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上人的狗

    古界，彌羅山。

    大潮涌動，拍擊在彌羅山開裂的山壁上，撞擊聲就像驚雷乍響。

    李熄安盤坐在彌羅山巔，大日破空，衝開層層雲海。李熄安睜眼，同時，第一縷日光灑向人間，照亮疊起的波濤浪尖，讓漆黑大海變得透亮，深沉的浪花宛若戴上一頂金色的王冠。

    在陽光傾斜，照亮李熄安半張面龐時，他長舒了一口氣。

    周圍濃郁到形成另一片汪洋大海的靈收斂入體。

    “失敗了。”他低頭，看着面前懸浮的海藍寶珠。

    寶珠上佈滿的裂痕破壞了其原本的美感，使得一些複雜的花紋失色。李熄安知道這枚龍珠上銘刻的紋路非比尋常，這些紋路是力量的具象，代表着這枚龍珠的主人曾經擁有的法與靈。但此刻裂痕將這些統統埋葬在了過去，讓現在的生靈哪怕得到它也無從探知。

    他嘗試修復，可結果如他所料。

    破壞的太過徹底。

    此時，李成器登山，從彌羅山的另一邊山階上走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楊憐月，他們二人的動靜很輕，沒有打擾李熄安的沉思。

    “我耗費在這枚龍珠上的時間有些太長了。”李熄安卻先行開口了。

    “善界之爭即將開始。”李熄安又道。

    這些話是說給那兩人聽的。

    浩渺加木上人用殘存的靈識叫囂，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絕完整龍珠的誘惑。而過去在他身上的大部分早已被藏匿起來，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尋到。這是他底氣，這也是他活下來最後的一絲希望。浩渺加木上人一生征戰，在一方世界建立最恢宏龐大的道統，得到龍珠更是意氣風發，只等待復甦之日再度君臨天下。

    誰曾想，最後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可經歷了龍珠無故破碎，沉寂復甦，油盡燈枯，又被一神祕生靈無故歸寂，這讓他徹底癲狂。

    叫囂着威脅李熄安，他甚至不求活命，只想讓李熄安爲了龍珠其餘的部分向他低頭。

    誰能拒絕龍珠？這可是一頭九州真龍的法與靈！

    浩渺加木上人連這點願望都落了空。

    李熄安不需要他的幫助，回朔上一個時代很難，但浩渺加木醒來藏匿龍珠的時間不過十幾年內，他能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將對方的殘魂掛在樹上的時候。他不打算給對方一個玉牌，浩渺加木上人被短暫的掛在樹梢上，他找到龍珠線索後就將其扔進了饗食衆仙相下方的河川中，化作樹木茁壯生長的養料。

    在一片世界廢墟裏找到了部分，又在另一片世界廢墟找到部分，這段時間李熄安幾乎是東奔西走拼湊龍珠。

    直至現在，他回到古界。

    李成器在李熄安身後隨意坐下來，擡頭。

    他不由得想感慨身處現在的古界夜晚仰望星空，再也看不見之前橫亙在天空兩百年的刺目銀光，神鐵文明死在了黑暗裏，讓這片星域荒蕪下來。李成器很喜歡這種感覺，保不齊之後他回古界了把這片荒蕪星域整理一下，圈起來當土地主。唯一的缺陷是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晉升真一的儀式，現在只能硬生生憋回去了。

    有一種尿急都脫下褲子，結果給人套回去，還繫緊繩子的錯覺。

    李成器搖頭，將心中的一點雜念摒除。

    “上人，我還是想說，那善界不是什麼好地方，至少在我傳承下的記憶裏不是什麼好地方。你現在是要一個還未成長起來的天類去往其他世界，保不齊就被人抓走當寶貝給吃咯。”李成器一邊說着，一邊給身旁的楊憐月使眼色。

    可惜的是楊憐月並不準備理會，只是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一旁，目光空無如鏡，倒映海上日出。

    “古界之天。”

    “欸，上人您說。”

    “我在，便不會有人動你，在善界也一樣。”

    “可您現在不方便顯化龍軀，如何能做到？十類的氣息過於顯目，甚至無法用手段藏匿，也就是說只要我抵達善界的那一刻，便會有人知曉來了個十類。極宮境的十類，善界裏有東西要殺我還是太容易了。”李成器話語一頓，嘴角一抽，“得給我點保命手段，至少能撐到上人你來撈我。”

    大日當空，海面上波光粼粼，碧藍萬頃，李成器心裏發虛。

    但轉念一想，這行爲實在是理所當然，這趟兇險萬分，要點保命的東西合情合理啊！

    突然，陰影籠罩了李成器。

    李熄安低頭盯着他。

    “上人？”

    “拿着。”

    李成器面前響起一聲輕鳴，一柄赤紅長劍插在地上，劍身八方寬厚，將李成器的臉倒映分割成八份。

    “哇哦。”他瞪大雙眼。

    “以後扇子的兩面都得寫着是‘上人的狗’了。”古界的老天爺如是說道。

    “我需要去準備河圖的星空傳送，這個儀式相當繁瑣，但勝在標記過的地方都能在儀式舉行後無視距離的抵達。”李熄安攤開手，由星光構成的細線在掌心編織，其中兩道光柱升起，分別象徵古界與善界。

    “你似乎很驚訝，如果不是因爲河圖，我可沒法將時間放寬到這個程度。三年的時間，光憑我在宇宙遁行，恐怕都不夠善界古界一個單向行。”

    “熟悉一下昏劍，記住，我需要只是你捧起桂冠，其餘的任何結果都毫無意義。”話音落下，李熄安的身形便逐漸澹去，在李成器和楊憐月的眼中彷彿是融化在了光中。

    …………

    黑暗一角，世界廢墟，李熄安爲了尋找龍珠曾來過的地方。

    這裏再次迎來一位客人。

    他走過世界的碎片，來到空空如也的空間中，驚訝地笑起來。

    “浩渺加木，你竟然死了？”

    一隻眼睛注視着整個廢墟，世界龐大，可在他眼中卻小的像塊拼盤，他將其隨意揉捏翻轉，想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你沒死在我手上真是可惜啊，東躲西藏，不最後還是淪落到一個歸寂的下場？”那聲音繼續冷笑，“但那枚龍珠呢？”

    很快，聲音轉變成了嘶吼。

    “那是我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