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吾心即宇宙

    李熄安轉身，玄色衣袍張揚。

    面向諸聖，龍的特徵在他面孔上飛速擴張。

    他深呼吸，喉嚨裏發出悶雷滾動的聲響，白色的雲霧以他爲中心瀰漫。

    細密的鱗片從脖子攀上面頰邊緣，出現在眼角，覆蓋鼻樑和嘴脣，再往後，那張臉失去了此前白瓷般的皮膚，取而代之的張合的鐵鱗。

    隔斷戰場與塵世的律法瀑布被武嗔嫌棄地撥開，他想看這頭赤龍如何破局。

    一位律道對於無可撼動者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兩位便會壓力驟增。

    他們終究處於生命層次的下位，無法做到單憑自身境界抹平律法的影響。

    在他的視角中，諸聖端居高處，巨大的律法手掌即將砸向那道身影。

    無處可避，無處可逃。

    因爲整個天地都被這只手掌填滿。

    來了！

    武嗔突然振奮起來，在律法之手落下的最後一刻，他感受到了那浩瀚如海的生命力！

    “轟——！”

    諸聖皺眉。

    破碎的是他們的律法。

    掌心之中，威光散去，兩隻巨爪合攏在李熄安先前站立的地方，嚴絲合縫地爲他擋下這諸聖的一擊。

    兩隻龍爪鬆開，一道刺目的光芒衝上天空！

    於火焰中，那龐然大物夭矯咆哮！

    …………

    隨着律法之力的蔓延，天地間皆飄蕩法則的碎片，如同逆流的細雨，只是這雨滴是繁奧深邃的宇宙基質。

    諸聖將這片大地升維了。

    羨天提起手中的黃銅鈴鐺，輕輕搖晃，隔開了這場法則細雨。

    “還是不要沾到身上爲妙，這種東西哪怕對於我們也算個麻煩東西……嗯？你在看什麼？”

    羨天轉頭，發現螻握住一枚骨甲，原先尋常的骨甲表面亮起文字，好像某種通信。

    “南燭讓我們跟緊。”螻看完骨甲上的文字，向羨天解釋道。

    “我看得懂。”羨天指了指骨甲表面的文字，“天央當年在研究九州古文以及歷史變遷的課題中我算個中流砥柱，這點交流沒有問題。”

    螻眼角一跳，心說天央還有這種東西？研究古文變遷的課題，聽上去是相當的高端，也難怪天央人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喊大荒一口一個蠻子的。

    羨天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他想幹什麼？我以爲赤龍就像在闖關一樣，先斬小怪天火柱蠻神羣，再打精英怪祖神武嗔，最後迎來最後的關底大怪大荒諸聖。我爲這場大戲都準備了相當充裕的美食以及能映射儲存律法畫面的法器，現在告訴我不打了？那我豈不是白準備了。”

    螻不再迴應，周圍的靈隨着他的呼吸開始凝聚，空間在嗡鳴，爲他開闢一道捷徑。同時，他的身形開始變得虛幻。

    這是準備，處於這個狀態下的螻只要一念之間便可橫渡星海。

    當然，在大荒中不行，可也足夠支撐他跟上那正在騰空的赤色龍影。

    遠方的戰場，金色的火炬點亮天穹，那只遮蔽天空，覆蓋大地的巨大手掌被刺破，威嚴的龍吟響徹世間。

    “瘋了？”羨天瞪大雙眼，直接朝大荒諸聖的居所衝過去是鬧哪樣？

    但螻已經消失了，身形閃爍，緊跟那盤旋而上的赤龍身後。

    羨天掏出煙桿，想抽兩口冷靜冷靜，但煙還沒點燃，她已經氣的把煙桿捏斷了。

    這是預謀好的計劃。

    只是她不知道。

    “好！好的很！”羨天跺腳，九條白色狐尾在身後狂掃。

    “吼——！”九尾天狐顯化，震地，轉眼同樣跟在了赤龍的後方，這頭龍橫衝直撞起來簡直就像顆隕石，金色的烈焰便是這顆隕石的拖尾。

    “羨天？”升維戰場外，武嗔看到那衝進去的九尾天狐一愣。

    看了看那頭赤龍，又看了看天狐，最後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羨天老狐狸吃嫩龍啊！”

    金炎滔滔，雲海渺渺。

    直到雲霄之上，才可見諸聖面貌。

    長袍覆蓋全身，臉上戴着象徵身份的兇獸面具，頭頂律法冠冕，身下盤坐着未知的骨臺。李熄安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到幾個熟悉的獸面，貔貅，窮奇，青鸞，白澤……也許面具是聖者本體的種族，也許是對於這些兇獸的認可進行的身份排序。

    聖者們的身形無比巨大，哪怕位於雲中也如高山般聳立，但李熄安的本體壓過了他們，龐大的體軀蜿蜒，雙目森然，儼然不將諸聖放在眼中。

    此刻，窮奇伸手，對着李熄安虛按，要將這頭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龍打落回人間。

    巨大的重壓襲來，對於李熄安的龍軀而言與戲水無異，他一個擺尾，卸去了這力道。

    “倒是怪了。”羨天喃喃自語，她同樣看清了雲端上幾位聖者的面具形象，“沒看到幾個厲害的，都普普通通，連一位古聖都看不到，好歹是殺到大荒裏，在可汗老爺們眼皮子底下犯事的九州孽龍吧，就來這麼幾個看不起誰呢。”

    “赤龍，你究竟想做什麼？”羨天看向前方的龐然大物。

    李熄安衝上聖者道場，不曾停歇，也不曾展開意料之中的升維戰爭。

    他掠過雲霄，仍在往天穹衝去。

    這讓諸聖感到意外。

    螻與李熄安分開，在這個過程中顯化本體，巨大的金色君主對着諸聖與他們的路徑劃了一道線。

    仿若無形的屏障。

    雖然這個屏障在諸聖面前頃刻便碎。

    可接下來，諸聖的腳步驟停，他們聽見了吟誦聲，古老至極的證言在頭頂迴盪。

    那是赤龍與金色君主的齊頌。

    羨天下意識屏住呼吸，她猛地意識到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四方上下曰宇。”

    “往古來今曰宙。”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這一刻天地初開，鴻蒙起始，宇法和宙法發揮到極致，凝練一個白色的點。

    螻重甲表面的符文全部熄滅，顯然損耗不輕，他後退，古樹的虛影預知般出現在他身前，眨眼間螻便遁入早已準備好的玉牌中。

    緊接着，饗食衆仙相消失。

    李熄安龍爪死死地扣住這個點，要將這個白色的點推出去，一個微不足道，塵埃大小的小點，僅僅是推動便耗盡了他的精力，靈氣被瘋狂吞噬，金色的烈焰不見光輝。

    同樣被吞噬的還有諸聖襲來的律法力量。

    無往不利的律法失效了。

    一聲聲咆哮聲中，面具被揭下，聖者們露出兇獸本體，要以最原始野蠻的力量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這是能令整個宇宙顫動的畫面，大荒諸聖聚集，兇獸之軀咆哮。

    但來不及了。

    宙法之下，此刻沒有生靈能僭越赤龍。

    他的時間壓倒所有。

    “我看見了你們的未來，悽慘至極！”赤龍垂首，他蔑視般的面向大荒諸聖，同時，於這一刻，象徵宇宙原初的白點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