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變臉術

    一場殺戮的戲碼最終在一天冰冷星光下結束。

    有些疲憊的柳海雨收了自己的若水劍，藏鋒入鞘時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湛藍劍匣穩穩背在身後。

    柳海雨看着對面躺在地上的白衣道者和黑衣道者的兩具屍體怔怔出神。

    自柳海雨出道以來，他斬殺的邪修也有許多，但如今日這般讓他有些於心不忍的，卻是頭一次。

    “如果這兄弟兩個人當初沒有加入暗河組織的話，以他們的修爲和劍道定可成爲青蓮道場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世事沒有如果，這一切都要歸咎於千年前西域魔族大舉入侵北域。否則，青蓮道場也就沒有必要搞什麼暗河組織了。”柳海雨心想。

    一旁的鬼谷瓚收了他的外骨甲之術，變回原本的樣子。他的人魂骷髏分身重新趴回到了他的後背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就不再動彈了。

    剛剛的一場大戰，柳海雨和鬼谷瓚二人着實消耗了不少功體。

    這時，柳海雨背後的劍匣中傳出青小魚的聲音：“柳海雨主人，散落在地上的四柄道劍，“涓流”、“長河”、“趵泉”和“吞海”記得收了。它們本是青蓮道場的鑄件宗師一同打造的四柄道劍，而且和你的若水劍非常匹配。”

    柳海雨點頭，然後單手一招，散落在附近的“涓流”，“長河”，“趵泉”和“吞海”四柄道劍的劍身便抖動起來，發出陣陣孤寂的嗡鳴聲，彷彿在爲它們剛剛逝去的主人哭泣。

    一天星辰無聲，似在沉默。

    讓柳海雨略微驚訝的是，此刻的四柄道劍若有千斤之重。他施展的隔空御物之術竟然沒有把它們輕易收到手中。

    柳海雨目光一凜，雙手掐出法訣。擡手處，四道藍水靈符接連彈出，轉而落在四柄道劍的表面。

    四柄道劍表面現出藍水符陣，才乖乖從地上漂浮起來，劍體表面散出炫目的藍色，像是四汪清湖。

    柳海雨再一招手，四柄道劍化作四道湛藍流光，嗖嗖嗖嗖，沒入到他的寬大道袖之中，不見了蹤影。

    “這四柄道劍上都留下了之前主人的印記，如果不是它們與我的若水劍同出一脈，我幾乎沒有把握完美收回並祭煉它們。之後，我會設法抹去這四柄道劍上的煞氣，並以若水道心祭煉它們，讓它們成爲道義之劍，而不是殺戮之劍。”柳海雨低語道。

    頓了一下，柳海雨嘆出一口氣，然後道：“他們兄弟二人原本都是我青蓮道場的弟子，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一旁的鬼谷瓚道：“這二人之間的兄弟之情着實讓人欽佩，就讓我替它們送魂吧。”

    說完，鬼谷瓚單手接連彈出兩道灰白色的鬼道靈火落在了黑袍道者和白袍道者的屍體表面。

    呼呼！

    灰白色的火焰跳躍着，閃出耀目的亮光，比那天上的星辰還亮。不多時，弟弟和哥哥的屍體在火光的溫暖中化作虛無。

    就在二人要離開的時候，鬼谷瓚的眼角一瞥，他轉過身去，在地面上發現了什麼。

    那是一抹黑色的晶亮，並散出誘人的鬼道靈力波動。

    鬼谷瓚單手一招，一枚黑晶戒指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這枚黑晶戒指原本是戴在黑袍道者的手上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溫養神魂的鬼道法寶。有了這個戒指，不僅保持了黑袍道者本就死去軀體的活力，還起到聯繫他兄弟二人心脈波動的作用。”作爲一個強大的鬼修，鬼谷瓚瞬間判斷出這枚戒指的作用。

    趴在鬼谷瓚背後的白骨骷髏人發現了這枚戒指上散出的鬼道靈力波動。它兩個

    空洞的眼窩處閃爍出藍色的光彩，然後伸出骨爪似乎想要得到那戒指。

    “也算是意外的收穫。”鬼谷瓚將戒指遞給了白骨骷髏人。

    白骨骷髏人將那黑晶鬼戒戴到自己的大拇指上。

    嗤嗤嗤，黑晶戒指的表面兀自鑽出一道道黑色的晶絲，然後那些黑色晶絲直接鑽入骷髏人拇指的骨節之中，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這一下，先是讓白骨骷髏人有些不知所措，甩着它的骨手想要把黑晶戒指摘下去。

    而後黑晶戒指上傳來溫養神魂的愜意感讓它迅速放鬆下來，它習慣地趴在鬼谷瓚的後背上睡着了。

    不僅是白骨骷髏人，就連鬼谷瓚本體由於剛剛爭鬥消耗的功體都在這枚黑晶戒指的作用下飛快地恢復。

    這黑晶鬼戒對於擁有純正鬼道功體的鬼谷瓚來說，再合適不過。

    這時，柳海雨和鬼谷瓚二人對面高處的星空中，墜下一道銀色光幕。光幕之中一串串銀色篆字符文流轉不停。

    遠遠看去，似一柄通天的銀色劍意。

    柳海雨用手一指對面的光幕：“那是傳臚殿的出口，陣眼已經打開，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一旁的鬼谷瓚道：“接下來的任務只會更加兇險，不知徐陽他們現在如何了。”

    之後，柳海雨與鬼谷瓚二人朝着傳臚殿的出口而去，這一次他和他不再是丈許的距離。

    兩個人很近，肩並肩。

    ......

    就在柳海雨和鬼谷瓚進入到傳臚殿空間的時候，徐陽和金玉小僧二人按照計劃開始了他們的任務，攻擊探花殿。

    一座高大的法殿橫亙在鋪滿星光的道路上，大殿門口的上方，一面寬大的牌匾上寫着三個金色的大字“探花殿”。

    高大的探花殿大門緊閉着，滿是硃紅之色。大門表面升騰着禁錮法陣散出的靈力波動肉眼可見，彷彿那大門是一扇火牆，不容任何人出入。

    此刻，探花殿的大門前，並肩站着兩個人。

    左邊的，是一位身着淺綠色衣衫，樣貌俊朗的陽光少年。而綠衣少年的肩頭蹲着一隻渾身黑晶閃亮的尺許妖龍，正是徐陽和他的靈寵妖龍冥鱗。

    而右邊的，是一個身穿一襲白色錦緞袈裟，玉面三目的小和尚。尤其小和尚眉心間的第三金目，宛如金陽。無他，正是金玉小僧。

    “這裏就是探花殿了，不知探花殿裏有何種花枝可堪採摘？”徐陽擡頭看了一眼門匾上的三個字，打趣道。

    “小僧可是一個正經的和尚，不過金佛寺的如來堂中記載了一門功法叫做“如來拈花指”，小僧我恰好是修習了的。”金玉小僧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擡眼看向對面的硃紅大門，單手做出一個拈花指態，然後若有深意道：“花非花。”

    說完，金玉小僧單手拿出一枚來時藍星君給予的符令，輕輕往眼前的硃紅大門上一貼。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聲輕呼，金玉小僧眉心間的第三金目陡然亮起。

    嗡！嗡！嗡！

    硃紅大門表面的封印之陣上乍現一尊金色電龍遊走，整個硃紅大門登時顫動不停。

    吱呀呀！

    硃紅大門敞開。

    而硃紅大門之後，卻是一片肉眼望不到邊的混沌。

    徐陽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枚本來是用作開門的符令，微微搖頭，將其收回儲物袋，低語道：“說好的兩個人一起打開大門的封印，還有藍星君大人提前告知的開門符咒，這都沒有用上啊。”

    金玉小僧面如止水，故作一本正經道：“藍星君大人告知的符咒，小僧沒有記住。”

    說完，金玉小僧一步踏入硃紅大門之內，一襲白色袈裟飄蕩，轉眼消失在混沌之中。

    徐陽無語。

    蹲在徐陽肩頭的妖龍冥鱗翻了一下它的黑眼珠，口中喃喃道：“這個小和尚總是故作高深。一會兒，這什麼花殿裏面蹦出個摳腳大漢，我看這個不正經的小和尚如何採花。”

    妖龍冥鱗伸出自己的一雙龍爪，在眼前的虛空中來回撓了幾下，刷刷刷。

    爪痕如劍。

    “直拳勾拳擺拳組合拳。打架嘍！”妖龍冥鱗興高采烈道。

    徐陽高呼：“好友等我。”

    然後也一步跨入硃紅大門之內。

    ......

    待二人進入探花殿內，身後的硃紅大門自行吱呀呀關閉。

    徐陽與金玉小僧二人並肩而立。

    他們的眼前，是一處映射了星辰之力的龐然異空間。

    異空間中，山石草木一應俱全。而這些山石草木的表面都有一簇簇星光滾動，彷彿披着珠寶的外衣。

    空間的最高處，漫天的星辰連接成陣，似一張大網籠罩着下方的世界。

    詭異的是，天上的星辰之幕竟然筆直地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半是淡金之色，另一半卻是紫色光彩。

    徐陽擡眼望着金紫兩色的星空，微微思考，然後道：“好友，你總能看出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請問，那半天的金色星辰和半天的紫色星辰分別代表了什麼？”

    金玉小僧眉心間的第三金目閃爍：“它們都是星星，只是穿上了不同顏色的衣服而已。”

    徐陽點頭。

    “我們進去裏面看看吧。”金玉小僧道。

    二人走出很遠，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

    “不知道這探花殿的空間裏到底有沒有花可採。否則，你的那什麼拈花指不就無用武之地了嗎？”徐陽打趣道。

    金玉小僧單手做拈花狀，一臉認真道：“在小僧的眼裏，這方星辰就是一支花。”

    徐陽無語，只有聆聽。

    蹲在徐陽肩頭的冥鱗不屑地吐出一個字：“竊——”

    論禪機這一塊，金玉小僧還是站在雲端的。

    之後，二人並肩朝着探花殿空間更深處搜索而去。

    ......

    探花殿的深處。

    一片荒蕪的空地上，沒有草，更沒有花，卻站立着一個人。

    這人身穿一襲寬大皁袍，身材高大似小山，他正仰望頭頂上的星空。

    這人的臉上戴着一張淡金色的面具，面具眼窩的位置有兩個細長的洞，讓人看不到他藏在後面的眼光。

    “今天是單日子，還是雙日子。”金色面具道。

    話音剛落，金色面具一閃，消失不見，這人的臉上多出了一張紫色面具。紫色面具上依舊是只有兩道細長的洞，看不到他的眼光。

    “應該是雙日子。”紫色面具道。

    一張人臉，兩張面具，而兩個面具之下竟然是兩個不同的聲音。

    據說，中元大陸的北域和西域交界的地方，有一處蜀之地。蜀之地中流傳着一種叫做變臉術的伶人戲法。伶人臉上的面具可以在衆目睽睽下自由變換而不留痕跡，十分精彩。

    但如此人這般，面具下有兩個不同聲音的，就不只是“變臉術”那麼簡單了。

    變臉術之下，似乎故意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