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洞庭湖龍神
類別:
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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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禮字數:3363更新時間:24/06/29 07:46:13
“你父親叫你來的?別緊張,聽話,我又不會吃了你。”依舊是那溫和的聲線,但對於聖女大人來說,現在怎麼聽怎麼可惡,這再也不是她遇見的那個純潔無暇的小巫祝了,這是騙子。
是個該死的女人!
聖女大人擡起頭,死死地盯着高處那尊貴的的監天司。若是在平時,這樣對待她的人要麼被她親手砍死,要麼被她一揮手帶來的教衆亂拳送走。可這裏是洛陽,這裏是太廟,世間修行士望而生畏的禁靈之所。
截天教教主之幺女,殷玉雙,生而引靈,知事而還天,成年則大小還天臻至完滿,直至現在,半座陽神金身盤坐識海。
至今爲止,同齡人之中,殷玉雙還未遭遇讓她用盡全力的大敵。在這三十三丈黑塔之外,掃着地的教衆們,更是可以在洛陽外破城攔江。她本該呼喚教衆,可喉嚨聳動下,她將呼喚咽下去了。
龍注視着她。
那頭赤龍。
洛陽的範圍內竟然可以出現實體的靈,這讓殷玉雙感到無比意外,甚至還有她都沒有察覺到的恐懼。那頭龍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的氣息,那對黃金豎童沉默燃燒,威嚴襲來,如山崩海嘯!
殷玉雙面色蒼白,她內心尖嘯着讓她趕緊逃離這東西的視線,但身體已經被對方鎖定,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時,監天司輕輕拍了拍赤龍的鱗片,威嚴散去了,殷玉雙崩潰般地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她的背衫已經被冷汗浸溼。
父親便是讓我到這個女人手上奪取鬼神圖?殷玉雙兩眼無神。
“我與你父親是舊識,他提前知會我了。不然別提你這丫頭和那些兩腳貓本事的教衆,就算你的父親親自前來,也踏不進洛陽城半步,更別說進入三門,來帶太廟了。只是我沒想到,你的父親這樣打點你。”對方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騙鬼吧你!該死的女人!殷玉雙憤恨地想道。先不說你一監天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認識我父親,單單是這年齡,我父親都是個千年老妖怪了好麼,你這看起來比我還小的姑娘在我父親闖江湖的時候還沒出生吧?巫祝可是沒法修行的!你的靈再強大再可怕,也改變不了再過幾十年就變成黃臉婆的事實!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哦,去吃了你家的酒宴。”對方笑眯眯地說。
殷玉雙剛擡頭想反駁,卻愣住了。
臺階上的少女好像一下年長了許多,她從赤龍鱗片的縫隙裏抽出凋鏤的金釵挽起頭髮,隨手將瀑布般傾瀉下來的長髮盤於腦後。
抿嘴輕笑,溫婉成熟的氣質溢出眉間。
只是一個簡單的打扮就讓對方從豆蔻年華飛躍到了……殷玉雙親娘的年紀。
將臺下的殷玉雙看呆了。
“過來坐坐,現在已經入夜,挺涼的,硃砂這裏暖和。”蘇月鄰親切招手,無視了身旁赤龍略微不滿的鼻息。
“你......你真認識我父親?”殷玉雙走上臺階,在木桌的另一邊坐下。她動搖了。
“沒必要騙你。”蘇月鄰盯着截天教的小聖女,眼神中帶着無奈的笑意,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殷玉雙從出生開始便是雙拳難逢敵手,打遍教中無人敢稱孩子王。何時受過這種眼神?當即便昂起腦袋不甘反駁,“你在此前分明可以說明身份,免去諸多麻煩。可偏偏要百歲老嫗作少女狀,何故?”
蘇月鄰愣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我很年輕,沒到百歲呢。畢竟每一任監天司在成年之前便已經選定,成年便是接任之日,你算算,我當監天司才多少年?”
“我哪知道……”
“這是第十五年。”
“可方纔你說參加過我出生時的大宴,又在騙我?”殷玉雙警惕。
“這都是我擔任監天司之前的一些事情了,硃砂可能比我記得清楚。”女人笑笑,“你的父親恐怕對他也記憶猶新。”
殷玉雙注意到了一個詭異的點。
天下人對太廟和監天司的認知停留在鬼神,祭祀,幽冥上,因此不敢有絲毫地褻瀆。但截天教不同,這也讓殷玉雙能瞭解到太廟的一些事物結構。歷屆監天司的靈強大而可怖,傳說這些靈皆是來自鬼神圖的傳承。
每當新的監天司誕生,鬼神圖中便會甦醒太古的鬼神,以此來到監天司身邊,充當守護行走。世間諸派諸族皆有傳聞,這一任監天司的靈可能比以往的都要強大,乃是一位龍神,一息可伏殺敵軍百萬,擊碎蒼穹,天兵天將都奈何不能。
那麼,這樣一尊龍神,爲何在對方未曾監天司之時便在其身畔了?
殷玉雙的腦海像砸過一道霹靂,自然沒有注意蘇月鄰輕輕瞥過她,然後略作思索的神色。
“這是鬼神圖彷本,雖然不能呼喚其中沉睡的鬼神,但內容與鬼神圖是一致的,囊括了古今以來的一百二十九位餮天鬼神,你的父親想追查如今這天下大旱的來源,於是想到是否是鬼神圖中的某一位古老跑出來作亂,這一副彷品可以產生呼應,對於你父親的要求來說,足夠了。”蘇月鄰說。
“截天教教主,我可以給予信任,但這份信任不是給予截天教的,丫頭,這件事你要永遠記得。”
殷玉雙緩過神來,愣愣地看着桌面上收成長軸的畫卷。
她還接過,木桌另一面的蘇月鄰已經起身了。
揮袖,塔中火光剎那熄滅。
“回見,殷橫家的小丫頭,別讓任何知道你手上的東西,就算是彷品,那也是太廟鬼神圖。”黑暗中傳來那清澹溫和的告別聲。
當殷玉雙勐地睜開眼時,她已經坐在了太廟後山的山門前,懷裏抱着畫卷。
…………
太廟,三十三丈黑塔內。
蘇月鄰伸了個懶腰。
“累死了。”她都嚷着,“這幾天,不,這幾年我最不安生了,還有一個算一個都來找我。”
“硃砂,冷!”她又衝着身後的赤龍喊,“生火!生火!”
話音落下,一柄赤色的八面古劍插入黑塔中心,火光升騰,瞬息間便將蘇月鄰的面龐照亮了,黑塔冰冷的空氣也暖和起來。
“這塔感覺和地下的九幽沒差,我算是知道監天司爲啥活不長了,成天待在這鬼地方,一年才出去見一次人,誰能活得長?”
石柱上,赤龍緩緩遊動,鱗片與石柱摩擦,發出清脆的響聲,像一排排風鈴齊聲被風吹奏。
李熄安望着昏劍。
以其爲中心升起火行。
除了他本身燃起的神火之外,只有昏劍能給這座黑塔帶來些許溫度。也許正如蘇月鄰說的那樣,這座黑塔通往九幽。
】
“他們都說你頭太古龍神,只是在天上觸怒了天帝才轉投到了洞庭湖中,作了條紅鯉。”蘇月鄰轉過身來,眼睛閃閃發光,“真的假的?我祖母和說洞庭湖裏有龍我還不信呢,結果就遇見你了。從我祖母遇見你到有了我,你便開始化龍,這時間也太短了。你看那丫頭,二十載時光修行到半步陽神便驕傲的不成樣子,你呢?五十年化龍,這又算什麼?”
“那化龍劫難可是烏雲密佈,雷光陣陣,天上是不是還有要殺你的狗天帝?別問爲什麼是狗天帝,他要殺你,當然是狗天帝!等哪一天我去天上拿下這天帝的狗頭放在這黑塔裏當火爐用!”蘇月鄰越說越起勁,她是監天司,可以翻閱很多隱祕記載,說的那是津津有味。
除了蘇月鄰,沒有巫祝,沒有監天司敢這樣說話。
監天司,天下巫祝之首,獻身於上蒼之人。監天司這樣說話,這是天大的逆反。
李熄安卻不在意,他只是垂下頭,平靜地看着那張美貌驚人的臉。
他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這孩子了。
上一次在他的腦海裏,蘇月鄰還是個十二歲的黃毛丫頭。
陰謀,算計,人世險惡在洞庭湖畔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李熄安望見冰冷的湖水中埋葬了太多屍體。那時的他已經是洞庭湖的主人,水中大妖俯首。不過幾十年的時光,對一頭妖來說過於短暫,無人料見洞庭湖中出現他這樣的妖,在幾十年的時間裏突兀出現一頭極宮境的妖皇。
紅鯉之身,銜着一把赤色古劍,來自八方的除妖人皆死於劍下,埋於湖中。
這便是隱祕時代。
妖食人,人除妖,天經地義。
至於最神祕的天上,蘇月鄰說的的確沒錯,天上有東西。在化龍的雷劫裏,李熄安看見了雲層之上的萬千人影,他們披甲持劍,要殺他。
世人稱之爲“天庭”,掌管人間秩序,神仙之居所。
那是神仙麼?
李熄安眼眸裏閃過一張覆蓋蒼白面具的臉。
那是妖魔才對。
他的化龍來的其實比他想象的還快。也許是這一身軀未曾歷經宙法的緣故,魚躍龍門,化爲真一,鑄以法相,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自然到令他詫異。這種感覺就如他過去瑤池一夢揮舞昏劍誅殺崑崙羣魔時一樣,他想,於是便做到。
唯一的不足,他險些在化龍劫難中被殺,重新墜入凡間。
他聽見有人呼喚着,那是紅鯉這一世的名。
順着那聲音,他來到了一家庭院中的小池塘裏,除了那成天蹲在池塘邊數魚的小女孩,沒有人注意到池總的紅鯉多了一尾。
他有預感,當他顯化本體,天上的殺機依舊會到來,會更加凌厲。
後來女孩問他,“硃砂,要不要當我的靈?”
“我天生便能溝通幽冥,觸及大地,目至九幽,天上的刀劍雖奈何你不能,可天上的規矩卻將至你於死地。你快死了,可我不要你死。”女孩低下頭,凝視着池塘的水面。
隨後,水面泛起漣漪。
赤色的巨影起身,遮天蔽日。
龍允諾了女孩。
於是女孩伸出手,擁抱了她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