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性命雙修

    當青鳥看過來時，本我像已經收斂起了神色，變得淡然自若。

    竹籃採魂如今消失在祭壇中，不知去向，祭壇中那萬千道骯髒身影同樣沒了蹤跡，整個祭壇空空蕩蕩，但偏偏祭壇外的鎮封沒有絲毫損壞，讓人琢磨不粗竹籃採魂究竟是如何脫困的。

    對於此前九州的生靈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消息，對於李熄安來說卻並非一件多大的要緊事。竹籃採魂一身修爲都消散了大半，再次墮落也難以重新回到過去的巔峯狀態。更何況便是當今的無可撼動者也無法對他造成多麼大的影響了。

    他身負了太多，往過去看清諸多隱祕歲月，而今站在這個位置和時間，總有一種宿命般的因果輪迴藏在背後，牽扯到了暗處數不清的更多東西。

    見青鳥招呼，本我像便應了一聲。

    本以爲是敘舊之事，可誰知青鳥將聲音壓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聽了去。此處是虛空，盤坐於骨像，哪有生靈能在此窺探，律道層次的生靈都做不到。

    “純陽孚佑毀了太行宮便離去，其中有很大的問題。他不是在那個時候收劍的人，按照純陽孚佑的做法，在毀滅了太行宮後，會順便將整個太行的生靈屠戮殆盡。”

    本我像若有所思，取出一柄青鋒放於兩膝之間，劍刃清澈如水，青鳥只覺得這柄劍剛剛取出便有劍芒直刺面頰。

    “純陽劍，煩惱。”本我像說道，“嚴格意義上不算是我的東西，所以劍芒自顧自的吞吐綻放，對於誰握它手中斬殺何種敵人皆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純陽孚佑知曉你沒有死，故意留下太行等你回來？”青鳥遲疑道。她聽聞過純陽孚佑的崛起之路，將劍贈與敵人，象徵往後必有生死之戰。

    本我像搖頭，倒不是否認，這的確像是純陽孚佑能做出來的事情，但若是純陽孚佑是這般打算，那太行便不會有之前的覆滅危機了。其中還有蹊蹺，但無論是青鳥還是他暫時都想不通。

    “宇宙中發生了些事情。”本我像說道。

    青鳥早已將李熄安闖蕩宇宙的故事聽了許多遍，很快便反應過來，“律法？”

    “歸源律道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不會走出天圓地方，你此前說過大荒除了歸源之火焚天，沒有其他歸源存在……歸源之火焚天……”

    莫名其妙的，每一次提及或者聽聞歸源之火焚天青鳥的內深處都有一種悸動，好像有條毒蛇要從她的心底鑽出來。

    “如果宇宙中發生歸源隕落之事，純陽孚佑有多大機會戴冠，身化歸源？”本我像繼續說道。

    李熄安曾經握住歸源之火的權柄，藉此看清了宇宙邊荒的動亂，就連天央的司命時律都出現在那裏，且如臨大敵一臉決然之色。面對這般變故，只怕他迴歸九州之時隕落歸源血染宇宙的畫面只是個開始。

    將會死去不止一個歸源律道，而大荒祖神乃至天央九天皆在謀劃此事。

    “若是沒有至尊設下的禁制，讓純陽孚佑能完全接觸宇宙，只有他想不想，而沒有他能否做到。”青鳥正色道。

    “換句話說，他必然身化歸源？”本我像皺眉。

    “至尊設下禁制，隔絕八祖沉睡之界域，要接觸宇宙感知到律法聖路很難。哪怕時間到了，也是這八大界域重回九州，與宇宙之中的變故毫無瓜葛。你便是越過雲層看向星空，那裏也不見宇宙的血色，仍然是一片閃爍星海罷了。”青鳥扶正裙襬，坐在本我像身旁。

    “你可知純陽孚佑修行的何種法決？”青鳥凝視本我像的臉，本我像五官模糊，於是她便盯着本該是眼睛的地方。

    “略有聽聞，道是‘性命雙修’，是門極其深奧的學問。”本我像回答道。

    “性命雙修，性命雙修，這可不僅僅是門深奧學問啊。”青鳥好像想起了過去，她還侍奉在娘娘身旁的時候，“是能一門能通往寂照之境的大道！”

    青鳥的目光只閃爍了一瞬便暗淡下來，“只是純陽孚佑墮於蒼白，被吃了本我，‘性命雙修’便不在了，純陽劍哪裏還有曾經的威能？”

    “沒了曾經的威能……”本我像盯着兩膝上的三尺青峯，“這是沒了曾經威能的模樣？”

    他順着純陽劍上的鋒芒一段段爬着，似乎是要把這柄純陽劍鋒看出花來。

    本我像鬆了口氣。

    “這般說來，是不用擔心純陽孚佑身化歸源了。”

    青鳥聽聞疑惑道：“你不是這個篤定的性子，何況這些事情還沒個定數。”

    本我像搖頭，收起純陽劍。

    “純陽孚佑被吃了本我，沒了本我的生靈，哪裏還有戴冠歸源的資格！”

    他揮手，身下巨鯨低吼，虛空之海破開，十萬大山的峯巒呈現在眼前。

    “終有一戰。”

    腦海滾過羽化法的種種篇章，就算那純陽孚佑逆天到失去本我依舊有歸源律法攀附，自己也並非沒有底牌。

    從虛空之海中游出，巨鯨龐大的身影覆蓋重重峯巒，陰影籠罩下，十萬大山中的生靈驚恐萬分，擡起頭朝着巨鯨看去，唯恐這是哪一尊強大可怕的蒼白王者來臨。何況這頭巨鯨是從十萬大山的後方游出，神鬼莫測，一時間十萬大山的峯巒上方升起層層繁複法陣。

    可巨鯨遊於穹蒼，不曾停留。

    本我像給青鳥溫了壺酒，當酒香正濃，可以飲下時，濃郁的污濁之氣撲面而來，連着血腥味一併撞入青鳥懷裏。但下一刻，酒香驅散了污濁，壓下了血氣，身旁的金色人形已經光芒大盛，彷彿一輪日冕自體內冉冉升起，照破妖邪。

    他直勾勾地盯着十萬大山內，有一巨眼坦腹踱足，模樣醜惡的漢子，以金箍束髮，手握鐵柺踱步羣山間，身後背一藥葫蘆。

    醜惡漢子自然發現了巨鯨上的本我像與青鳥，溫和地笑了笑，不見什麼溫和暖意，在對方的面容上這笑容只有滲人之感。

    青鳥只覺得身旁一空，整個東邊曦光大盛！

    “這酒難得，記得給我留點。”本我像叮囑道。

    退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