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記憶中的鹹鹹澀澀

    鯊魚臉體內的鯊齒祖血之力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他先是看了看被自己召喚出來的遠古祖鯊，和那百丈的大家夥相比，鯊魚臉顯得很渺小。他卻感覺自己和百丈之巨的遠古祖鯊之間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甚至認爲那遠古祖鯊和自己才是同類。

    “同伴。”

    鯊魚臉略顯呆滯的目光中流露出親切，眼巴巴地說道。

    那遠古祖鯊瞥了一眼鯊魚臉，發出低沉的聲音：“一個血脈不純淨的鯊齒族人，你沒有資格叫我同伴，即便你喚我出來，我也不會幫助你的。”

    低沉的聲音，響徹寰宇，透着強大，倔強和高傲。

    說完，那百丈古鯊的體表波紋一起，如水中倒影般消失在虛空中，彷彿沒有來過一般。

    而天海之間的強大蠻荒之氣，也隨着遠古祖鯊的消失而消弭。

    鯊魚臉望着遠古祖鯊消失的地方，表情呆然道：“不是同伴。”

    一縷海風掠過，鯊魚臉突然感覺有些冷，打了個激靈。那是一種孤獨感帶來的冷，就像荒原中的一匹狼，迎着北風，沒有同伴。

    他低頭看了看還在昏迷中，漂浮在海面上的小五，眼神中閃過一絲熟悉，卻想不起這個被自己掀翻的人到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而小五和自己不一樣，他沒有鯊魚的臉龐，不是同類。

    “也不是同伴。”鯊魚臉繼續呆木地說道。

    依舊是冷冰冰的孤獨感。

    對面的博羅見到強大的遠古祖鯊竟然不聽鯊魚臉的控制，獨自走了。而鯊魚臉的功體又處在不可控的邊緣。大笑道：“自不量力的蠢傢伙，勝利始終是屬於我的。”

    鯊魚臉被博羅的聲音吸引，他擡頭看了看對面的博羅和他身邊召喚出來的八爪金鱗海狗。他本能的感覺到，對面的一人一獸對自己有很大的威脅。

    憤怒，爲了生存而反抗的本能化作強大的憤怒，這憤怒充斥了鯊魚臉的意識，其中還摻雜着找不到同伴的失落，憤怒且孤獨。

    “敵人！殺！”

    憤怒中的鯊魚臉猛地攥緊拳頭。

    “吱吱吱！”

    他一雙拳頭表面彈射出一道道血色電弧，能量不斷積蓄，血之雷霆，籠罩大片空間，威勢驚人。

    鯊魚臉看了看自己的拳頭，他的臉上不但沒有絲毫擔心，卻顯出一臉的興奮。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這種擁有力量的感覺，也許有了力量就不再孤獨。

    “萬鯊之拳！”

    鯊魚臉大喊一聲，身體猛地衝了起來，像一駕憤怒的戰車。

    瞬間，巨大的拳風如驚濤般捲起，血之雷霆爆燃，雷電之中，接連不斷地躍出一條條凝實如真的青鯊虛影，一條，兩條，百條，千條……。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天海之間，盡是青鯊。

    恍如天海之間本就是青鯊的世界。

    幾乎同時，對面的博羅，飛身上了八爪金鱗海狗的大腦殼上，雙手飛速掐動法訣，指尖之上一道道金光交織不停。

    然後，猛地蹲下身去，雙掌按在了身下巨獸光禿禿的頭頂，自身強大的魂力瘋狂涌出。

    “喚靈搏擊術——萬千觸角！”

    下一刻，八爪金鱗海狗的八條觸角齊齊捲動鞭撻起來，如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幻出萬千金色的觸角虛影。

    “轟轟轟！”

    一條條青鯊倔強地衝上去，在撞擊中接連爆裂，其聲如滾滾驚雷不息。二者招式對撞產生的巨大罡風掀起百丈海水。天空和海水連成一片，充滿爆裂的畫面，分不清海水和天空，真如天海倒轉。

    青鯊之潮和觸腳之潮勢均力敵，足足好一會兒，雙方消耗殆盡，只剩下沸騰的虛空和四處亂竄的電流。

    博羅望着對面的鯊魚臉，一臉地驚訝，心想：“如果這廝的修爲再高上一截，這一招後倒下的人必定是我。”

    而博羅腳下的八爪金鱗海狗，八根觸角無力的下垂着，像一隻筋疲力盡到不能搖動尾巴的狗。

    剛剛這一招，博羅幾乎激發出腳下通靈獸的全部體力，而他自己也消耗了大量的魂力，渾身溼透，分不清汗水和海水。身外的薄衫緊緊貼在皮膚表面，胸口急促的起伏，大口的呼吸。

    鯊魚臉看上去沒有絲毫疲憊感，鯊齒祖血之力依舊在他體內燃燒，身體表面彷彿有一層血之火焰，鬥殺之氣不減。

    鯊魚臉原本的修爲才只是真丹境巔峯，而博羅卻是道明境第一層修爲。中間隔了整整一個大的修爲境界元魂境。不可思議的對決，竟然是平手。

    鯊魚臉見博羅並沒有被自己打倒，眼神中依舊只有憤怒。

    他毫不猶豫地再次舉起右拳，拳頭表面彈射出血紅雷霆劈啪作響，與剛剛施展萬鯊之拳的套路一模一樣。

    疲憊的博羅見鯊魚臉準備再次發動萬鯊之拳，心中頓時驚慌起來。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果鯊魚臉再次發動萬鯊之拳，他是絕不能安然接下的。

    這是博羅和鯊魚臉的對戰中，他第一次感覺到驚慌失措，筋疲力盡的他就是逃跑恐怕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這時。

    對面強行提聚鯊齒祖血之力的鯊魚臉異況突起。鯊魚臉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祖血之力爆發帶來的強大負荷。他體表那些血紅網紋突然爆開。

    噗噗噗，彷彿被萬千刀劍齊齊切割，大量的鮮血飛濺而出，其狀慘烈已極。

    鯊魚臉的右拳依舊緊握着，但其上的血之雷霆卻已散去，普通而倔強的拳頭。

    他體表散發出的血鯊虛影也都消失不見，他的皮膚恢復了原本的青色，身體直直墜下。

    “噗通！”

    鯊魚臉重重跌落水中，掉落的位置剛好在小五的不遠處。

    “口渴。”鯊魚臉恢復自我意識後的第一個念頭。

    那是一種乾涸到骨子裏的飢渴。他原本光滑的皮膚變得皺巴巴的，像是沒有水分的老樹皮。就連它體內的血管，骨頭和經絡也都變得乾燥無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一種無法忍受的，比疼痛還難捱的感覺讓倔強的鯊魚臉第一次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倔強如鯊魚臉也無法忍受。

    突然，鯊魚臉伸出鼻子嗅了嗅，他似乎聞到了讓他能解渴的東西。他轉過頭顱，剛好看見了身邊的小五。

    同是鯊齒族的族人，小五身上血液和魂力散發出的氣息，對於此刻的鯊魚臉來說，就是最大的補品，更或者是救命的良藥。

    本能的求生慾望，讓鯊魚臉像一條飢餓到死亡邊緣的的青鯊，無法自制，身體似乎不受控制的朝着小五的所在撲了過去。

    他的腦中響起一個冰冷地聲音，“吃了他！”來自黑暗，沒有絲毫情感。

    他充滿尖牙的嘴，噗嗤一下，咬在了小五的脖子上。鮮血涌進的他的嘴巴，那是一種無比誘惑的甘甜。

    昏迷中的小五，被脖頸處的刺痛感弄醒。

    “鯊隆大哥，你這是要幹什麼？是要吃我嗎？我聽說過，修煉了鯊齒祖血的鯊齒族人都要吞噬同是鯊齒族人的血液和神魂才能變得強大，才能生存下去。鯊隆大哥，我是你的兄弟小五，我來世還做你的兄弟，你喜歡，就給你吃吧。”

    小五說着，沒有絲毫反抗，眼神中充滿了憧憬，彷彿一個爲了信仰而獻身的信徒，更是一個爲了兄長能生存下去而自願獻出一切的弟弟。

    他微笑着，任憑鯊魚臉咬破他的脖頸。眼角有一滴清澈的淚水滑落，不是悲傷，只是不捨，是對如兄長般鯊隆的不捨。

    淚水順着臉頰，滑過下巴，恰好滴在了鯊魚臉的口中。

    鹹鹹澀澀。

    滿嘴都是誘惑味道的鯊魚臉突然察覺到了這一絲特別的鹹鹹澀澀。

    一抹熟悉的記憶閃過他的腦海，那是一抹不再讓他孤獨的熟悉感。

    若干年前。

    鯊魚臉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剛剛失去了母親的鯊魚臉，一個人站海邊發呆，孤獨感。他的父親鯊洪作爲鯊齒族的族長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帶領大家反抗鱗蛟族遠征船隊的追殺，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他。

    “鯊隆哥哥，我是小五，我們一起下水捉魚吧。”一個和小鯊隆差不多大，樣貌普通的孩子，來到他面前說道。

    小鯊隆答應過母親，做一個不哭泣的男子漢，長大後守護鯊齒族。所以，他選擇不哭泣，無盡的海面就是他對母親無盡的思念，不知與誰傾訴。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流淚，鹹鹹澀澀。

    小五的話打斷了小鯊隆的思緒。

    小鯊隆看了小五一眼，沒有作答，此刻的他實在對玩沒有什麼興趣。

    小五見小鯊隆不理睬自己，也不生氣。縱身跳下岸邊的海水中。片刻後，他的手中多了一條掙扎的魚。

    “這是青魚，烤熟後，可好吃了。”小五說着，將青魚用力朝着岸上的小鯊隆一拋。

    小鯊隆身手靈敏，一下就接住了青魚。

    小五朝着小鯊隆揮揮手，道：“鯊隆哥哥，你就在那裏等着我，馬上就有很多的青魚。”

    小五轉身又潛入水裏。不多時，小鯊隆的手中已經抱了七八條小五抓來的青魚。

    一身溼漉漉的小五走回岸邊。

    “我們去烤青魚吃吧。”說着，小五拉着小鯊隆一起烤魚去了。

    串在木棍上的青魚被烤得焦黃香噴噴。

    小鯊隆的肚子也確實有些餓了，他和小五一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鯊隆哥哥，我也是個沒有孃親的孩子，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小五說道。

    同命相憐，兩個孤獨的人在一起，也許就不孤獨了。

    一瞬間，小鯊隆似乎長大了許多。

    “小五，今後我們就是兄弟了。我們長大後，可是要守護鯊齒族的男人。我們說好，以後要開心大笑，做個堅強的男人。”小鯊隆拍着小五的肩頭說道。

    二者起身互相擊掌，是兩個小小少年之間的承諾。

    他二人相視大笑。笑着笑着，二人的眼中有淚水滑落，淚水流進嘴巴，鹹鹹澀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