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心魔梵境

    金玉小僧眉心上的第三金目表面乍現金光閃耀，如一輪小太陽。

    待其上的金光收斂，映出了柳海雨施展劍招的身影。

    柳海雨施展的絕殺劍招“青蓮青龍”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和每一絲劍氣的遊走都盡數被金玉小僧的金色天目所捕獲，並分解爲慢動作映在金玉小僧的腦海裏。

    “好強的劍氣，其中竟然有一縷道門本源之力。不愧是青蓮道場三百年來的第一天才。若是我徒手接住他這一招恐怕很難做到......”金玉小僧用他的第三金目仔細觀察對面柳海雨的劍道之招，心中急速盤算對策。

    金玉小僧進入到真蓮耀世大會以來，與人比試都是赤手空拳，以各種炫目且龐然的佛家法門應對。

    但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容易了。

    眼看柳海雨的劍道之招已成就氣勢，劍氣如大瀑般懸在半空中，金玉小僧卻沒有絲毫慌張之色。

    金玉小僧不快不慢地擡起一隻手臂，白色袈裟寬大的袖口如浮雲般懶散且自在。

    “柳海雨施主，不是小僧說，你的殺氣實在太重了。”金玉小僧一邊打趣，一邊手腕輕輕一翻。

    他右手掌中託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鉢盂來。

    只是這鉢盂表面鏽跡斑斑顯得粗糙無比，而且底部還有一個不小的破洞，看上去連凡物都不如。

    金玉小僧將鉢盂的破洞往眼前一罩，透過鉢盂底部的破洞看到對面柳海雨的本體。

    “不過雞蛋大小。”金玉小僧面露自信之色，“比起殺人鬥法來，小僧我更擅長化緣。不知太祖師留下的這乾坤鉢盂還可不可用？”

    金玉小僧將鉢盂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口中喃喃道：“記得如來堂珍藏的一本“僧食祕典”的封皮上有一句話，天下雖大，鉢盂可盛之。大概就是世界之大，佛法更大之的意思吧。小僧我領悟不了那般高品的心境。但小僧知道，能化到嘴裏的緣食才是可以果腹的。今次，就讓小僧用這乾坤鉢盂來化一次緣食吧。”

    此刻，柳海雨祭出的龐然劍道之招已然來到了金玉小僧的頭頂。

    “阿彌陀佛。”金玉小僧淡然念動佛言。

    隨後他單手一揚，青銅鉢盂便被拋在了半空中。

    金玉小僧面露認真之色，手中法訣接連打出，落在青銅鉢盂的表面，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響，促如急雨。

    青銅鉢盂表面金光大放，滴溜溜一旋，化作十丈之巨。

    一刻不停，他雙手結出一個金陽法印，一彈而出，便落在半空中的鉢盂表面。

    當！

    一聲洪鐘般的聲響傳出百里不止，鉢盂的口沿之內金光大放，宛如一尊真正的金色驕陽。

    “進到小僧的碗裏來。”金玉小僧厲聲道，手中法訣再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柳海雨全力祭出的一式“青蓮青龍”，飛卷一天的劍氣，竟然如同大河入海般被吸入到半空中的鉢盂之內。

    叮噹，叮噹，叮噹......

    鉢盂之中，傳出如同冰雹陣落般密集的聲響。

    “什麼？這不可能？”一向心如止水的柳海雨也露出少有的驚慌之色，“我這一劍之力本是劍陣之招，其中又加持了我修煉得到的一縷道門本源之力。是何種神技可以做到如此？除非那鉢盂中擁有同樣強大的力量，難道是佛門本源之力？”

    半晌後，龐然劍陣之力全然被鉢盂吸納其中。

    剩下的是靜如止水的虛空和一臉驚詫的柳海雨。

    金玉小僧微微一笑，單手一招，那青銅鉢盂滴溜溜一旋，化作原本大小就被他重新託在了掌心中。

    此刻，鉢盂之內竟然有一碗冒着熱氣的湛藍湯水。

    金玉小僧沒有猶豫，端起鉢盂，一仰頭，將其中的湛藍湯水咕咚咕咚灌入腹中。

    嘩啦，嘩啦，嘩啦。

    金玉小僧的腹內傳出一陣詭異聲響。接下來，他的七竅之中同時嚮往噴出藍灰色的霧氣。

    片刻後，金玉小僧恢復了正常的樣子，他用手拍了拍肚子，然後打趣道：“謝柳海雨施主，這一碗湯水真是好味道。”

    更加神奇的是，柳海雨這一劍之力中蘊含的劍道精粹，竟然被金玉小僧領悟了半數。

    金玉小僧點點頭，心中嘀咕道：“柳海雨修得一手好劍道，若不是有此寶貝，真不知如何接下它。”

    咔咔咔。

    金玉小僧手中的青銅鉢盂上傳出一陣窣窣聲響。

    他眉頭一皺，仔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的鉢盂，發現鉢盂底部原本破損的孔洞邊緣又多兩條裂紋。

    金玉小僧微微搖頭，喃喃道：“這乾坤鉢盂乃是太師祖用過的，這道口子卻是硬傷。如若不然，此物也必隨太師祖飛昇佛神之境了吧。”

    金玉小僧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鉢盂，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回懷中的乾坤袋內，貼身珍藏。

    此刻的柳海雨已經是有些傻眼了，他看到對面的金玉小僧，竟然“喝”了那一碗劍氣。

    “他到底是和尚還是妖怪，竟然可以直接吞噬劍氣。”柳海雨眉頭越皺越緊，“難道這金玉聖子是饕餮轉世？或者說他手中的鉢盂根本就是一件仙器？”

    柳海雨的心境中掀起了漣漪。

    此刻，柳海雨看到對面的金玉小僧雙手合十，不快不慢地朝着他走了過來。

    柳海雨的目光中本能的露出了一絲恐懼。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被對手的強勢完全壓制，那是一種弱者見到強者的本能。

    “柳海雨施主，你要戰勝的不是小僧，而是你自己。”金玉小僧朗聲道。

    於此同時，金玉小僧眉心間的第三金目再次亮起，其中有一枚金色梵文字符如金色靈魚般跳躍。

    “神通——心魔梵境！”

    柳海雨只看見金玉小僧的第三金目射出一道無比刺目的金光。金光收斂，金玉小僧消失不見，卻多出另一個柳海雨。

    “你要戰勝的是我。”另一個柳海雨道。

    柳海雨作爲青蓮道場中的耀世天才，向來都是高傲的。在他的心中，他始終有一個目標要超越，那就是今天的自己。而明天，他要成爲更好的自己。

    這是一個天才的高傲之心，也是絕世天才方有的心魔。

    柳海雨的心境之中，像是砸進一顆隕石，漣漪瞬間化作狂濤。

    柳海雨內心最深處的那一絲執着心，努力心，自信心，此刻卻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心魔。

    啊——

    柳海雨仰天大喊，他的體表噴出一道道劍氣般的水屬性靈力，割裂的虛空嗤嗤作響，留下一道道深刻的暗黑裂痕。

    只是三個呼吸，柳海雨已經把控不住自己的魂力，他身外的藍色道衣竟然被他自己溢出的凌厲威壓撕扯出一道道口子。

    他的雙眼漸漸變成了紅色，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背表面的血管凸出如紫蚯蚓。

    就連他手中的若水劍，也由原本的藍水之色漸漸變成了鮮紅之色，如同血劍一般。

    暴走！

    由於若水劍是柳海雨的本命靈劍，若水劍和柳海雨一同陷入狂暴之態。

    若水劍上的劍靈“青小魚”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海雨小主人......守護好你的心境......”

    青小魚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畢竟只是劍靈，當劍主和靈劍本體都陷入狂暴時，劍靈只能被迫沉溺其中，暫時喪失了和劍主溝通的能力。

    “在這裏，沒有人可以取代我，我的目標是成爲青蓮道場最偉大的天才，沒有之一。”柳海雨用手中若水劍的劍尖一指對面的另一個柳海雨，厲聲道。

    詭異的是，那對面的另一個柳海雨同樣仰天大喊，幾乎復刻了柳海雨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狂躁的靈力。就像是一個人與鏡子中的自己鬥氣。

    下一刻，兩個柳海雨就衝向對方，互砍起來。

    沒有劍招，只有狂暴的劈砍，一道道凌厲的劍氣沒有章法的碰撞在一起。

    轟轟轟，轟轟轟。

    劍氣炸裂，天地間盡是紅色的劍氣。

    兩個柳海雨的姿態和氣勢完全無二，根本分不出高低。

    ......

    在另一側天地臺上，遠遠觀戰的徐陽見狀，不禁眉頭一皺，低語道：“柳海雨輸了。”

    坐在蓮花臺上觀戰的西城風的眼神中露出複雜之色。他看到金玉小僧就站在原地，第三金目中由金光旋動。而柳海雨卻瘋了一般，胡亂砍殺。

    西城風兀自低語道：“以心境之力見長的柳海雨竟然被金玉聖子的神通直接控制，陷入與自己的心魔之戰。這金玉聖子果真不可小覷，他剛剛祭出的那尊“乾坤鉢盂”更是一件幾乎可以媲美仙器的極品玄天靈寶。”

    此刻，在中元大陸界靈山上的一塊顯靈石上，玄天靈寶排名榜第二位的位置上，亮起四個金色字體“乾坤鉢盂”，震撼天地之間。

    天地臺上。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柳海雨都已經是筋疲力竭。

    柳海雨以若水劍的劍尖撐地，單膝跪地，他體內的法力幾近被掏空。

    如此狀態下，柳海雨反而有了一絲冷靜，他略顯模糊的視線中，對面的柳海雨不過是一面鏡子。

    “不好，我中了幻術了。”柳海雨驚醒低語。

    柳海雨用劍尖用力一撐，啵地一聲，若水劍發出一聲劍吟。

    柳海雨直起腰身，以左手化作劍指在自己前胸的竅穴上猛點了記下。每有一指落下，他的身軀都會劇烈顫抖一下，指落處，有鮮紅透過它的衣衫。

    待柳海雨從暴走狀態恢復，他警惕地向着對面看去。

    他的對面，空無一物。那另一個柳海雨早已不見。

    此刻，柳海雨的背後傳出一個聲音。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砰！

    金玉小僧單手探出，一道劍指戳在柳海雨的背心上，一股強大且火熱的法力如同火槍般直透柳海雨的胸腔之內。

    柳海雨只覺得心脈猛然一熱，驟然一緊，功體瞬間被封。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肯回頭，眼神中盡是不甘之色。

    “真蓮天境第二場比試，金佛寺金玉聖子勝，青蓮道場柳海雨落敗。”蓮花臺上觀戰的西城風高聲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