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九天的目的

    善界，天雲破開。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直墜的影子。

    狩獵中的穢物們擡頭，聞風而動，穢物們嗅到了令它們無比興奮的氣息，有的就連手中正在吞吃的祖都放過。

    一陣光雨下，大地破碎，那道影子墜入了鏡海，掀起波瀾，無數鏡中世界淹沒沉淪，如一面面被打碎的鏡子，只留下能折射出片語的碎片。這些破碎的鏡片都倒映着那影子的真面目，由千萬個鏡片折影照射出他的模樣。

    鏡海翻滾，莫名的火在海面燃燒，蒸騰出無邊的白霧。

    當穢物們靠近，善界的祖們投以目光，白霧竟然晃動了，乍一看上去像一條帶着許多尾巴的狐狸模樣。這白霧狐狸隨風晃動，不一會消散了，露出白霧下燃燒的金色火焰的海面。

    有人在下墜。

    李熄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周圍，無數包裹着自己上浮的氣泡中是一枚枚鏡片，冰冷的海水涌來，海浪的聲音中夾雜着那些世界的低語。他在來到善界之時聽過關於鏡海的傳說，人們說墜入其中的生靈會迷失在鏡海中，因爲每一枚鏡片下潛藏一個世界，在無窮無盡的世界裏，原本清晰的道路便會模糊，如此，等到鏡海翻涌，墜入的生靈便會被徹底吞沒。

    他對着上方伸出手，向唯一一抹光亮伸手，像是要握住什麼。

    藉着海水中的微弱光亮，李熄安看見自己滿目瘡痍的手臂，漆黑的道紋覆蓋全部，鱗片焦黑，如被火炙烤的木炭。道紋還在延伸，他能感受到惡之律法在趁這個時機侵入他的周身，要將他化作律法奴僕。

    羨天的一擊。

    那狐狸沒有留手，喜怒無常，九像盡出。

    李熄安猜不透羨天究竟在想什麼，對方沒有殺意，她甚至不是在針對自己。

    只是一點不快麼？對他違逆了九天的不快？

    不，李熄安很快想到了一個更加具體的形容。這不過是一個孩童對着一點讓自己好奇的蟲子伸手去碾，看蟲子的外殼下能碾出什麼樣的血和肉而已。

    很快，海水中最後一點光源消失殆盡。

    就連李熄安明亮的眸也合上。

    真痛啊，他在心底微微嘆息，可能全身的鱗片和骨骼都碎了吧，碎的徹底的那種。畢竟他的靈在涌動，牽引五行維繫生機依舊不見絲毫好轉。

    穢物們跟過來了。

    李熄安嗅到了那令他作嘔的氣味。

    在鏡海中，順着海水，這些味道更加腥臭撲鼻。

    可李熄安一動不動，放任自己逐漸下沉，羨天的靈與惡之律法同時發作，兩道傷勢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現在只想安靜地休息一會，但只是一會兒，有的東西都不讓他如願。

    穢物們更近了。

    李熄安感覺自己像是躺在夏日的垃圾桶旁。

    周圍的海水劇烈波動，整個海域震盪，來到最快的是個大家夥。它伸長脖子，在漆黑鏡海下四處張望，目光越過鏡中世界，遊蕩着，終是看見海水中下沉的身影。

    它裂開嘴，動作迅猛強勁，以身軀撞碎沿途鏡片，衝向李熄安。

    然後，蒼白巨大的臉裂成了兩半，轟的一聲，海水盪開，擡頭竟能看見天空。金色的烈焰熊熊燃燒，沿着海水破開的痕跡一路升騰，焚盡一切，成羣的蒼白影子在火中哀嚎，咆哮，淪爲灰燼。

    而海天水壁中，游龍巨影轉瞬即逝，潛入鏡海深處。

    …………

    另一邊，山澗一角，李成器猛地坐起，他看向掌心，那裏盛放這一枚玉牌，就在剛纔，玉牌碎裂了。

    “嘖！”他皺眉，想起之前上人與他道的話。

    “我不會帶你去見九天，若是能我平安回來自會來尋你，如果我出了些意外，這枚玉牌會碎掉，屆時你需要靠自己謀取生路了。”

    在李熄安和那頭青龍一起離開善界時，將李成器分離了饗食衆仙相，留在善界中。

    這些日子李成器一直在祈願，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祈願沒什麼用。

    衆生皆向上天祈福祈願，他這一老天爺祈願能幹什麼呢？有個屁用，只能用來安慰下自己，讓自己的想法不至於那樣糟糕雜亂，連身畔的靈都變得異常。

    深吸一口氣後，李成器靜靜握住手中碎裂的玉牌，將其鄭重收好。

    他還記得上人說的話，這個時候要自謀生路了。

    “自謀生路啊……”李成器訕訕一笑，“這亂世，在律法之爭結束前可沒有生路。”

    按他的性格，這個險難關頭該罵娘了，只要不答應上人來這善界，自己屁事沒有。但此時此刻，李成器心底竟沒一點這樣的念頭，後悔來這？古界老天爺覺得自己不算後悔，至少是沒這想法，唯一遺憾的是自己把上人搞丟了，沒了上人自己不好離開古界，總不能去找九天塔天央的順風車。

    天央那羣人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土匪搶人搶錢，天央的那羣人是把人房子地基都給挖了帶走。

    李成器拍拍屁股，從地上鋪好的枕蓆裏站起來。

    他眺望遠方，白羽覆蓋天穹，時不時有羽毛零落。

    在白羽外，漆黑的門一座接着一座聳立天邊。

    搖搖頭，沿着那血色山澗走入大山裏。

    路上，他思索着。

    李成器知道這古界中的穢物，律法，百祖都是兒戲，關鍵點在天上，在善界外，看那兩個老東西得打到什麼時候。說實話，這一趟水那是渾得不能再渾，九天都來了一位，他不知道善界有什麼東西是九天看得上的，古界稀罕物沒幾個，看那百祖的德性就知道，一個兩個的，不思進取，唯一稱的上宇宙罕有的是善惡兩大律法，但這東西又帶不走……

    一個激靈，李成器汗毛倒豎。

    他停下腳步，看向動盪的天際雲邊，嚥下一口唾沫。

    律法……是能取走的。

    只要律法的主人死去，那律法便會空缺下來。

    九天不是沒有殺掉聖者，取走律法。只是古聖太過超然，善惡律法循環此界漫長年歲，讓李成器下意識忽略了這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