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極界。
神道山。
魚鱗般的雲層上,灑下斜斜長長的光束。
光束灑在一棵高高的老樹樹梢。
老樹樹幹肥壯,枝椏低彎。
其中一根低彎的樹椏上,被掛着一隻古樸的銅鐘。
銅鐘旁邊同樣掛着一塊木板,板上放置着一隻小銅錘。
銅錘是用來敲鐘的。
銅錘靜靜地躺在木板上,可銅鐘卻自己在晃動、震響!
噔~噔~噔……
悠揚的聲音,在整個神道山震響。
伴隨着悠揚鐘聲,同時還有白色氣浪向周圍擴散。
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氣浪,彷彿微風,輕撫着整個神道山。
這不尋常的一幕,很快就引來了神道山弟子圍觀——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回事?”
“論道會的陰陽神鍾怎麼響了?”
……
弟子們你一言,我一語。
有人猜測:“難道是有祥瑞現世?”
又有人猜測:“難道是宗主晉升神民了?”
更有人猜測:“莫非是莊先生回來了?”
……
當有人猜測到“莊先生”時,其他弟子便紛紛附和——
“對對對,肯定是莊先生回來了!”
“只有莊先生,才能引發這等祥瑞!”
“要知道,莊先生只是凡人之軀啊!以凡人之軀,行仙人之事,如神如靈!”
“瞧!我看見莊先生了……”
其中一人,將目光投向遠方。
弟子御劍騰飛着,從一座座仙山之上飛出。
他們立於雲端,紛紛朝着雲端之下作揖行禮。
下至凡軀,上至聖仙、神民;
下至普通雜役,上至神道山當代宗主;
無論修爲高低,無論位卑尊貴。
全都出來迎接那位莊先生。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浮現着一層真誠的尊敬。
這時。
雲端之下,緩緩浮現兩道身影。
一位修仙者,駕馭飛劍,穿過雲層,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衆人沉默不語,因爲,他們等的不是這位修仙者。
這位修仙者,姓柳。
只是莊先生的弟子。
哞~
忽聽見一聲牛叫聲,穿雲透霧而來。
“呵呵,慢點,慢點,不必着急,小家夥……”
可聽見蒼老而有勁的聲音,從雲層下傳來。
衆人看見一位手臂粗壯、肌肉嶙峋的道袍老人,騎在一頭白毛飛牛的背上,緩緩地穿過雲層,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見到這位老人,所有人紛紛低頭行禮,高呼——
“莊先生!”
“莊長老!”
“莊耳先生!”
……
幾乎整個神道山的人,都出現在這裏,僅爲恭迎莊耳。
連同玄極界神道山當代宗主,也出現在這裏。
玄極界神道山當代宗主,其名爲張怡。
實力已達聖仙十階,完全有能力成爲神民,闖出界印,前往天宙。
但自從元衍界神道山搬到玄極界之後,她便一直停留在此。
一直在迎合着莊耳。
聽莊耳論道;甚至曾經在莊耳出行的時候,爲莊耳護航。
正是由她帶頭,玄極界神道山上的弟子們,才對莊耳如此恭敬。
除此之外,玄極界內、外甚至還有許多神民。
在聽聞張道九逝世之後,張道九部下的神民們,並沒有悲傷太久。
他們大多聚集在玄極界外圍,護送玄極界遠離令法宙域。
也正是因爲這些行爲,才導致其他法神部下的神民開始猜測:
張道九可能已經復活了。
只是,沒有任何人有證據。
沒有人見過重生的張道九。
……
莊耳一擡頭,便看見密密麻麻的人羣,將自己的視線掩蓋。
莊耳眯着眼睛,眉眼間不經意地流露出慈悲情懷。
他神情複雜地說:
“呵呵呵,何必搞得這麼隆重?我只是出去佈道論法,更何況此行還有柳六陪着我……大家快快免禮!我只是一位凡人長老,不必給我這麼多特殊照顧。”
說罷,便朝張怡輕輕擡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張怡收起了禮數之後,其他弟子才跟着平身。
隨後,張怡便踏空而行,來到莊耳的身邊,與他有說有笑……
莊耳旁邊,一直跟着他的弟子,柳六。
莊耳曾經是元衍界中人,柳六就是他在元衍界中的弟子。
柳六跟着他一同來到了玄極界後,便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當莊耳與張怡有說有笑之時,旁邊的柳六,卻陷入了沉思——
我與老師,是被元衍界的神道山帶來玄極界的。
玄極界中的神道山,比起其他各界的神道山都要偉大。
在其他八界之中,神道山一般是第二宗門的存在。
但是在玄極界,神道山卻是第一宗門!
更有聖仙十階的宗主!
因此,到了玄極界之後,原先元衍界的神道山宗主張丁,還有那些聖仙級別的長老們,都在這裏泯爲衆人,實力排不上號了。
但是莊先生,我的老師,卻深受玄極界神道山宗主的尊重。
甚至比起在元衍界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師品德高尚,值得尊敬,這點我很明白,但張怡可是聖仙十階啊!
而且,還有那些神民們!
都對老師畢恭畢敬!
老師只是一介凡人!
爲什麼偏偏是老師呢?
而且,自從那位……嗯,好像是叫道祖張道九?
對,就是他,自從他去世之後,老師就變得與之前不太一樣……
嘶,怎麼個不一樣法呢?
很奇怪,老師還是那樣的慈悲爲懷,奔波於救世之中。
他甚至以凡人之軀,感化魔獸;
所到之處,可見祥瑞異象。
以前只覺得是偶然,但最近這種異象越來越頻繁了!
這就離譜了。
他只是凡人啊!
難道,他有什麼特殊的?
柳六想到這裏。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步伐已經慢了好多。
莊耳與張怡已經降落在仙山之上,而他還停在半空中。
呆愣得像是一座雕像。
莊耳眯着眼,慢悠悠地拍了拍座下的白牛。
白牛龜速般移動身子,莊耳這才轉過身來。
他望向柳六,用慈父一般的聲音,慢慢地喊道:
“小家夥,愣着幹什麼呢?快過來。”
這一問,彷彿一股穿透皮肉的清風,吹拂着柳六全身。
他感覺一股暖流,從頭頂蔓延至全身。
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失態。
他連連在心中暗罵自己——
啊,我爲什麼要懷疑自己的老師?
該死,該死!
柳六一邊在心中責罵自己,一邊御劍疾飛,回到了莊耳身邊。
莊耳溫柔地拍了拍柳六的肩膀。
他用那粗壯的手臂,輕鬆地環着柳六的腰身,打趣道:
“莫不是看中了哪家女子?儘管大膽地說,神道山不禁忌此事,只不過,若是你要修煉青甲訣,便需要注意一些條例……”
柳六感覺莊耳的手臂異常有力。
他尷尬地搖搖頭,回答道:
“沒,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正說着,忽然聽見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莊先生。”
聽到聲音之後,莊耳、張怡和柳六同時轉移視線。
他們看到了一位斷腿的老道,乘坐在飛劍之上,緩緩靠近。
“嗯?張靈?”
莊耳脫口而出。
他面前的這位老道,正是原先元衍界神道山的大長老,張靈。
張靈是張子淺的父親。
曾經跟墨邪打過幾個照面,甚至曾經是墨邪所忌憚的對象。
可惜物是人非。
如今他與墨邪早已經是雲泥之別了。
他看起來,比從前憔悴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臉上的皺紋,好像是老樹皮一樣密密麻麻。
他的修行,似乎並不順利。
但是今天,他來這裏,不是向張怡求修行資源的。
而是,作爲信使、僕從,來給莊耳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