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風雪邊城

    十天後。

    青檀國度北方，一座由巨大青石築造的高大邊城屹立在大地之上。如一隻龐大的巨獸盤踞在那裏，守衛着青檀國度北方的邊境。

    與往常不同的是，邊城的大門卻是完全敞開的，如同怒吼的獸口，透出自信的威嚴。

    城門外，整齊地排列了一行人馬。

    爲首的是一名銀鬚白髮的老者，老者身穿白色錦袍，雙目炯炯，身下騎了一匹雪白的駿馬。

    老者左右兩側站着十來名身藍色衣衫的侍從。這些侍從都腰間佩刀，個個龍睛虎目，眼神中透着殺氣。

    白袍老者的目光一直凝望着北方，天地相交之處，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人。

    “首輔大人，咱們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時辰了，那昊日國皇子餘陽不會不來吧。”白袍老者身邊的一位侍從道。

    “他一定會來。”白袍老者語氣堅定道。

    話落，他的體表翻卷開一圈肉眼可見的玄力氣息，地面上的石子譁啦啦逃竄到一旁，而他坐下的白馬也不禁前蹄揚起，一聲長嘯。

    白袍老者一隊人就這樣呆在原地，執着地等待着，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他們的身形似乎與身後的高大邊城融爲一體，同爲猛獸。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忽有大片烏雲壓境。

    一時間，冷風乍起，天空中竟然紛紛揚揚下起雪來。

    雪影翻滾，風聲龍吟，恍如有一條白龍在高空中攪動。

    白袍老者擡頭道：“初秋剛至，玉龍飛雪，不知是什麼兆頭?”

    又過了些時候，旁邊的侍從上前道：“首輔大人，天降大雪，這裏氣溫太低，不如我們去城中等候吧。”

    白袍老者搖搖頭，目光堅定，淡然道：“他來了。”

    侍從連忙扭頭望去。

    視線的盡頭，白雪茫茫處，隱約可見一隊車馬滾滾而來。

    隨着對面的車馬隊伍距離越來越近，車隊的情形漸漸清晰起來。

    車輛之上，裝滿了一個個牛皮繃面的箱子，車輛的表面盡用大紅綢裝飾，透着喜氣。一杆杆紅色旗幟飄揚在車隊上空，旗幟上寫着“昊”字。

    車隊的最前方，是一名綠衣少年，胯下騎着一匹英武的棗紅馬。

    “是餘陽，他真的來了。”那侍從說着，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一隻手不禁握在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之上。

    白袍老者，用手一捋腮下銀鬚，坐下白馬一聲嘶鳴，便向前迎了過去。

    綠衣少年遠遠也看見了白袍老者。

    心想，這不是首輔大人嗎？照例他不必親自到此迎我。隨後，綠衣少年單手朝着身後一擺手。他身後的一行人，立刻勒馬駐車，停在原地等候。

    少年一策馬，棗紅馬如一團滾動的火焰，四蹄踏雪，載着它的主人跑上前去。

    綠衣紅馬白雪，也是一道風景。

    “老臣奉青檀國王之命，在此恭候多時。”白袍老者雙手抱拳道。

    綠衣少年看到白袍老者肩頭上的一層白雪，就知曉其已等候了多時，朗聲道：“首輔大人客氣了。”

    當綠衣少年的目光往白袍老者的身後一掃，看見那一隊侍從竟然都是緊身打扮，腰間佩刀。而且從他們散發出的氣息來看，明顯修爲不俗。

    重要的是，那些侍從佩刀的刀柄都被摩擦的銀亮，而他們握刀的手掌也都厚實有力。顯然這些人是經常用刀，而也是擅長用刀的。

    雖然綠衣少年平日裏喜歡飲酒，看上去放蕩不羈。但一直以來他都在外遊歷。行千裏路，勝過讀萬卷書。他對於事物的觀察還是非常細緻的。

    綠衣少年觀察後，不禁心中暗忖：“首輔大人帶了一隊精英武將前來，難道是事情有變？”

    綠衣少年索性道：“今日，首輔大人有些興師動衆了吧，何必帶上一隊精英武將，難不成這邊城之外還有什麼匪人橫行？”

    白袍老者見瞞不過對面少年，臉色陡然一肅，然後道：“明人不說暗話，皇子殿下和我國公主之間的婚事恐怕要拖上一些時日了。”

    “怎講？”綠衣少年聞言心頭一跳，疑問道。

    “前些天，南天帝派出一位三品仙官來青檀國調查一案。說是皇子您和三月國皇子月藍染私下鬥法，毀了南天帝御賜給三月國的寶物三月劍。御賜之物被毀，總是要追究責任的。”

    “這麼說首輔大人是來緝拿我歸案，獻給那三品仙官的了。”

    “不敢，只要皇子跟我回去，與那三品仙官當面解釋清楚就好。否則，連累青檀國一個包庇之罪，就是國王大人和公主殿下也是吃罪不起的。”

    “公主現在可好，我想先見她一面。”

    “公主殿下安好，可你暫時還不能見她。”

    白袍老者心想，要是讓你見了公主，以公主的脾性，還不找那三品仙官翻臉，麻煩就大了。我迎出這邊城，不就是爲了不讓公主和你見面嗎？

    二者四目相對，都讀出了對方的意思，是敵是友，皆在一念之間。

    “也好，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身後跟來的人都是無辜的，我可以讓他們先迴避吧。”綠衣少年道。

    “當然。此案如果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子與公主的婚事還是可以如期舉行的。”白袍老者解釋道。

    綠衣少年朝着身後的一名中年侍從道：“你們先押送車馬返回後面最近的一處營地，我若是三日內不回，你們便自行返回昊日國。”

    “這？”那中年侍從一臉驚訝。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抗命，索性掉頭帶着車隊退了回去。

    見身後車隊的紅色全然隱匿在風雪之中，綠衣少年道：“首輔大人，我們走吧。”

    “皇子您請。”

    之後，綠衣少年跟隨白袍老者朝着城門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剛到了城門下，白袍老者身後的一隊帶刀侍從突然變換隊形將綠衣少年圍在了當中。

    白袍老者面色一肅道：“爲了撇清國王陛下和公主殿下二者的包庇嫌疑。我建議，由我暫時將皇子您以枷鎖捆綁送去三品仙官那裏最好。”

    綠衣少年一聽，原本的好心情一點都沒了，心中彈出四個字“得寸進尺”。

    “哼！我來得自由，去也自由。我既然答應和你前去，就不會跑掉。怎麼，首輔大人你擔心我中途反悔嗎？這天下還沒有枷鎖可以捆得住我餘小仙。”綠衣少年朗聲自信道。

    說完，綠衣少年摘下腰間的，油光紫亮的酒葫蘆，熟練地彈開塞子，咕嘟一口酒入腹。

    酒鬼法則第十條，喝了酒打架才有力氣。

    “在我青檀國境內，除了國王陛下，沒有老朽不可以鎖的人。”白袍老者目光一寒道。

    二人四目相對，目光中只有冰冷敵意。

    幾乎同時，二人飛身從馬上縱下。

    一刻不停，白袍老者身形向前一縱，白袍卷飛雪。

    他雙手接連探出做鷹爪狀，如一隻雪鷹直朝着對面綠衣少年撲了過去。

    五指生風，生生在虛空中劃出五道清晰可見的抓痕，狠辣程度，堪比神兵。

    綠衣少年雙眸一凝，散出神識。心中先是有了判斷，這首輔大人的功體至少是神品境界以上。

    不敢怠慢，綠衣少年身形向後一仰，腳跟卻似長在了地上。他的身形彎出一個幾乎貼地的動作，如同醉柳戲風一般，搖而不折，韌勁十足。

    隨着綠衣少年搖曳的身姿，他身體周圍的白雪也跟隨着他體表的玄力氣息一併動了起來，如有銀蛇舞動，其狀瀟灑已極。

    白袍老者一連十幾次抓下，看似捱到少年的本體，卻總是失之毫釐。

    “好一個“酒仙訣”，好一個“酒仙步伐”。皇子殿下，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以免傷了親家和氣。”白袍老者一邊動手，一邊言語試探道。

    “都動手了，還談什麼和氣。你當本小仙是三歲的孩子嗎？既然首輔大人你不客氣，那本小仙就罰你三杯。”

    話落，綠衣少年腳下一動，身形幻出一串虛影，同時手腕詭異地一旋，掌心中乍現一股吸力。

    霎時，周圍的飛雪在綠衣少年的手中凝成一個巴掌大小的雪球來。

    一刻不停，綠衣少年單掌接連拍出。

    “嘭嘭嘭。”

    三團雪彈朝着對面白袍老者轟擊而去。

    雪彈表面，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玄力飛旋不停，如出膛的炮彈一般呼嘯有聲。

    白袍老者見狀，雙臂護住面門，心中默唸法訣。

    他雙臂之上靈光一閃，手臂的表面頓時變得如同樹皮一般粗糙。

    “不朽檀盾！”

    霎時，白袍老者的雙臂之上，陡然生出了一面丈許大小的青檀木盾，木盾之上，一道道符文流轉不停，比之銅鐵不知堅硬了多少倍。

    “轟轟轟！”一連三聲爆響，雪彈炸開，其中卻有龍形升騰。

    銀龍咆哮，飛雪化刃。

    木盾表面如同被無數利刃切割，木屑亂飛，爆裂的氣流炸開漫天飛雪。

    白袍老者的身形生生向後退出七八丈才站穩，腳下踩出一道溝壑，露出了白雪下黑色泥土的顏色。

    此刻，白袍老者雙臂上的木盾之術已然隱去，本體總算沒有受傷，只是手臂表面多了一些擦痕。

    白袍老者心頭一驚：“我還是低估了此子的手段，如果剛纔的玄力彈不是以飛雪凝成，而是以他手中的酒凝成，恐怕這一下，我就非受傷不可了，看來他還是留了餘地的。”

    對於綠衣少年的手下留情，白袍老者非但沒有表示出一分感謝，卻更激起了他必殺的鬥志。

    “佈陣，抓人！”

    白袍老者一聲令下，周圍的一隊帶刀侍從，銀刀出鞘，站定八方角落，將綠衣少年圍在其中，組成刀俎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