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忘川河

    “純陽孚佑？”兩隻小鬼對視一眼，滿是迷茫，下意識道：“宇宙諸界裏有這號人物麼？”

    最高大的那鬼差變了臉色，連着看了李熄安好幾眼，似乎是想確認什麼。

    他先趕忙止住了小鬼的議論聲，壓低了聲音靠近李熄安說道：“閣下莫要誆騙我等，陰司要查是很容易的事情。咱們這地界沒有聽說純陽孚佑上人的消息，何況您這等人物若是入冥土，可是要讓閻王出來迎接的貴客，哪裏能落到我這小小鬼差手中。”

    “那讓閻王來接我便是。”李熄安擡起頭，笑道。

    “陰司公務繁重，閻王更是一身的擔子，閣下若不能拿出什麼證明來，小的只能當您是在說胡話了。”

    鬼差雖有八分的不信，可不信歸不信，能來到冥土還能如眼前這生靈清醒得像活人的少見。何況對方出現在冥土竟然是一個完整的人形象，這就有些嚇鬼了。

    大部分來到冥土的只有一縷魂火，飄搖着被陰司引渡後重新迴歸陽間。

    在冥土裏找到這號人物時鬼差就意識到了對方來頭不小，兩隻小鬼不懂，他卻懂。這奇異出現的存在若是能由他引渡，保不齊就是升官的妙事。不然他不會在行引渡之事，而是直接交由上級的巡使來處理。

    小船緩慢行駛在河上，船頭的河水平靜，被燈籠照亮，映照出橙黃的暖光來。至於其他地方，仍是無法看透的迷霧。

    李熄安看不穿迷霧，卻一眼看穿了這鬼差的心思，開口便讓鬼差變了臉色，“你便當我是，送至閻王，有你無窮好處。”

    “我如何能信你？”

    當的一聲，鐐銬斷裂，漆黑的鐵銬融化在李熄安手腕上，在滴落的途中旋轉成金色的雲團。突然，雲團凝聚成一柄劍，劍鋒抵在鬼差面門，切開了他帽檐的身份符條。

    鐐銬是個形式，證明下陰司的嚴苛和威嚴大過作用，這句話雖然經常被些陰司的大人物嘮叨，但這東西對於鬼魂來說是有着巨大的威懾力的。所謂的形式是對於一些在陽間強大至極的人物，一對鐐銬自然無法約束。

    鬼差至今爲止別沒有見過能這般輕易掙斷鐵銬的靈，被嚇的說不出話來。

    “純陽孚佑來了陰司，伱這般說就是。”李熄安收起金色長劍，放手將這柄用鐵銬隨意鍛造的劍扔給了鬼差，鬼差身體一抖，差點沒有借穩。

    他的目光掃過船頭的兩個小鬼，兩隻小鬼看上去很興奮，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狠厲詢問的模樣。

    “您是大人物？敢問您生前是幾像祖？咱們跟着差使引渡過的最厲害的人物是一尊兩像之祖。還是因爲宇宙中出現劇變，死了太多太多強大古老的生靈，巡使判官等一衆人物忙不過來，差使又有資歷，這才讓我等見識到了真一的古老生靈！”

    “這般古老強悍的生靈見過的事可太多了，陽間當真是個光怪陸離！”

    說着說着，兩隻小鬼發現了不對勁，“那位祖是個殘破的靈魂，雖然有輪廓，但比起您相差太多了。這……是了，您看上去不像個鬼魂啊，和陽間的活物沒有多少區別。”

    抱住長劍的鬼差聽聞此話又是一抖，觀察了一下李熄安的表情，見他神色如常鬆了一口氣，衝着兩隻小鬼揮手道：“去去去！一邊撐槳去，這邊沒你們事了！”

    李熄安坐下，躬下身指尖輕輕劃過河水。

    他攤開手，細細觀察着指尖。

    “與饗食衆仙相下中的忘川沒有區別，只是虛實相差，這是實物。”

    這種能牽引靈魂，維繫宇宙之中物質循環的力量呈現在這方陰司裏，並非是真正的河水，只是這種力量表現出來的模樣與水流相似。

    既然沒有區別，那可否讓饗食衆仙相復歸過去的形象？

    饗食衆仙相本質上是輪迴中心的古樹，曾經維繫輪迴存在的核心樞紐，只是在蘇月鄰羽化逐漸以身代替輪迴後，饗食衆仙相才逐漸失去存在的意義。李熄安知道這也是蘇月鄰有意爲之，她要將這棵樹給自己，便只能分割饗食衆仙相的作用。

    九州的輪迴終究是不完整的，破碎的。

    眼前的可是整個宇宙的循環體系。

    思索片刻，李熄安搖頭。

    那鬼佛還在冥土中，不能冒險。不過如今九州的局勢穩定下來，李熄安狂躁的氣息也趨於平穩。他以純陽劍釘穿竹籃採魂的污穢身，又以雀翎塔載天鼎鎮壓仗藥踱足，九州除了些強大的污穢王者，沒有多少威脅了。

    整體上九州在不斷昇華崛起，污穢面會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被削弱，遲早將不成氣候。

    墜入冥土是他自己的危機，他自己的危機便不算危機。

    長久的征戰廝殺讓李熄安具備應對威脅的底氣和實力。

    宇宙中的歸源律道就那麼幾位，除開那麼幾位，誰還能奈何一頭無可撼動層次的真龍？

    也許是見李熄安划動水流，陷入沉思，鬼差解釋道：“這是忘川河的一條支流，接下來要停靠在河畔的鬼城，有巡使在那裏負責審查。一般陽間極宮層次的生靈死亡後，便是由巡使引渡。只是這些時日裏，死亡的生靈太多，巡使不得不開始引渡真一層次的生靈。”

    “支流匯入忘川河後，沿着忘川河往下游去，便是十殿所在。”鬼差低聲說道。

    李熄安安靜地聽着。

    這和他記憶中的傳說沒有多少區別。

    不過世界上留下的大多數傳說是在蘇月鄰影響下存在的，本質上九州關於幽冥的傳說是蘇月鄰要告知他的一些隱祕知識。九州崛起，他們這些半路修行的原始生靈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現世九州流傳的神話便是蘇月鄰傳達給衆生的宇宙真實面。

    他看向前方，迷霧中開始出現其他橙黃色的光芒。

    來自其他地方的木船載着魂火緩緩而來。

    李熄安觀察着。

    可體內載天鼎陡然震動了一下。

    “赤龍你跑幽冥來了？”毫無徵兆的，一道粗獷疑問聲在李熄安心底響起。

    退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