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6章 我命由我（下）

    冰冷的質問，頓時令衆人沉默不語，甚至場面還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還不明白麼？”

    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裝。

    希斯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個末世廢土時代人人自危，大家只關心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是能制衡大夏皇族，你所想要的那種公平，也不可能實現得了。”

    “三年了......”

    眯起雙眼。

    希斯咬牙繼續道：“兄弟們是因爲相信你的能力和人品，才願意跟着你一起幹，可看看咱們最後得到了什麼，除了永無止境的追殺之外，什麼都沒剩下！”

    此話一出。

    衆人皆是一愣，不由得低頭陷入了沉默。

    憑藉着斬殺『天選之子』的戰績，年輕的北宮穆在短時間內集結了一幫可靠的隊友。

    他們打着“改變世界”的旗號，公然向皇權至上的大夏帝國叫板。

    可想而知——

    如此狂妄的行爲，自然引起了大夏政府的重視，各種圍剿和鎮壓幾乎從未停止過，一度將衆人拉進了亡命天涯的深淵。

    “希斯，別說了！”

    關鍵時刻。

    一個長髮男人邁步而出，眼角邊一枚黑色的美人痣顯得極其突出。

    他，正是這支守夜人戰隊的二號人物，風十郎。

    “不管你對北宮穆的志向有何看法，現在都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長髮飛舞，語氣沉重。

    眼前的風十郎臉色無比疲憊，開口勸說道：“別忘了，咱們後面還有皇室的追兵，這個節骨眼，不利於團結的話，還是少說爲妙，有什麼事兒，等到安全之後再討論也不遲。”

    聞言。

    衆人不再糾結，開始自顧自地打掃起了戰場。

    正如風十郎所說。

    一路上被皇城派來的禁宮使者隊伍追殺至此，大家早就力竭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此處，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所休養生息。

    “遊戲結束，我不玩兒了......”

    仰頭眯起雙眼，徑直走到了北宮穆面前。

    衆目睽睽之下，希斯直言不諱道：“北宮隊長，我正式向你提出辭呈，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戰隊中的一員，我退出！”

    一語中的。

    包括風十郎在內，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渾蛋，你說什麼呢？！”

    猛地快步上前。

    年輕的李魁星伸手一把抓住了希斯的衣領，沉聲怒斥道：“這個時候退出戰隊，你他娘的，究竟是怎麼想的！？”

    “不然呢......”

    目光冰冷。

    希斯的表情平靜，回懟道：“難道繼續和你們一起做這些無用功，然後等着皇城的勢力直接送我上西天不成？!”

    話罷。

    眼前的李魁星陡然一愣，半晌過後怒目圓睜，揚手大喝道：“老子現在就廢了你！”

    “住手！”

    眼見兩人就要大打出手。

    北宮穆猛地喝止了李魁星，輕嘆道：“魁星，放開手，讓他去吧。”

    聞言。

    李魁星狠狠地瞪了希斯一眼，索性放開了對方的衣領，轉身竟鄙夷地朝其腳下啐了口濃痰。

    “人各有志。”

    默默地抽了口雪茄。

    北宮穆聳了聳肩膀，無奈道：“好歹大家朝夕相處了三年之久，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應該成爲相互仇視的敵人。”

    嘴角溢出一圈煙霧。

    北宮穆坦然道：“希斯，你走吧，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會爲難你的。”

    掃視了衆人一眼。

    希斯深吸了一口氣，邁步便朝着戰場的另一端徐徐走去。

    當初，他選擇加入北宮穆的戰隊，原本是爲了執行中山武的監視計劃。

    但時間一長，希斯竟逐漸被北宮穆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慢慢忘卻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可就在前幾日。

    他突然收到了中山武的命令，要求他脫離北宮穆的戰隊，自行離去後組建一支獨立的守夜人武裝勢力，以備他日不時之需。

    至於針對北宮穆的監視任務，自然會有其他人去接手，從此與他再無關聯。

    即便有再多的不捨，希斯也不敢違逆老怪物親自下的命令。

    無奈之下。

    只好藉機發難，順理成章地從北宮穆的人生中徹底消失。

    “兄弟！”

    猛的一怔。

    希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心情正是沉重之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北宮穆的呼喚聲。

    “下一次見面，希望咱們還能是朋友，一起再痛飲一杯！”

    瞳孔猛地一縮。

    希斯不由得攥緊雙拳，整個人更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北宮穆，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請教你！”

    沒有回頭。

    希斯緊閉起了雙眼，停駐在原地之餘，開口突然問道。

    “如果明知結果是壞的，你還會一直去堅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麼？”

    “我的意思是......”

    沉吟了片刻。

    希斯大聲喝問道：“面對既定的命運，即便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你還會去選擇反抗和爭取嗎？！”

    冷風拂嘯，沙塵漫天。

    短暫的寂靜如同是對靈魂的拷問，令駐足的希斯感到萬分忐忑。

    “當然要反抗一下了。”

    爽朗的聲音在身後乍起。

    北宮穆抽着雪茄，身上的戰衣破爛不堪，卻依舊故作輕鬆道：“有時候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麼，以及究竟去做了沒有。”

    “畢竟，說起來......”

    渾身一怔。

    希斯猛地回頭看去，只見夕陽之下，那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咧嘴一笑，叉腰強調道：“我的命運，難道不應該由我自己說了算麼！”

    喧囂將至。

    腦海中的記憶再次變得模糊且不堪。

    半空中墜落而下的希斯如夢初醒，腹部的洞穿創口彷彿熊熊燃燒的炭火，正在一點點兒的崩潰分解。

    “我的命運，由我自己說了算......”

    無力地重複着這句話。

    希斯微眯起雙眼，四肢無力到萎靡不振，體內的生命力也開始寸寸瓦解崩潰。

    視線裏。

    高空中的薛雲矗立依舊，其身形竟然和希斯記憶中的北宮穆最終重疊在了一起。

    “真是荒唐啊，要是當初，我有勇氣去選擇，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呢......”

    下半身已然被『輪迴大道』侵蝕到徹底氣化。

    希斯自嘲地一笑，無力地閉上了雙眼，生機也隨着最後一口氣消散無蹤。

    “鬧了半天，我......才是那個不敢堅持反抗命運的膽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