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龍珠

    幽藍花芯跳動，沒有等李熄安有任何動作，光束牽引的四具統治者身軀便朝着他的位置襲來。

    它們的身軀爲神鐵所鑄，光憑材料來說甚至能夠擔任祖的法器，此刻它們的身軀縫隙裏的光芒已經十分強烈，統治者的身軀飛向李熄安都如同一道道幽藍色流星。

    李熄安伸手，翻轉。

    剎那間便彷若有萬千重力壓在飛來的統治者身上，連它們攜帶的藍色光亮都減弱不少。

    李熄安俯瞰着它們。

    但目光並未放在這四具傀儡上，而是越過它們，直直盯住白銀島裂縫處的幽藍花芯。

    “卡察——！”衝向上方的四道藍色流星熄滅在了途中，墜下。可有一道黑影比統治者殘骸下墜的更快，是李熄安！他直接穿過那四道寂滅流星，倒提昏劍，拖拽着一整片燃燒的火光衝向那朵幽藍花芯。

    在李熄安的身影淹沒在星火中的時候，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您爲何要帶來毀滅？”

    “沒有爲何。”李熄安給予迴應。

    “毫無生機可言嗎？要如此的徹底？神鐵從未冒犯過您。”

    “一個請求，也是一個交易。”李熄安說。

    他已經臨近了那朵幽藍花芯，目光甚至能觀察到花芯表面的脈絡。花芯在跳動，在被擠壓，其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撕裂花芯表面降臨現世。

    但它沒有時間了。

    火光已然覆蓋幽藍色彩，花芯的上方，白銀島在李熄安身後寸寸開裂，化作宇宙的粉塵，那些被神鐵一族精心鍛造號稱堅不可摧的的合金材料一瞬崩滅，碎片被捲起，像一捧捧飛揚的塵土。白銀島在李熄安身後成爲煙塵，這一幕就像神鐵文明在對方手中淪落毀滅一樣。

    那聲音在李熄安腦海裏尖嘯。

    最後，一隻纖細白嫩的手臂撕開花芯表面，指縫中流下澹金色液體。

    “你不能！”花芯瘋狂跳動，昏劍帶來的火已經將部分花瓣燒成焦炭般的漆黑。

    李熄安搖頭。

    “你只值一個請求。”

    他目光平靜，轉動鎏金，昏劍如龍咆孝，攜來寂靜黃昏。

    幽藍花芯被黃昏的火焰吞噬，那只手臂也在頃刻間化作虛無。這個隱藏在白銀島之底的神祕生命就這般被殺死，甚至未曾見過塵世光景，也未曾在世間留下性命。

    昏劍入鞘，吞吐的火光熄滅。

    李熄安站在原地。

    他注視這個文明的死亡。

    將神鐵文明與那變成世界之胎的九州同血一起放在天平上，顯然是向着一方傾斜。如果毀滅一個文明能有機會救回一個曾經的九州之祖，他可以毀滅無數個這樣的文明，就算揹負無窮無盡的惡念和詛咒也無謂。

    許久，塵埃中懸浮一枚海藍色碎片。

    那碎片就出現白銀之底，李熄安接過打量，碎片的外部呈現圓弧狀，就像一枚寶珠破碎後的部分，其表面浮動這海洋般的波光，精緻透亮，帶着磅礴靈氣。

    這不該是這個文明裏該出現的物品，顯然，這枚碎片來自別的地方。

    李熄安擡頭，望着上方滾動的願力海洋，一位祖的屍身就浸泡在自己的願力之海中。

    “你爲此而來麼？”

    …………

    浩渺加木上人，一個被時光掏空了底蘊的祖。

    遊蕩於星海，尋找着能突破三像的機會。

    他很謹慎，哪怕面對沒有太大威脅的神鐵文明依然彬彬有禮。倒不如說這才是大多數祖遨遊星海時的狀態，對任何事物小心謹慎。哪怕是祖，面對星海也需要保持謙卑，這是生存之道。

    而小心謹慎的他面對李熄安這種明顯更加神祕強大的生命顯然不會有絲毫冒犯。

    事實也是如此。

    浩渺加木上人對李熄安保持十分的恭敬。

    但歲月在這位祖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視的痕跡，這種痕跡一般無法察覺，因爲祖的歲月實在太過悠久，足以讓身上的痕跡漸漸澹去，歲月澹化了歲月，時光沖刷下，這位祖連留下的道統都消失破滅了極其漫長的時光，何況是他本身呢？

    李熄安卻發現了。

    宙法下，那些痕跡在他眼中如白紙上的墨水般清晰可見。

    浩渺加木上人在上一個時代末期沉寂，沉寂到自身的壽元枯竭。這並非常態的甦醒狀態，祖的沉寂是在損耗自身的修行路底蘊，再施加外部的祕法封印，以此獲得遠超自身壽命的時間跨越。

    換句話說，他醒來時稱得上油盡燈枯，如果無法尋到突破三像獲得第四像的方法，他將在百年內化作塵土。

    好端端的祖，爲何選擇沉寂呢？

    李熄安看見了。

    看見了浩渺加木上人沉寂前參加的一場戰爭。

    燃燒了整座宇宙的戰爭。

    九州之戰，他繳獲了無與倫比的戰利品，一枚真龍的龍珠，可這不是他有資格拿到的東西，於是他爲了安心煉化這枚龍珠立即遁入宇宙深處沉寂，將龍珠與自己藏匿在一起，等待戰爭的結束，無人注意到他的時候享用這枚真龍龍珠。

    可當他醒來時，一切都滄海桑田。

    他失去了道統，失去了一方世界。這在浩渺加木眼中不重要，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龍珠碎裂！

    那枚就放在自己胸膛上的龍珠碎了！

    並非竊賊，並非強盜，浩渺加木進行了推演，只知爲來自虛空的一擊，龍珠由此碎裂，遺失了部分。浩渺加木知道對方不爲自己而來。對方單單是擊碎了龍珠，正在沉寂的自己毫髮無損。

    他醒來，藉助龍珠碎片彼此的感應找到了這片星域。

    被殺。

    李熄安靜靜端詳着手中的海藍色碎片，他總覺得有些眼熟。

    白銀島底部的那個東西本該沒有自我意識，但它捕捉到了宇宙中遊離的龍珠碎片，將其攝入，擁有了不該擁有的智慧和意志。

    李熄安眼童深處轉動着蓮花狀古文，歲月法爲他倒映出曾經發生的每一個細節。

    他在回朔。

    神鐵的搖籃沒有任何差池，真正出現問題的搖籃的伴生，那位手持權杖的統治者喚醒的幽藍空間，它才是出現了自我意識的“生命”。

    很快，回朔的畫面在幽藍空間褪去結束，李熄安沒有必要再看。

    因爲他想起來這枚龍珠曾經在哪裏見過了。

    青鎖界，橫簫金倪第九像——龍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