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淡雅的粉白色流光,劃破漆黑天宙,消失在甸知界外。
黎紫雅送走了樑德貞等神民。
她卻獨自留了下來。
神民們在離開之前,多加勸阻,都無法改變黎紫雅留在這裏的心。
在此之前……
黎紫雅語語重心長地對神民們說:
“天宙大亂,中元不顧九界安穩,屠殺無數星辰、生靈,甚至殺死生滅亙母,我等應爲亙母大人復仇!”
樑德貞不解:
“神帝亙母,已然被滅,如何復仇?更何況,我等實力太差,怎敢參與其中?”
黎紫雅義憤填膺,頭頭是道地說着:
“我已看出,神帝之戰將近末聲,勝負若分,天宙秩序定然會被重新編寫!兩位神帝之中,若中元得勝,必然壓榨諸神、殘害生靈!他已有此舉!反觀墨邪,雖取元衍界與海沃界,卻將兩界之民,送至新的星辰,以護凡民!護民之心,與中元形成鮮明對比!我雖不才,願助墨邪!”
樑德貞等神民,哪裏敢管黎紫雅的事?
她們只是不明白,黎紫雅爲什麼會這麼上心。
甚至比起在亙母部下之下,更加用心。
她們也許,永遠也想不明白。
但她們也不需要想明白,她們只想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讓她們匆匆離開。
神民們離開之後,黎紫雅鬆了一口氣:呼,剛纔的話漏洞百出,差一點就要以爲,她們要發現我的私心了!
望着神民們消失無影,黎紫雅的神情突然變得溫柔,轉向了遠處的墨邪。
她連連嘆息幾聲:
唉,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來?現在應該自據一方,保命爲上的啊!
片刻之後,她又感慨道:
墨邪啊,墨邪,都怪你啊,將來可不要負我。
矛盾的情緒伴隨着黎紫雅。
她擡起右手,輕輕一抖。
指間晃動,粉白色的神元氣浪,如同剛發酵好的麪糰,鬆軟地垂落下來。
凝聚成兩隻巨大的異獸。
一隻雙首白虎,一隻九尾赤狐。
白虎腳踏白色祥雲,齒間漫出煙霧;
赤狐擺動尾巴,輕扭脖子,身段間升起赤色火焰,如同身上的流光一般好看。
“去。”
黎紫雅目光緊盯甸知界中的那只沌獸,輕喃一聲。
雙首白虎與九尾赤狐聽令,疾馳而去。
黎紫雅慢悠悠地穿梭於虛空之間。
在白虎與赤狐之後,穿過甸知界界印,來到甸知界中。
甸知界中的大多數雲朵,已經轉化成了虛空能量團。
虛空團如同黑色棉花,懸浮在高空。
其中,最多的虛空團凝聚在一起,高高拱起。
在虛空團之巔,可見一隻畸形的沌獸。
這只沌獸的形態,在不斷地變化着。
它除去會在背上噴出小蟲之外,它的肋骨還會額外生長出皮肉,像是獠牙一樣,交叉着。
它生長着人類的腦袋,又在人類腦袋之上,長出小小的貓頭。
貓頭破開,又長出詭異的蛇頭。
不斷變化着的身體,正是生滅規則的影響。
舊的生者被死亡一部分的規則殺死,於是新的形象取代舊的形象。
正像是不斷被暈染的畫作,色彩在一層層地疊加、改變……
倏——
空氣中突然響起刺耳的響聲。
伴隨着咆哮聲,一隻雙首白虎,張着血盆大口,咬上了沌獸的背部。
從沌獸背上長出的小蟲,被雙首白虎吞吃。
白虎咬斷沌獸肋骨,像是只糖塊一樣咀嚼着……
白虎的口腔,如同虛空洞口,吸引小蟲,煉化神元,送回黎紫雅體內。
這只沌獸的實力,足有聖尊境;
不過好在,黎紫雅也已經是聖尊境法神了。
也許是因爲有墨邪在附近,所以黎紫雅並不畏懼。
即使這只沌獸是中元釋放出來的。
白虎咬住沌獸背部,另一邊的九尾赤狐也及時趕到。
九尾赤狐像是蜷縮着身體,像是一隻皮球一樣滾動起來。
它全身都變成了赤紅色的火焰,火焰淹沒沌獸。
沌獸表面的混沌與生滅現象,正在收縮!
像是塑料碰上了烈火!
又見白虎與赤狐的背後,不斷地傳來粉白色的神元氣浪。
傳輸氣浪者,正是黎紫雅。
黎紫雅駕馭着兩隻異獸,撕扯着沌獸,已露勝況。
黎紫雅大喜,但是她心中還是有些慌張,於是慶幸地小聲嘀咕:呼,幸好!幸好這只沌獸的實力只是聖尊境法神,而且,它身上帶有的並不是完整的規則之力,只是殘缺的令法能量!與正常法神所使用的令法能量相差不了多少!不然還真拿它沒辦法!
在黎紫雅的控制之下,沌獸像是餓虎面前的一盤兔肉。
一點點地被吞噬。
沌獸越來越微弱。
它身上的混沌與生滅令法,也在消散,最終回到中元本體。
黎紫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沌獸身上的混沌與生滅逐漸消失,這定然不是我的功勞,恐怕是墨邪在對戰之中逐漸佔據上風!
果不其然。
混沌與生滅幾近消失在沌獸身上。
沌獸已經沒有抵抗能力。
沌獸對甸知界的影響逐漸淡化。
受沌獸影響而浮起來的大地,也在慢慢地沉降下去。
天災靜靜地消失。
可惜的是,當前的甸知界,已無生靈。
沌獸在被吞噬,黎紫雅開始佔據上風。
天虎吞掉沌獸的最後一部分身體,煉成神元,送回黎紫雅體內。
黎紫雅輕吹香風。
風吹浪起,拂過雙首白虎與九尾赤狐。
兩獸瞬間化成神元氣浪,被帶回黎紫雅體內。
黎紫雅實力有所進步,頗爲滿意。
但就在此時。
她的腦海裏,卻響起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黎紫雅!你可知罪?”
那聲音,令黎紫雅萬分熟悉。
她愣了片刻,支吾着回答:
“亙,亙母大人?您不是……”
“你是想說,我死了嗎?呵,原來,你就是在等着我的死,好讓你投入墨邪的懷抱是不是?你幹過什麼,難道需要我公之於衆嗎?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居然跟墨邪苟合!就這樣,你還敢自稱元純法神?修煉什麼元純神軀?你要臉嗎?”亙母的聲音,如同擂鼓一般,在黎紫雅的腦海之中響起。
說完一段之後,聲音短暫停歇。
黎紫雅頓時羞紅了臉。
這一幕,嚇到了說話之人。
堂堂法神,怎麼會有這樣失態的表現?
難道,是墨邪的修行之法,影響到了她?
那說話之人,若有所思。
片刻過後,說話之人的聲音出現轉折,變得溫柔,甚至是慈悲:
“你雖罪孽深重,但念在你忠誠,又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麻煩!現在,我遇到大難,正需要幫助!只要你幫我呼喚墨邪,干擾他的情緒,我便可以趁機殺他!事成之後,我將助你晉升追帝境!”
說話之人的聲音,明明與亙母相似。
可是黎紫雅卻覺得十分奇怪。
除去語氣與亙母有些微小的區別之外,黎紫雅還發現了一些端倪。
在“亙母”說話的同時。
混沌在同步波動,波動不像是受困者或者是其他現象。
反倒像是混沌本身在說話。
黎紫雅曾經是亙母部下的法神。
她雖然不敢揣測亙母的心思,但是也熟悉亙母。
她清醒地明白:這聲音不是亙母大人!
亙母已經死了!
不是亙母,卻要殺墨邪。
那除了中元,也沒有其他存在了!
當黎紫雅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溫柔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
那溫柔的光裏,有着十分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甚至引動她腹前的那只黑色結晶。
那黑色結晶,是在她與墨邪雙修之後,誕生的!
能引動這顆結晶的人,立馬就被黎紫雅猜到了。
她又驚又喜,在心中暗問:
“墨邪!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