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冥土藏龍

    天山，黑色灰燼飄飛漫天。

    水波一樣的紋路在黑色灰燼中泛起，水波中心是一雙小巧精緻的腳丫，腳尖輕點，淡金色的旭光擴散。

    楚杏兒昂首，全身都是金子般的色彩，金光流動着，一輪巨大日冕從她背後升起，漫天飛舞的灰燼在被逐漸轉化成羽毛。

    聳立天地間的門扉之內，漆黑一片，卻有一對碩大眼睛俯視大地。

    楚杏兒盯着門扉後的東西，日冕帶來的光亮一點一點爬上她的面頰。這片化作灰燼的天地在重生，灰燼轉變成羽毛搖搖晃晃地落回大地，然後山巒林木，鳥獸蟲魚復現，好像有一雙大手將這裏的一切倒推了回去。灰燼化羽，重生於大地，這是佛法爭辯的一個過程，或者說是楚杏兒的神通法術和那覲世尊勝之間的鬥爭碰撞。

    但那只黑金手掌已經縮了回去，能隱約瞅見門扉內，黑色河水上盤坐的巨大影子端好手臂。

    隨着鬼門關的合攏，楚杏兒能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成了無物的漆黑。

    覲世尊勝佛不在意九州的天地會如何，出手一次後連停留的功夫的都沒有，自然不會去理會楚杏兒的冒犯。片形同宇宙的領域平息，露出構成領域的部分基調——那些灑滿羣山的鮮血來。

    楚杏兒只是消除了覲世尊勝對塵世的影響，天山羣峯恢復到了覲世尊勝佛出現之前的模樣，山川中還有無可撼動者廝殺的痕跡。

    惡鬼的動作凝滯，黑霧裹着它們回到鬼門關的門上，再度化作擠壓重疊的浮雕。

    門沒有一絲縫隙。

    “走了？”楚杏兒眨巴眼睛，試探性地敲擊鬼門關，見其沒有一絲反應，甚至在她敲第三下時徹底消失，不見蹤影。她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不大的胸脯很是滿意。

    “覲世尊勝你不過如此嘛，我才出現，還有那麼多神通沒有用出來，你就被姑奶奶我嚇跑了！”緊張後的鬆懈讓楚杏兒控制不住的滿嘴爛話。

    突然，背後傳來聲響，讓她一個激靈，扭過頭發現是崑崙的神官們。

    霧障破開，虛幻化實，守護在外的神官們得以來到這裏，只是進來便發現了叉腰大笑的楚杏兒。衆神官發現楚杏兒被籠罩在日冕光芒下，覺得高深莫測，三位大神官卻能看破虛妄，知道楚杏兒真正的德性。

    黑色灰燼完全消失不見，楚杏兒認爲自己是大功臣，得趕緊去找那赤龍邀功才行。

    她是瞭解這頭龍的，命硬的很，歸源一擊嘛，死不掉的。何況青鳥大神官也在這，楚杏兒想不到怎麼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做掉赤龍。總之，優勢在我。

    找到赤龍，然後再幹掉竹籃採魂和仗藥踱足，世界就和平啦！

    楚杏兒只覺得九州擺脫污穢勃勃生機的景象就在眼前，愈發的興奮，跳到天山倒塌的山壁和那些深淵裏開始尋找起來，楚杏兒的位置已經可以看到那座被熔斷的巨大主峯。

    “我小龍人呢？”過了許久，她迷茫地擡起頭。

    她只找到了兩條手臂。

    熔斷的天山主峯中心，太行八陘中的兩陘連着手臂根源斷掉，兩條手臂死死地握住一柄劍。劍鋒呈現淡青色，並非曦劍與昏劍，這柄青鋒刺穿一個男人的胸膛，將他釘死。男人面色蒼白的像具屍體，可胸膛還在起伏。濃稠漆黑的血從劍鋒下滲出，不斷地往外擴散。

    楚杏兒躡手躡腳地靠近，不敢有什麼別的舉動。

    她認得到這個屍體樣子的男人。

    八位無可撼動者之一，竹籃採魂。

    她張望，不見其他任何人的蹤影，仗藥踱足不見了，青鳥大神官不見了，那頭赤龍也不見了。

    下意識地，楚杏兒看向天空，那曾經矗立着鬼門關的地方空空蕩蕩，只有流動的雲。

    “壞了。”她意識到問題大了，哭喪着臉喊道：“全噶了！”

    …………

    陰冷森寒的觸感刺激李熄安昏沉的心神，讓他醒來。

    “他醒了！”嘶啞的聲音說道。

    “沒有引渡人，就這樣直挺挺地來到冥土的真是少見。幸虧咱們發現的早，沒有讓他醒來後在冥土亂竄。”

    “又是一個絕強生靈，這段時日裏迴歸冥土的靈可是比以往數個紀元還多！”另一個聲音說道。

    “數個紀元？你知道個屁，放眼往前看，就是百來個紀元也不如這一個紀元死得多！”第三個聲音喝道。

    “我知道個屁？那伱又知道什麼？”

    “你怕是忘了，我此前可是在判官手下當差，忘川河奈何橋上，何時來過上面的歸源了？主宰宇宙一道的聖者死了，偉力歸還宇宙，生命本源饋贈諸界。大部分好處都留在上面，落到咱這地界的，不過點受了限的魂魄靈識碎末，還沒喝湯便忘了自己是誰。”

    李熄安睜開眼，說話的是幾個面目猙獰的鬼差。

    他身處一艘小船上，船頭掛着一個橙黃燈籠。

    那三個鬼差見他醒了不再說話，而是打量着他，其中最高大的一位開口說道，聲音嘶啞，“可還記得你姓甚名誰，屬於哪一方界域……看你這氣象，是一位祖？可否告知祖號，我等好留有記錄，方便行事。”

    李熄安沉默，他觀察四周，白色的霧氣便是視野的全部。兩個手腕被戴上鐐銬，鎖鏈分別在高大鬼差兩畔的小鬼手中。兩隻小鬼看他不回話，神色不算和善，有些慍怒。

    小船行駛在一條河中，他的神識卻完全無法釋放，破不開迷霧，只能在距離身體三寸的距離往返。

    “入了陰間，你便是在上面有天大的本領也得盤着！大人問你便回話！”小鬼認爲李熄安是不屑迴應，如許多強者保留心神迴歸冥土一樣眼高於頂，狠厲呵斥道。

    李熄安低着頭，平靜地呼出一口氣。

    過去發生的事情開始在腦海中飛速翻轉。

    青鳥，天山祭壇，藥人傀儡。鬼佛，死之歸源，饗食衆仙。鬼佛沒能將他如何，他亦沒能逃出鬼門關。

    如今，身在冥土。

    不是天圓地方的輪迴之地，而是屬於宇宙循環一部分的亡者歸屬。

    如果只是靈魂進入冥土，那恐怕與死亡的生靈迴歸循環沒有區別，就是一尋常鬼差都能壓制在塵世威震一界的真一之祖。

    鬼差的神色愈發狠厲，李熄安擡頭，看了那小鬼一眼，小鬼的呵斥一下子卡在喉嚨裏，他雙肩不自覺地一抖，彷彿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住了一般。

    可惜，他是帶着肉體來的。

    高大鬼差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下一刻李熄安又將眼睛垂了下去，淡淡地迴應道：“九州，純陽孚佑。”

    實在不好意思，昨天卡惹。

    一定調整好給大夥好好更新。

    今天先到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