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虔誠和智慧

    周圍都是流動的，白玉色的亮光，讓人很難睜開眼睛。

    徐陽選擇閉目，身心變得放鬆，感覺自己像是水中休憩的魚，睡夢般的愜意。

    他開動海豚分腦術，加持酒盞仙器心境，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現在睡着了。”他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

    或許是幾個呼吸，也或許是幾個時辰，這種深入睡眠中的感覺使徐陽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

    徐陽腳底踩實地面，有叮咚的流水聲入耳。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圓形的，幾丈大小的秤盤上。

    秤盤懸停在虛空中，人似飛起來。

    徐陽看向對面，是另外一座完全一樣的秤盤。

    只是那秤盤的中間有一眼靈泉，汩汩的向外涌出白玉色的泉水，發出般的叮咚聲響。

    兩座秤盤中間，有一根筆直的，如小路般寬窄的秤樑相連。

    “是月光聖泉！”

    他的目光順着“秤樑”路徑尋去，發現秤樑的中間是被一根銀色的光繩拽着的。

    光繩上面拴着一根巨大的筆直秤桿，而秤桿正被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拿着。

    那巨人貓臉人身，雙眼炯炯，瞳孔中散出月色般的冷光。

    巨人只是靈體，沒有呼吸感，卻又凝實如真。

    徐陽擡頭，發現自己正被這個貓臉巨人注視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秤盤上的一坨肉，被人稱着分量。

    “年輕人，歡迎你來到永生靈泉之境。”巨人開口說話，聲如洪鐘。

    “在下徐陽，冒昧進入靈泉之境，還請神祇大人莫怪。”徐陽雙手合十，做謙卑的躬身狀。

    “徐陽，一個很光亮的名字。我只是一具靈體，是月神至尊大人的一個僕人，算不得什麼神祇，你可以稱我爲神僕。我在此處的任務就是衡量進入這永生靈泉之境的人，是否有資格獲得永生。”

    徐陽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施展瞳術之力，向着周圍空間的遠處望去。

    他看到了一尊足有千丈高大的白玉神女法相，位於這個世界的中央。

    神女法相通體閃着亮色的光彩，如月亮變幻而來，將這個世界照亮，卻又不至於光線刺眼。

    白玉神女法相周圍，對應的角落裏站着其它七尊一模一樣的貓臉神僕。

    一共八尊神僕，和之前法壇上看到的一樣。

    他努力施展瞳術，也許是太遠，也許是有什麼禁制，他看不到鬼谷長陽，石驚天和紫花楹三人的影子。

    徐陽有些擔心，問道：“尊敬的神僕大人，請問我的三位朋友是不是也在這個空間裏，他們的現狀如何？”

    貓臉巨人道：“你說的是另外和你一起進入此地的兩男一女嗎？他們和你一樣，在其他神僕的天秤裏，都要接受月光天秤的衡量。”

    徐陽得知其他人無恙，鬆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對面的泉水之上。

    “神僕大人，若是沐浴對面的永生靈泉真的可以讓人獲得永生嗎？”徐陽心中升起希冀，問道。

    “永生靈泉又稱月光聖泉，是月神至尊大人留在這空間中的神祇。永生靈泉當然可以讓人永生，但不是一次就可以獲得永生。在永生靈泉中成功沐浴一次，便可以獲得萬年壽元的延續。若是無限次的循環下去，道理上來說壽元就是沒有盡頭的。但實際上，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在永生靈泉中沐浴一次，便可壽元延長萬年，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異於長生。

    神僕的話聽在徐陽耳中震撼無比，也是莫大的誘惑。

    “再請問神僕大人，永生靈泉可否幫助沐浴者洗去體內滯留的多餘力量，比如白鸞大妖的力量。我的一個朋友體內滯留了白鸞大妖之力，導致肉身無法完美恢復。我想借用永生靈泉的神力幫助她恢復身體。”徐陽一顆心砰砰跳，急切地問道。

    “永生靈泉乃是神品，可以洗滌一切污穢，將任何多餘的，不純粹的東西剔除，並可以重鑄肉身。除非污穢東西的品階到達了邪神之境，永生靈泉的效用便會大大降低。你說的白鸞大妖只不過是低等的玄天妖靈，連邪神的一絲衣角都算不上。我肯定永生靈泉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徐陽的一顆心脈，越跳越快了，胸腔內敲起了疾鼓。

    “那您口中的資格又是如何的？”徐陽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能進入到此空間內的人，都是經過了神境之門的考驗的。”神僕低頭，俯看着徐陽。

    “接下來就相對簡單了。你要做的是，在保持我手中天秤不失衡的情況下，走到另一邊的秤盤中，就可以自由沐浴靈泉之水了。”

    “這很簡單嗎？”

    徐陽先是觀

    察了一下，心中狐疑，試着向對面邁出兩步，他所在的天秤一端就開始向上傾斜。

    徐陽連忙站回原來的位置，天秤又恢復了平衡。

    “神僕大人，這很難做到。我只要向着對面走，天秤的這端就會變輕，從而失衡。”

    貓臉巨人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然後道：“這天秤又稱心靈之秤。只有虔誠者和智慧者才有資格沐浴永生泉水。”

    “請問神僕大人，那何爲虔誠者，何又爲智慧者？”徐陽問道。

    “虔誠者就是心中有信仰的人，擁有虔誠之心的人。像我就是虔誠者，我信仰的是月神至尊，我得到了靈體的永生。如果你也是信仰月神至尊大人的，可將自己的一顆心脈挖出來放在天秤的一端，然後以無心的軀體走到天秤的另一端。如果你的心足夠虔誠，心脈離體也會受到月神之力的眷顧，不會立刻死亡，就有足夠的時間走到對面。而沐浴月光靈泉後，便會生出新的純淨之心。但如果你不是足夠虔誠，心脈離體後便只有三息的生存時間，還沒等你走到對面的永生靈泉，就會隕落。”

    貓臉巨人解釋着，語氣平淡如水，彷彿將心脈從胸腔裏取出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徐陽聞言，微微搖頭，心中暗忖：“我來自中元界，修行的是鬼宗一脈，信仰的是大天鬼。月神至尊雖然是讓我敬仰的神力，但遠遠談不上信仰。”

    徐陽誠懇道：“神僕大人，我算不上您口中的虔誠者。請問另外的智慧者需要達到什麼條件？”

    貓臉巨人道：“智慧者，就是擁有智慧心靈的人。智慧者可以在自己的身上選擇一件東西。這件東西本身不一定貴重，但對於智慧者本人來說卻又如同生命一般珍貴。之後，將這件東西放在天秤的一端作爲平衡的砝碼，就可以讓智慧者本人走到另一端。不過做出選擇之前，一定要謹慎。如果拿出的東西不是智慧者心中最具有分量的東西，天秤便會失衡。而接受智慧者考驗的人就會跌出這個空間，萬年內就再沒有機會來到此地了。”

    “多謝神僕大人指點，”徐陽鄭重施禮，“請給我一些時間，容我仔細想一想。我願意作爲一名智慧者接受考驗。”

    貓臉巨人道：“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我就幫你開啓智慧者模式。”

    說完，貓臉巨人的眼神中投射出一道白光，光影幻動間，憑空現出一枚光影沙漏來。

    “待沙漏中的光沙完全從上面流到下面，這一場智慧者的考驗就會結束。如果你沒有完成，將會被踢出這個空間，萬年內不得進入。”貓臉巨人語氣嚴肅道。

    “開始吧。”徐陽盤膝坐地，沉澱心境，認真思考。

    ......

    與此同時，另外三尊貓臉巨人手中的天秤托盤上。

    石驚天，紫花楹和鬼谷長陽三個人也都遇到了相同問題。

    成功接受虔誠者或是智慧者的考驗，才能獲得進入月光靈泉沐浴的機會。

    虔誠者，需要將自己的心挖出來，進行衡量。

    智慧者，需要將自己身上與心臟同樣分量的東西拿出來，進行衡量。

    兩種選擇。

    虔誠者的選擇，如果失誤，失去了心後則會直接隕落。

    智慧者的選擇，如果失誤，押出的心愛之物會消失，並失去沐浴永生泉水的資格。

    接下來，石驚天，鬼谷長陽和紫花楹都將作出自己的選擇。

    石驚天的所在。

    “我石驚天是狩夜一族中的貓妖一脈，以月神至尊大人爲至高信仰。我的一顆心脈就是貓妖一族流傳下來的玄天靈寶，傳說這件玄天靈寶乃是月神至尊大人親手打造。要說虔誠者，我石驚天最符合虔誠者的條件。”

    石驚天站着，他閉上眼，腦中不禁閃過自己兒時的一幕。

    萬多年前，石驚天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小童。

    月神信仰族羣又被稱爲狩夜者，因爲代表月神之眼的月亮總是在夜晚才出現。

    狩夜一族有祭祀月神之眼的傳統。

    這一年入冬，石驚天所在的石貓部落中發生了一場瘟疫。

    石貓部落的法壇前站滿了來自部落的男女老少，圍觀法壇上一位部落巫師做法。

    身穿黑袍的部落巫師以雞血塗面，又蹦又跳，然後用一根在符水中浸泡過的骨針橫着刺穿了自己的喉嚨。

    圍觀的人羣中，大人用手捂上小孩的眼睛，膽小的人轉過身不敢看。

    喉嚨被串了骨針的巫師並沒有死，說話的聲音卻變得沙啞怪異。

    據說巫師如此做才能傳達來自月神的神諭。

    “這一次的瘟疫，是從部落以南的獸山傳播而來。爲了平息瘟疫，必須選出一位擁有月神之心的童男在獸山進行獻祭。”巫師宣佈道。

    “獻祭童男，這種做法不是被部落禁止了嗎？”

    “這未免太殘忍，太血腥了吧？”

    “我反對這個辦法，誰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部落中有人提出疑問和反對。

    巫師高舉手中的法杖，口吐一團邪火，轟地一下炸開，然後大聲道：“非常時期，非常選擇。瘟疫不停下來，整個石貓部落都將被毀滅。如果再有人反對，就讓他在烈火中焚滅吧。”

    周圍立刻安靜下來，人羣中的大人們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孩子被選中獻祭。

    “如何才能選出擁有月神之心的童男呢？”頭髮花白的部落族長道。

    “傳說擁有月神之心的男童，心臟被挖出來也不會死。”

    巫師的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可言喻的神采，掃向人羣中的男童。

    “這要如何選法？”

    “難道要把部落中的男童，一個接着一個的挖心嗎？”

    “若是沒有選出擁有月神之心的男童，豈不是要殺死所有部落中的男童？”

    “這太可怕了。”

    周圍的人羣炸開了鍋。

    “安靜！”巫師高舉法杖，口中又噴出一團火，落在地上炸開，發出轟鳴聲。

    周圍的人羣又安靜下來，大人將孩子攬在懷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緊張。

    黑袍巫師想了想，然後道：“不必挖心，只需月圓之日將部落裏符合年齡的所有男童都帶到獸山即可。月圓之夜，擁有月神之心的男童，心脈會發出光。還有七天，便是月圓之夜。”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竟然安卓蘋果手機都支持！

    月圓之夜很快到來，石貓部落的六歲至十歲的男童，都被帶到獸山腳下的望月巖上。

    高空中，月如銀盤，灑下的卻是冰冷的鋒芒。

    望月巖上的幾十個小童在山風中瑟瑟發抖，黑袍巫師在月光下蹦跳着，口中振振有詞。

    忽然，周圍的一切安靜下來，不再有野狼的嚎叫。

    一條黑色的，體表有紅色花紋的百丈毒蟒，尋着氣息，闖入望月岩。

    做法的巫師見狀，不顧孩子們，撒腿就跑，卻成了毒蟒的目標，一口將其吞下。

    就在衆多小童被這一場景嚇得哭鬧，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

    一名小童挺身而出，他的胸口有銀亮之色閃爍。

    轟隆隆！

    山崩地裂，石破驚天。

    獸山中深埋的玄天靈寶現世。

    玄天靈寶——石貓之心！

    那一日，只有七歲的小童獲得了石貓之心，並與他原本的心脈融爲一體。

    獲得了神力的小童輕易殺死了毒蟒，石貓部落的瘟疫徹底消除。

    那場瘟疫其實是一隻修煉中的毒蟒妖獸覬覦獸山中的法寶，它在蛻皮的過程中污染了水源所致。

    這名小童成爲了部落的英雄，被賜予石貓部落最高貴的名字，石驚天。

    ......

    月光靈泉空間。

    一身銀甲的石驚天睜開眼，自信道：“虔誠者的考驗，簡直就是爲我石驚天量身定做的。”

    接下來，石驚天雙手掐訣，然後右手在自己的胸口處隔空一抓。

    一團閃亮的藍色穿過他的胸口，被他捧在了手中。

    那是一尊石貓形狀的法寶，光華萬道，炫目已極。

    石驚天將玄天靈寶，石貓之心放在了天秤的這一段，然後大步朝着天秤的另一端走去。

    虔誠之心，天秤平衡。

    短短的幾十步，石驚天像是走了幾十年。

    石驚天到達了對面的秤盤。

    他低頭看到靈泉水面中映出自己的模樣。

    他的頭髮由烏黑變成了斑白，原本光滑的皮膚變得粗糙如風化的岩石。

    這是他臨時失去心脈的副作用。

    “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說着，石驚天一步跳入靈泉之中，濺起水花揮灑。

    就在石驚天進入靈泉中的時候，負責考驗石驚天的貓臉巨人，體表靈光消散，身體變作青銅雕塑，失去了靈氣和生命的氣息。

    貓臉巨人手中的天秤也失去了靈光，變成固定的青銅模樣，不再具有衡量的功能。

    月光聖泉中，石驚天的一顆心脈重鑄，石貓之心回到了他的胸腔內，且變得更加強大。

    他體內由於在戰場上殺戮而積聚的煞氣被靈泉洗淨，原本的肉身化作石屑散去，全新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鑄。

    ......

    徐陽一側，他睜開眼，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月光沙漏，時間還來得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智慧者的考驗，我徐小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