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百家爭鳴，善見之地

    三日後，重元大海。

    天幕起，籠罩海岸，澹青色壁障垂下，接天接地。此刻重元海是封閉的狀態，入海者只有駐足於海岸，極目遠眺，將大海的波光粼粼收入眼中。

    重元海上的波光並非世人常見的海水折射光芒，而是一片片構築其他世界的鏡面，這些倒映着善界屬界的鏡面入口鋪滿重元海，構成了海浪波濤的浪尖。

    無數生靈翹首以盼，他們在等待天幕消失的瞬間。

    李成器混跡在人羣中，心裏反覆琢磨上人交待的話語。

    “按照善界一些生靈的說法，百家爭鳴原本沒有重元海這個步驟，但這次不同，這一次百家爭鳴對界外生靈也開放，吸引過來不少強大的存在。同時，爭鳴者名額不夠了，所以需要篩選，重元海之路就是一場選拔賽，只有通過了才能算作真正的爭鳴者，踏入最後的戰場。”

    “你需要小心，你是天類，你本身對某些傢伙來說可比這次百家爭鳴的桂冠更加誘人。”

    李成器嘆了口氣，“上人你真是不知道說點好的，什麼馬到成功啊，一路順利啊，是一個不沾啊。”

    “他是絕對的相信你。”身後，楊憐月輕聲說，她一直安靜地站在李成器身邊，一般人很容易將她忽視。

    “上人沒有必要和你說這些話，你是天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如今與他最相近的生靈了。他相信你，正如上人相信自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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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人頭攢動，各色的宇宙生靈長得稀奇古怪，平時他們以人面現世，現在都顯露真面目，這讓李成器覺得自己在動物園裏。籠罩重元海的天幕就是圈住他們的欄杆，然後一衆生靈在欄杆外面像看猴子一樣看他們。

    實際上，李成器想的確實沒錯。

    高天，百餘座神像佇立，彼此之間的氣息形成善界史無前例的靈氣亂流，除了這些神像的主人外，無人能在這個地方停留片刻。甚至是途經這個範圍的虛空生靈都只在瞬間被撕成碎片。

    百餘座神像，百餘位祖，他們靜坐在神像之上，俯視大地，目光聚集與重元海。

    祖看着地上芸芸衆生，哪怕他們有的將是自己的爭鳴者，也與看螻蟻沒有區別，真一之下，衆生皆凡物。

    神像依次排開，善界百祖本就有着屬於自己的席位，那些來自界外的祖則被劃分到了相對的外圍。只有少數幾個生靈例外，一個是那位星彩親王，他端坐在極爲中心的區域，幾乎與善界百祖之首的儒祖同位，另外幾位則是來自天央的三祖，他們對自己深居何地並不在意，只是隨意地將神像安放在中心區域，佔據了原本的善界之祖的位置。

    還有幾座神像的主人不知來自何方，但瀰漫出的氣息極其強大，都至少是三像以上的老家夥。

    祖之間也在傳令，他們彼此交流，目光總是在幾位外來者身上打量。

    星彩親王，天央三祖，還有幾個不知名的三像祖。

    “星彩那尊神像是什麼東西？我從未見過這種形象的骨像，一棵……樹？將樹製作成了骨像？”

    “那是法身，他看上去並不想施展神像，或者，他乾脆沒有。”

    “沒有？不可能，哪怕在十分久遠的時代，晉升真一的祖第一件事也是鑄就自己的本我像，可能那位親王並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本我是什麼模樣。畢竟這種生靈，早就該消失在歷史裏了，如今重現人間，未必是件好事。”

    “墨祖，亮祖，那幾個算是點背，可笑死我了，被天央的人搶了位置不說，對方甚至連爭論的機會都不給。”其中一位祖幸災樂禍。

    “你需要收斂些了，樂祖。”另一位提醒。

    “那幾個老東西雖然強，但還不能把我怎麼樣，我便是高興，他們又能如何？”樂祖不以爲意，擺擺手，“看看下面的小家夥們吧，要開始了，這次的規則可是格外的有趣。”

    雲海中心，靜坐神像，手持暗紅雷蛇，神像一手持佛印，一手平放，上面坐着一位紅髮女子。

    女子對那些窺探打量的視線並不在意，她目光向下，看着重元海周圍遠離人羣的幾個年輕修士。

    正在原地吐納打坐的雷盛勐地睜眼，心季地望向天空。

    “父親？”他在心底低呼。

    “百家爭鳴有一位周天十類。”

    “什麼？”雷盛一愣，下意識認爲自己聽錯了。

    “一位十類，哪怕他無法在善界內發揮大部分權能，他仍是無敵者。你們無法在他手中取得百家爭鳴的桂冠。”

    “父親，那要如何？”雷盛問道，問完他便後悔了，因爲父親教導的他不該問這些低級問題。

    “怎麼做還需要我教麼？”

    “是。”雷盛趕忙低頭應道，直至心底那股如死亡來臨的季動感消失，他才擡起頭，大口喘氣。

    同伴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投來關切的目光，他們中的領頭人，身着青袍的大師兄沉聲，“怎麼了？”

    雷盛只得苦笑，“有難了。”

    …………

    人羣散亂，人影渺小，這一點在面對那垂天之天幕時尤爲明顯。

    就像漂浮在天地間的一粒塵埃。

    此刻，天幕上原本流動的痕跡變化，在半空中擰成一張臉。

    每隔萬里，天幕上便會掛着一張人臉，人臉注視天幕外的生靈，下令——

    “靜！”

    下令聲低沉如雷，赦令天地。

    衆生的靈魂在這道聲音下彷彿被封鎖，一切聲音，就連喉嚨的滾動都無法做到。彼此用來傳令的術法也被禁錮，天地當真一靜一寂！

    “這老頭，這麼老了還熱衷裝逼。”李成器挎着臉，看起來完全不吃天幕變化那一套。

    他知道天幕上顯化的人臉的主人是誰，善界百祖之首，也是上一次百家爭鳴的最終勝利方，儒家，儒祖，傳聞已經擁有了五座神像，即將邁入第六像的行列。不過這個“即將”對於一位五像祖而言，恐怕是以千萬年來計算。

    千萬年之後，李成器想，估摸着千萬年後，這老東西還沒修成第六像呢，他都該成律道了。

    “重元海，一朵浪花便是一個祕境，爾等邁入重元海，渡過祕境者，則是真正的爭鳴者，受善界律法保護。”那張臉說道，其話語響徹在天幕下每個生靈的心頭。

    “渡過重元海祕境後，爾等將抵達一方小界，於此小界決出最後勝負。爭鳴者只有百位，餘下之人，將永遠沉淪重元。記住，不要妄想拖延，抵達小界的順序，便是爾等突破重元海祕境的順序。至於其他詳情，爾等都該知曉了，只是這一次爭鳴特殊，第一次開啓重元海選拔爭鳴者，吾才降臨於此，再次告戒爾等。”

    那張臉頓了頓，沉默片刻。

    “本善之律法與爾等同在。”

    “爭渡吧！”

    人臉雙目爆發熾光，天幕消融，作雨歸於大洋。

    人羣歡呼，沐浴大雨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