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佛魔一線

    探花殿空間內，紫金兩色星辰高懸，拋下一天冰冷的光。

    星空下，徐陽和紫色面具二人的爭鬥已然到了白熱化的狀態，他們對轟了一式極限拳招。

    招式碰撞散出的罡風逆襲百里，似乎要撕裂這一方紫金星辰。

    半晌後，二者人影乍分，堪堪平手。

    此時此刻，以半妖龍化提升功體的徐陽也是有些吃不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低語道：“好強大的傢伙，他身上的元魔氣息和之前在青火魔域中見到的魔將幾乎相同。”

    而對面的紫色面具同樣是氣喘吁吁，腦袋一側的耳朵眼中噴出一股紫色魔氣，好似燒開了水的壺嘴。

    “我好累。”紫色面具兀自低語道。

    話音未落，他臉上的紫色面具一閃就變作了金色面具，同時他的功體氣息由元魔氣息變成了金佛氣息。

    而就在這一刻，剛剛還躲在徐陽身後的金玉小僧只是一閃，就到在了徐陽的身前，並大步向前衝了過去。

    “就是現在。”金玉小僧一聲斷喝。

    金玉小僧一邊向前衝，一邊雙手掐訣，他身外白色袈裟橫飛，眉心處的第三金目陡然閃亮起來，金目的瞳孔之中現出一尊金色的坐佛映像。

    “神通——天目鎮魂！”

    一道金光自金玉小僧眉心間的第三金目中拋出，一下便落在了對面金色面具傢伙的眼中。

    即便隔着面具，金色面具眼睛位置的兩個細孔處仍舊可以看見跳躍的金光。那是中招後，瞳孔的本能反應。

    “我......”

    金色面具本來要說“我來了”，口中的話說到一半，卻是再也說不出來。

    金色面具的功體氣息剛剛有沸騰之勢，卻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功體停滯，氣息收斂。

    “好友，快打下他的面具。”金玉小僧一聲疾呼。

    此刻金玉小僧的第三金目中，一尊金色坐佛映像一直點亮着，正是他的天目神通——天目鎮魂之術。但不知可以鎮壓對方金色面具的神魂多長時間。

    金玉小僧的天目神通第一式“天目鎮魂”以鎮壓對手的神魂爲手段，以他眼下的功體，施術的極限是三個呼吸。而對手中招後神魂停滯的時間就不一定了。如果中招之人的魂力和心境之力水準很低，恐怕一個時辰都不能從鎮魂狀態清醒過來。而如果中招之人的魂力和心境之力很強，甚至是高過金玉小僧許多的，也許一個呼吸就可以從鎮魂狀態清醒過來。

    金玉小僧與對面的金色面具二人在功體上比較，金玉小僧的功體在喝了金光湯後堪堪提升到了天劫境第一層。而對面的金色面具展現出來的功體卻是實打實的天劫境第二層。

    金玉小僧的天目之術雖然厲害，但卻有着最大的弱點，就是很難對修爲高於金玉小僧的人奏效。

    這一次，金玉小僧抓住金色面具剛剛變換，功體未穩的一刻，才讓對方中招。而金玉小僧這一式天目鎮魂到底可以鎮壓對方神魂多長時間，以他的判斷應該是很短。

    “交給我徐小仙！”

    徐陽聞聲，不顧功體疲憊，目視判斷了一下自己與金色面具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三十丈左右。

    “如此距離，最快的攻擊手段只能是飛刀技了。”徐陽心頭飛快盤算。

    但見徐陽雙手十根手指中間噗地升起一簇簇黑色火焰。黑火瞬間凝形，幻出八柄黑色的火焰飛刀來。

    緊接着，徐陽雙臂如同大鳥展翅般猛然一甩。

    呼！

    八柄黑火飛刀飛馳而出，後面拖出八條長長的黑色火帶。由於加持了冥鱗的妖龍之力，飛刀外面燃燒的黑火瞬間升級成黑龍之姿。龍首怒口，吐出飛刀的鋒銳。

    徐陽將自己擅長的飛刀技——無相千仞之術加持在了妖龍黑火之上。

    眨眼

    間，八柄龍火飛刀破開虛空，就到在了三十丈外的金色面具跟前。

    就在這時，金色面具瞳孔處的金色光影收斂。距離他中招僅僅過去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金色面具頓時發現八柄飛刀襲來，連忙功體催動，渾身金光之氣升騰。他腳踏金光，身形向後倒飛而出，同時雙拳不斷向外砸出。

    拳出！有金山法相鎮壓。

    一連八尊金山法相落下，擋在了他自己的身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徐陽祭出的八柄龍火飛刀皆被金色面具砸出的金山之拳震碎。八柄飛刀只留下殘存的黑色火線，似有不甘，隱隱就要散去。

    “雕蟲小技，也想傷......”金色面具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八道殘存的黑色火線飛卷着重新融合成一道飛刀之形。雖然不夠凝實，速度卻是更快，一瞬就到在了金色面具的眼前。金色面具再想揮拳已然來不及。

    金色面具本能的將頭顱向後一仰。

    當！

    一聲脆響！

    他臉上的面具從中間被切成兩半，掉落下來，在黑火的燃燒中化爲飛灰。

    金色面具掉落，露出裏面的紫色面具，但紫色面具的中間也瞬間現出一道黑線，咔地一聲，碎成兩半，掉落下來，同樣在黑火中化爲飛灰。

    面具人沒有了面具，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徐陽氣喘吁吁，雙手中掐動無相千仞的法訣還沒來得及放下。他遠遠看着對面的怪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張無比詭異的半人半獸的臉龐。

    一半爲人，一半爲豹獸。

    爲人的一半臉龐散出汩汩淡金色的金佛氣息，而豹獸的一半臉龐散出陣陣紫色的元魔氣息。

    “是魔佛一線。”金玉小僧吃驚道。

    這一下，面具被毀掉，對面的怪人登時亂了。

    “面具沒了，輪到誰控制這具身體了？”

    “應該是我，剛剛是由於你的失誤才被打掉的面具。”

    “怎麼會是因爲我？是你之前出現了頹勢，我才頂替你出場的。”

    “之前你不也出現了頹勢嗎？只有咱們兩個輪流交替，才會保持功體隨時充沛並控制自如。那樣咱們才是無敵的，才可以殺人。”

    “嗚嗚，呀呀，哼哼......”

    不同的半個臉龐，擁有兩個不同的神智。沒有了面具的變換，他們之間陷入了爭執，互相爭奪身體的控制權，連說話都說不利索。

    金玉小僧見狀，心中頓時有了對策。

    一團金光一閃，金玉小僧就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對面怪人身前的三丈外，一團金光憑空乍現，現出金玉小僧的本體來。

    “無情啊——”金玉小僧一聲高呼，雙手掐訣，他眉心間的第三金目再次閃亮，其中有一枚金色梵文字符跳躍不停。

    “神通——心魔梵境。”

    半人半獸的怪人此刻功體本就處於互相爭奪的狀態，根本沒有什麼防禦力，一下中招。

    他一半豹臉上的一隻紫色豹目登時變成了金色，另一半人臉上的一隻黑色瞳孔也同時變成了金色。

    “你是你，你又不是你。你的對手，就是你自己。”金玉小僧口中朗朗道。

    聲音如洪鐘，飛上星空，亦如神諭，降在了怪人的耳中。

    一邊說着，金玉小僧一邊踏步朝着怪人的所在走了過去。

    “不！你不要過來！”在怪人一半豹臉的眼中，此刻的金玉小僧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如小山，裸露在外的皮膚表面有一道道閃亮的金山之紋的大和尚。

    而大和尚的面貌正是另一半的人臉，也就是金佛寺的九朧法師。大和尚身體表面散出的金光之氣幻出金山法相。他每向前走出一步，都

    是地動山搖，彷彿那金山就要砸落下來，鎮壓這世界一般。

    “不！你不要過來！”在怪人另一半人臉的眼中，金玉小僧卻變成了一個身材魁梧的魔將。

    那是一個身穿紫晶戰甲，擁用豹獸面貌的強橫魔將。魔將每向前走出一步，都有滔天紫色魔氣翻滾，紫色魔氣凝形現出怒張的豹口，彷彿一下就要吞了這方天地。

    ......

    “啊！”

    “啊！”

    怪人的兩半臉龐現出瘋狂地扭曲之色。

    他的體表，一會兒迸發出滔天的金光氣息，有金山法相高懸，一會兒又迸發出恐怖的元魔氣息，有元魔豹王之姿怒吼。

    兩股氣息飛快交替，最終金光氣息和元魔氣息同時爆發，以怪人的兩半臉龐爲界限，筆直一線，劃到腳底。

    如同高處那紫金兩色的星辰一般，界限分明。

    佛魔一線！

    赫然，怪人伸出雙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前胸，十根指頭深入血肉之中。

    啊——

    怪人一聲狂吼，用手狠命撕裂自己的胸口。

    恐怖的一刻，人魔氣息同時爆發，天地瑟瑟發抖，一道道金色或紫色的雷霆從他的前胸撕裂處噴出。

    砰！

    一聲巨響。

    怪人生生被自己撕成兩半。

    一半是和尚，一半是豹魔。

    和尚一半是肉身，另一半的身體是金光凝成。

    豹魔一半是肉身，另一半的身體是紫霧凝成。

    和尚和豹魔面對面，對視着，憤怒寫在他們各自的臉上。

    “殺！”

    “殺！”

    相同的字眼，如刀鋒般從二者的口中同時吐出。

    下一刻，二人使出全力，大踏步衝向一起，拼命搗出拳頭,死磕！

    “拳法——金山！”

    “拳法——魔旋！”

    他們的拳頭在死磕中崩潰成粉碎，接下來是手臂，肩頭，身軀......

    他們各自的半邊肉身完全崩潰，只剩下半邊金光和半邊紫霧纏鬥在一起。

    詭異的是，那金光和紫霧竟然在纏鬥中融爲一體，變成半人半魔的樣子。

    正如千年前，九朧和尚與西域魔將“火豹”之間的故事在重演。

    千年前，北域和西域之間的人魔大戰初期。

    金佛寺的九朧和尚與西域魔將“火豹”二人各自帶隊遭遇，發生了一場慘烈的爭鬥。

    雙方各自帶領的五百名武僧和五百名魔兵全部倒在戰場上。

    此時，九朧和尚與火豹魔將二人已然殺紅了眼，二人使出灌注了各自一生修爲的一招，生死相搏。

    結果卻是天意弄人，他二人各自損了半具肉身，剩下的肉身詭異地融合在一起，並失去部分記憶。

    從那天起，中元大陸上就多了一個半人半魔的傢伙。這傢伙遇人殺人，遇魔殺魔，最後落得個被北域人族和西域魔族同時追殺的結果。

    最終，半人半魔的怪人被羽道門的陸青雲捉下，禁錮在了羽道門的殿境空間中。

    ......

    此刻，徐陽和金玉小僧並肩而立，怔怔地看着對面那一團金光和一團紫色魔氣融合成的人形。

    徐陽和金玉小僧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無語。

    星光涼颼颼的，有些冷。

    不多時，對面的金光和魔氣化作一團紫金兩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兩道白色人影從紫金兩色火焰中升騰而出，他們肩並肩朝着紫金兩色星空的深處走去。

    “好友。”虛空中傳出兩個字眼。

    兩個字，記錄了他和他在殿境空間中千年的故事。那是一個每天交替給對方講自己故事的故事，在這個故事裏他們不再是敵人，而是好友。

    佛非佛，魔非魔，卻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