麼,她從來不是面對同階修士。
退一萬步說,在這兒能保護她的許是只有一個壹前輩。
但壹前輩如今和她暫且分開了,她得了獨處機會之時自也失了保護。
有旁人覬覦的價值在,她即便不召喚青玄,青玄難道不會趁機出現在她面前?
而今,她能靠的唯有自己。
心思電轉,盛紅衣早已將這些因果關聯想的一清二楚了。
看在青玄眼中,寥寥幾句,讓它愈發滿意。
這女娃很有眼力勁兒,能認得清這裏的主人,已經遠超一半以上進來的生靈了。
有的蠢貨進來,連真正的主人是誰都認不清楚,對着那“死木”獻殷勤?
哼,當它死了就沒法解決他們了嗎?
便是死了,解決幾個小蚊子,輕而易舉。
所以,它就送這些傢伙同那“死木”作伴去了。
那“死木”不是喜歡強大的神魂之力嗎?
那些能進來的,神魂健旺,積少成多,想要強大的神魂之力未必不能。
想到死木,青玄臉色有一剎那的扭曲。
哪怕,青玄心中很清楚,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並非死木所願。
可有什麼所謂,最終甭管得利的是誰?!
陪葬的可是它整個青龍冢!
若是硬要說,盛紅衣全身上下它有哪一點不滿意,那就是她帶着的那顆魂珠。
不過,這魂珠這會子似乎得了些機緣,居然突破了。
抽取的還是“死木”之力。
雖然,他突破這事兒讓青玄震驚又不爽,但至少這會子他抽了死木的神力,又不會來煩它。
綜合這兩點來看,不爽就不爽吧,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空顧及他。
而且,他不在,它趁此機會便宜行事不香嗎?
等到它說服了盛紅衣,它定然要把這破玩意兒扔出去。
什麼玩意兒,一絲殘魂也敢來礙它的眼?
青玄儼然忘了,它自己也是殘魂來着。
而且,它同壹前輩孰強孰弱,還真不好界定。
“嗯,你倒是會強詞奪理。”
“不過,老夫許久沒有遇到人了,難得看到一個活人,也算是難得的緣分了。”
盛紅衣但笑不語,心裏的白眼已經翻上了天。
初步判斷,這個青玄是個死要面子還不會說話的!
雖然是龍魂,但有必要這麼端着麼?
若不是實力不允許,盛紅衣真想去揪住它的鬍鬚噴它:
啊喂,你打如意算盤的聲音隔着幾條街大概都能聽見。
青玄不知盛紅衣在想什麼,可是她這麼笑笑的,時不時瞄一眼它鬍鬚的模樣不知爲何總讓它鬍鬚那一處緊緊的。
也不知道爲何如此。
它有些乾巴巴的繼續說着下面早就打好腹稿的詞:
“既然有點緣分,那你就陪老夫說說話吧。”
盛紅衣依然笑笑,等着青玄的下文。
青玄默了默,它算是發現這年輕人的缺點了。
忒不愛說話了。
“你來青龍冢所爲何事?”
這倒不是不能說:
“爲了虛無草。”
青玄那長長的龍眉挑了一下,難怪他這麼積極了。
哼,拿它龍冢的伴生草做人情,真不要臉。
“哦,那玩意兒多的是,你想要幾棵都成。”
高位者突然向低位者和顏悅色?
所求甚大啊!
只不過,不要白不要。
“小女要虛無草是爲救人,青前輩可是知道哪裏有虛無草?若是能幫此忙,小女必會重謝!”
青玄心中一喜,它等的就是這句話呢。
要的就是盛紅衣的“重謝”呢。
只是突然想到虛無草,它頓了頓。
等等,那草雖然是它們龍冢的伴生之物,但並不聽話……
它咬了咬後槽牙,關鍵時刻,它得穩住。
它決定先蒙一蒙面前的小丫頭。
聰明果斷有本事又如何?
再厲害那也只是個骨齡極小的丫頭片子,它吃過的鹽比盛紅衣吃過的糧食都多。
它忽悠她都忽悠不了,以後若是回去了,豈不是笑掉其他人的大牙。
想到“回去”,青玄目色之中閃過一絲沉黯和陰霾。
它還回得去麼?
便是它能回去,可是它別的同伴呢?
它許是一個都見不着了!
只不過,陰霾來的快去的也快。
它迅速調整好自己,問出了它最想知道的話:
“虛無草吾自然不會虧了你,只不過,不知你要怎麼重謝老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