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成天

    天央，琉璃宮，九天之羨天居所。

    有訪客前來，輕叩宮門。

    “何人？”宮門天狐石像雙眼亮起，盯住來者。

    “使者。”訪客答道。

    “我家大人邀請羨天閣下去衆妙門一敘。”使者拜下，向天狐石像遞上請帖。使者剛剛遞上請帖便覺得手中一空，擡眼看去便發現手中請帖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不覺得驚異，畢竟自己如今面對的是塵世中最強大的幾尊生靈之一。

    琉璃宮內，羨天側臥玉座，拆開了那折請帖。

    說是請帖，其實根本沒有內容，只有一行碩大的“來衆妙門”幾字，甚至沒有署名。但羨天知道是誰來找她了，狐火燃起，將請帖燒成灰燼，幽幽狐火映照着羨天陰晴不定的面色。

    她揮袖，宮門外使者當即被清除她的領地。

    天狐石像沉聲傳達她的旨意。

    “告訴成天，十日之後，衆妙門見。”說完，羨天合上眼，偌大一座琉璃宮竟直接消失在使者眼前，使者起身作揖，轉身離去。

    “衆妙門。”

    羨天皺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這本是道中概念，可在某個傢伙手上變成實體了。

    在大夥收割着自家地盤的願力時，這傢伙便不講武德地開始收割宇宙各處的極強祈願者，以諸界之祈願喚醒他，他來給予迴應，那個用來感應並喚醒他的器物就是如今衆妙之門的雛形。他說這東西如今離真正的衆妙之門還差得遠，他要的是真正的道，直至現在羨天還記得這個怪物說的話，或者說他的願望。

    “我要它於深奧的玄妙之中，包涵一切玄祕深奧，又超越一切智慧。成爲洞悉一切奧妙變化的門徑。最後，我便推開這扇門，抵達夢想之地。”

    九天之首，成天。

    很少有人知道成天的過去，但這個過去在九天之中並不是什麼祕密，這也是羨天暗地裏會稱呼他爲怪物的原因，這位九天之首既不是站在宇宙巔峯的十類，也不是什麼隱於世外的古老族羣，單純的是個凡民，至少曾經是個凡民，還是一個鄉下旮旯裏的凡民。

    成天的故鄉有多偏僻只需要用一句話形容，就是以天央的教育普及程度都處於野蠻生長狀態的地方，最初那個角落裏甚至存在一個封建王朝，讓一不小心找到那個地方的修士吃了一驚，畢竟整個國土不過區區八千里疆域的王朝在天央真的很稀少，何況是這種完全閉塞的王朝。對於修士的到來王朝上下誠惶誠恐地誤認爲是神明降世，其實那名修士只是在做人口普查。

    按照成天自己所說，自己的老師，也就是引他登上修行路的俱靈境修士找到他時，他正在田裏放牛，嘴裏叼着路邊折的狗尾巴草。羨天其實對這個男人挺抓狂的，因爲他提及自己的放牛生涯還會流露出隱隱的驕傲神色，大概意思是作爲八歲便能穩穩坐在牛背上放牛的孩子，十裏八鄉就他一個。

    那時羨天面無表情地說道，哦，那您的天賦看來從小就展露無遺啊，居然八歲就會放牛了。

    九天中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點頭說道您天賦真好，竟然八歲就會放牛，然後成天在一片贊揚聲中謙虛說道不過如此不過如此，換成大家去，應該七歲就會放牛了，他肯定有所不如。有所不如個屁啊！羨天想着，這個男人以一己之力拉低了九天的平均智商，讓堂堂九天淪落到比放牛水平。

    但就是這樣一個傢伙，成了九天之首，無人不承認的九天之首成天。

    羨天很久沒有瞭解過成天的動向了，上次知道成天的消息還是他在放牛，他騎着自己的那頭老青牛離開天央去了宇宙。

    騎着牛哼着歌，將一方大界視作田地，用聖人的屍骨當做肥料，再以大界衆生之願爲種，讓那個大界在秋天開滿愛與和平的花朵。聽說減天找到他時，他在自己的勞動成果上睡得正香。

    根據成天後來的解釋說，當時他的研究陷入了瓶頸，自己對道的操作還從未實踐過，恰巧最近他的一個信徒向他祈求，讓他給自己的世界一個和平，於是成天欣然前往，不僅給予了信徒祈願的和平，還解決了自己當前的瓶頸，雙贏。

    然後成天沉寂，直到現在，這個男人再次出現。

    羨天作爲狐狸根本猜不透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或者說他們之間的思維根本不一樣，你猜測他權力滔天誅殺仇敵時，他也許在想某塊田種什麼好。你向他推薦上好的種子作物，他打量說你不懂田地胡言亂語要殺了你。

    羨天嘆了口氣。

    她還得想辦法轉移龍脈，收到請帖的絕不止她一個，應該是九天所有人。如果前去衆妙門，她沒有瞞過那些人的自信。

    “嗯？”突然，羨天皺眉。

    她察覺到了某種細微的變化，來自宇宙。

    可能是個非常大的動靜，只是在抵達天央後變得微不可聞。

    她走出琉璃宮，頃刻立足於雲海，天央九重天，在第二重時便能脫離天央接軌宇宙星路。羨天望向宇宙，一片血色。

    “歸源隕落？”

    …………

    血色宇宙之中，李熄安隱於羣星。

    那顆碩大的、充斥海水的星辰在他身後慢慢崩潰。

    因爲地層下庫庫爾坎的屍體被李熄安帶走了，那龐大的無首屍身容納在饗食衆仙相中，失去了庫庫爾坎的力量維繫，這顆星辰不出意外地走向盡頭。

    他收穫了羽化法。

    哪怕按照蘇月鄰的說法，羽化之後將再無未來成就寂照的可能性，永遠無法來到寂照那般俯瞰萬千宇宙的視角。但如果他輸了，談何以後，談未來那也得有未來，這是壓軸的底牌，何況他已經具備了羽化的根基。

    宇宙中出現劇變與他無關。

    現在……該回九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