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最後一戰（上）

    海岸，金黃色的沙灘，海浪起伏，白色浪花如花在浪尖綻放。

    李成器滿臉疲憊地從海中走出，臉上還被一隻八爪小海妖吸附着。他手中提着個人頭，拎着人頭上的頭髮。一晃一晃，人頭斷口處因爲海水浸泡了太久而發白。

    “軲轆”一聲，李成器將手裏提着的腦袋扔到沙灘上，人頭滾了幾下，便陷進沙子裏，露出半張蒼白至極的臉來。駭然神情在這張臉上凝固，從五官分辨，能看出這張臉正是之前招待過李成器的墨家子。

    沙灘上有個人坐在那打坐，見李成器來了睜開眼來。

    “墨家子竟然耗費了你兩日時間，他有什麼本領？”打坐者正是狄楓，他低頭，望着陷入沙中的臉有些疑惑。

    “別的爭鳴者最多不過半日，你還是一身輕鬆。頭一次看見你如此疲倦，感覺是這段時日以來我出手最好的時機了。”狄楓摩挲下巴，一柄青色小劍隨身而動，在他身邊飛舞。

    “別提了別提了，真他媽晦氣！”李成器擺手，彷彿沒有看見狄楓招來的青色小劍，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來。

    “哎幼！我屁股都打疼了！”李成器直皺眉。

    “狄老弟，你是不知道，那幾個陰損傢伙在這片海下面佈下大陣，就等我下去，什麼墨家機關法，什麼儒家浩然氣，還有什麼……什麼自然道術法陣，七的八的，感覺進入了這片小界的幾個大家的爭鳴者都在那，就下套等我跳下去呢！”

    狄楓露出好奇的神色，“照這麼說，他們匯聚在一起，應該會有極其強大的靈氣反應，隱藏的再好隊天老哥你來說都顯眼無比才對，這套哪裏能把你請過去？”

    “確實。”李成器十分受用的點頭，“他們那點小把戲當然瞞不過我。”

    “那老哥你就這麼跳下去了？”狄楓探頭。

    李成器當即回答：“對啊，不然呢？”

    李成器在沙灘上調整了下躺平的姿勢，接着說道：“一對十二，優勢在我。”

    “上人教我的道理……”李成器沉思片刻，“也不算教，不過我認爲最好的教學就是言傳身教，上人親身教我的一些道理就讓我很受用。”

    狄楓知道李成器口中的上人指的是那一日降下的星彩。

    半個月之前，他們在重元海上空漂泊，便見雲層翻滾，宇宙的漆黑籠罩一切，與他一同降臨塵世的還有一座祖之神像，這座神像的主人是善界百祖之首——儒祖。神像墜入重元海，其龐大到重元海只能淹沒半邊身軀，還有半邊聳立在海上，在李成器和狄楓眼中肉眼可見的衰敗枯萎。

    血雨滂沱，染紅人間。

    儒祖……歸寂了。

    善界百祖甚至沒有見證這場歸寂儒祖的戰爭。

    星空坍塌，將星彩與儒祖的身形遮蓋，隔絕一切探知。等到他們二者的身影再現時，便只有一位站立了，另一位墜下雲海道場，在百祖注視下衰敗，死亡，這太詭異了。百祖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詭異”，有生靈在百家爭鳴的雲端道場歸寂了儒祖，一位五像真一！而更加詭異的，一位五像之祖的歸寂除了引來血雨外，竟然沒有願力海洋的呈現。

    按道理說，祖死亡，神像塌陷，神像中蘊藏的願力會逸散至人間。

    可除了那場血雨，什麼都沒有發生，一位五像祖的願力憑空消失了。

    百祖看向雲端中心，古樹取代了原先儒祖的位置，而樹梢上的身影仍如之前一樣隨意地坐着，甚至不時晃動耷拉的那條小腿，但百祖再不敢升起絲毫的探究與小覷。

    歸寂一位五像祖，一位在宇宙中稱不可殺死，縱橫萬界的存在，好像對這個古老生命來說不算什麼，看對方的狀態和碾死了一隻螞蟻沒有區別。

    宇宙中的一個定理看來的確屬實。

    衆人想到。

    古老的族羣或生命的確強大非凡，有着遠超常理的恐怖。

    因爲越古老，經歷的歲月越悠久，遭遇的磨難和競爭就越多，而經歷了這些仍然能存活在當今宇宙，能不強大嗎？他們的強大是時間證明的，是用無數歲月中的挑戰者屍骨與鮮血銘刻的。

    】

    星彩……也正是其中之一。

    雲端中心，李熄安坐在饗食衆仙相上，他在養傷。

    殺死一位五像祖沒有如善界百祖想象的那般輕鬆，這種輕鬆是他僞裝出來的表面，給這些傢伙看的。

    他不能顯露出頹勢，因爲一旦顯露頹勢，善界百祖就知道他有着上限，哪怕那個上限很高，但也在他們眼中不再是不可觸及。

    李熄安要的是未知。

    完全的未知。

    他知道這些祖在想什麼，在懼怕什麼，對他的尊敬又是從何而來。

    顯然，他成功了。

    宇宙中的大界比他想象的要軟弱的多。

    若是換作九州承冕，你再強大，只要站在我的對立面，那必將迎來刀劍血戰。

    至於儒祖的願力……

    李熄安的瞥過饗食衆仙相樹梢上的一枚玉牌。

    這些願力將是溫養法相的補品。動用法相玉牌中沉眠的衆仙，他需要極其龐大的能量，龐大到哪怕是他也感到費力。現在有五像之祖的願力，在一段時間內不用擔心饗食衆仙相中的衆仙吃的不夠了。

    這些願力哺育饗食衆仙相，同時反哺他本身，加之龍軀的強健，這些傷雖然有些重，但癒合速度也十分迅速。

    百家爭鳴最後一戰將持續百日，屆時他的傷也大致癒合，李熄安做了拿下百家爭鳴桂冠後殺出去的打算，他從來沒有對善界百祖保佑什麼守信的期待，尤其是在世界之胎上。

    李熄安輕聲呼吸，低眉，目光穿透雲海，越過無數重疊的破碎世界抵達一片淨土。

    一方秀麗小界。

    也是百家爭鳴最後一戰之地。

    那些成功穿越了重元海的爭渡者便被鏡片傳送到了這裏，百位爭鳴者，廝殺，爭奪，直至百日後，有人捧起桂冠。

    他看見了李成器。

    對方拿着昏劍燒烤，旁邊還有個青雲袍男子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