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9章 黑龍山

    巨大光球不斷膨脹，轉眼百里，彷彿是一座新世界。

    光球世界中。

    黑白衣公子雙手捧出一輪銀月法印。

    法印似旋動的彎刀，射出冷徹的光，映亮施術人的臉龐，線條真如刀削。

    “月神至尊，天之主宰，狩夜之神，碎夢之術”黑白衣公子一邊搓動手中法印，一邊念動咒言。

    黑白衣公子以雙手將銀月法印舉起來，碩大如輪的法印緩緩脫離他的手掌向上升起，而後懸停在半空中。

    隨着他不斷打出法訣，銀月法印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其上竟然映出徐陽，鬼谷長陽，石驚天和紫花楹四個人的影子。

    鏡子中的每個人都面對着一面水晶。

    黑白衣公子擡頭看着，面無表情。

    “粉碎吧！”黑白衣公子大喊，手中法訣一變。

    “月神術碎夢追魂！”

    砰！

    銀月法印崩碎，其中徐陽四人的影像跟着一同崩碎。

    與此同時，身在另一處空間中的徐陽，忽感腳下不穩。

    他周圍的空間吱吱作響，肉眼可見虛空中現出一道道銀色裂痕，像是被無形利刃切割。

    他對面的那尊水晶也不例外，劇烈顫動着，裂開蛛網般的碎痕。

    可怕的是，徐陽的身體表面也在這股力道的作用下，現出一道道銀亮的碎痕。

    “這？”徐陽驚出一身冷汗，“能在無形中碎裂空間的只有空間法則之力！”

    砰！

    一聲猝不及防的崩碎聲。

    鏡子，徐陽，一同崩碎，濺起一天細小的碎片。

    一塊小碎片上，徐陽的一隻殘缺眼神驚悚地看着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卻沒有絲毫痛感。

    碎片上，徐陽的一隻眼神驚悚成圓球狀。

    “這怎麼可能？”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失去疼痛的感覺。

    就在這時，破碎的中心處捲起一座銀色漩渦。

    漩渦中拋出一股吸力，將所有的碎片拽入其中。

    那漩渦中拋出的力道奇大無比，彷彿地獄中的死神之手，根本無法抗拒。

    此刻的徐陽失去了大部分五感，只殘留一小部分視覺，更別說施術自救了。

    “這是通往死亡深淵的漩渦嗎？”徐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找不到自己的肉身，但殘缺的眼神卻仍舊有意識。

    轟！

    數不清的銀亮碎片如被激流沖走的魚羣般跌進漩渦。

    半空中，那光亮漩渦飛快轉動着縮小，最後化作一枚閃亮的字符懸在那裏。

    那字符看上去似黑夜裏貓獸的瞳孔，透出詭異和駭然。

    “我並沒有被空間法則之力完全撕碎，我的曜變天目心境還在。”

    一尊曜變天目酒盞拋出星辰之光將周圍數不清的碎片拉扯了回來，重新捏合成徐陽本體的模樣。

    徐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忍不住掐了一下，微微得痛感反而讓他心裏踏實下來。

    “我還活着！”

    “這是什麼術式？如此可怕？”

    徐陽觀察左右，他的身側滿是飛馳的時空碎片。

    “大概是陷入了一種特殊的時空之陣。”

    他開動海豚分腦術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之前那股拉扯空間的力量變弱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和身體，表面蛛網般的裂痕漸漸癒合，但仍舊可以感覺到有無形的刀刃之力正在切割他的身體，只是那力量不足以讓他再次崩碎，或者說他強大無比的心境之力抵住了這股無形刀刃之力。

    “周圍的情形看上去和高階傳送陣差不多，並不會直接危及我的身體。”徐陽做出判斷，催動魂力，在自身周圍幻出一座青龍魂界。

    青龍咆哮，在激盪的時空長河中逆流而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徐陽腳底踩實，他眼前的景物大變。

    此時，徐陽的腳下，已然是一座烏黑色的山巒。

    他四下張望，卻不見鬼谷長陽，石驚天和紫花楹幾人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不知其他三個人怎麼樣了？看來他們不在這裏。”

    “這是什麼味道？”有山風襲來，一股腥臭之氣鑽入徐陽的鼻孔。

    “這空氣中有毒？”徐陽微微胸悶。

    徐陽擁有萬毒不侵之體，周圍空氣中的毒氣並不能對他造成實質的傷害。

    毒氣的刺激反而讓他更清醒地認知自己的存在，他的五感變得靈敏。

    “這種毒氣的味道是我之前領教過的。”徐陽眉頭微皺。

    “是在妖神臺的人階戰場上，”徐陽想到了什麼，“作爲我的對手，人稱“毒龍公子”的蕭陌施展的黑水功散出的氣味就是如此的。那麼，這裏應該是靈界南地的黑龍山，這毒是腐朽黑龍之毒。”

    此刻若是從高空向下俯瞰，整座黑色山體的輪廓剛好是一條巨大黑龍殘軀的模樣。

    黑龍的殘軀大半埋在大地之中，凸起的山巒是它的背脊和半個腦殼。

    山體表面有衆多裂開的石縫，不時向外噴出一股股黑色的毒霧，聚成一團團霧霾。

    霧霾卷在一起，便會凝成一幕黑雨墜回地面。

    若干黑色的細流沿着山體從上而下，好似黑龍流淌出來的黑血。所經之處，泥土被腐蝕成漿糊狀，散出臭氣，整座山體上寸草不生。

    衆多黑色的細流匯入山體腳下的一座山坳中，落成一潭黑色。

    一位五官端正的黑衣少年正盤坐在黑潭中間凸起的一塊龍骨石上。

    正是在妖神臺的人階戰中曾與徐陽面對面拼鬥過的蕭陌。

    蕭陌的眼神中現出邪魅之色，他的身體被包裹在一團黑色毒氣之中。

    他雙手不斷施法，指尖有墨龍之影狂走，口鼻不斷從對面的黑潭中吞噬黑色的毒靈之氣，發出嚕嚕的聲響。

    倏然，他飛身而起。

    半空中，他的身後拖着一道黑煙，一雙腿表面生出黑鱗，轉眼化作一條長而有力的龍尾。

    他的五官猙獰扭曲，頭部生出一對尖角。

    “妖變之術黑龍變！”

    撲通！

    變作黑龍妖獸的蕭陌鑽入黑潭之中，翻起驚濤大瀑。

    “讓腐朽的黑龍之水洗刷我的肉體和靈魂，我蕭陌就是一條真正的黑水毒龍。”

    蕭陌的聲音變得低沉如獸，震盪整座黑潭嗡嗡作響。

    以龍獸之術直接吸納黑水潭中的毒靈，來得更加乾脆直接。

    過了好一會兒，黑龍之軀肚皮渾圓，才重新落回到那塊凸起的龍骨石上。

    蕭陌的身體飛快變回人形，依舊是五官端正的少年模樣，只是臉上充滿了邪氣。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生有許多細小的黑色龍鱗，再也無法褪去。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絲玩味，兀自低語道：“那日妖神臺人階戰中，我和徐陽對決。我以九重黑水功的水準強行施展黑水龍妖之法，拼去了一甲子的命元。結果被徐陽那廝以障眼法和替身術騙了過去。我則被黑水龍妖之毒反噬，當成昏死過去。本來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便到在師尊墳前準備以死謝罪”

    蕭陌的嘴角向上揚起，似邪龍般的笑容，他的腦中閃出在師尊墳前跪拜謝罪的一幕。

    黑龍山一座孤零零的墳冢前，戳着一塊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天妖毒聖之墓”幾個字。

    墳冢前，是被黑水龍妖之毒反噬的蕭陌。

    此刻的蕭陌，頭髮凌亂，衣衫襤褸，狼狽頹廢。

    他雙手捧出一塊黑色玉簡，雙膝跪地：“師尊大人，我沒有完成您的遺願，我沒能將黑水功修煉至十重大圓滿，辜負了師尊大人您的栽培，弟子蕭陌不肖。”

    喘了口氣，繼續道：“是師尊大人您給予了我重生，蕭陌無以爲報，只能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了。您傳給我的黑水功沒有其他任何人可以修煉，只能隨着我的生命一起灰飛煙滅了。”

    蕭陌雙手顫抖着，想要粉碎手中的黑玉玉簡。

    可此時的他，就連捏碎一塊黑玉都做不到。

    “我真是個廢物。”蕭陌一臉悵然，嘆息道。

    嗡嗡嗡， 他手中的玉簡兀自顫動起來，彷彿還不想身碎，不想與這個世界告別。

    嗖

    一道黑光從玉簡上射出，投在對面的墳冢之上。

    旋即，墳冢之上映出一尊半透明狀，鬚髮斑白的靈體。

    “師尊大人！”

    蕭陌看向對面，他分明看到了師尊“天妖毒聖”生前的模樣。

    “十重黑水，九死一生，百鬥黑龍。”

    那半透明的靈體口吐人言，然後化作一絲絲黑線散在風中，再也不見。

    “百鬥黑龍，置於死地而後生，原來如此，”蕭陌的臉上現出喜色，“怪不得玉簡上的黑水功法訣練到最後，總是讓人感覺少了一句。”

    蕭陌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

    他將玉簡放在身前，規規矩矩盤膝而坐，將黑水功從第一重至第九重認真演練了一遍。

    練到後面，他的背後現出一條朦朧的黑龍法相。

    “十重黑水，九死一生，百鬥黑龍！”

    蕭陌仰頭狂吼，他的身體在爆發中化作一條巨大黑龍，張牙舞爪，騰空而起。

    這一次，蕭陌終於成就了黑水功十重功體。

    空蕩蕩的墳冢上，卻再也聽不到鬚髮斑白老人的聲音。

    黑水潭，凸起的龍骨石上，蕭陌微微閉目，兩道黑水從他的眼角淌下。

    “十重黑水，九死一生，百鬥黑龍。”他兀自低語着。

    “嗯？”蕭陌目光一怔，“有人闖入黑龍山，好大的膽子！”

    蕭陌站起身來，望向山巔的方向。

    “是他！”

    他的嘴角顫抖着，體表迸射出滾滾黑煙，身體化作一條黑龍向着山巔的方向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