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依依不捨

    時間過的飛快，柳海雨呆在豚靈島上已經半年時間了。

    這日清晨，豚靈島岸邊。

    萬里晴空，如藍色美玉般溫潤。萬里東海，海面似藍錦綢緞般舒緩溫柔。

    遠處的天海一線，藍色和藍色捏合在一起，不知那裏有多少讓人豔羨的溫潤和溫柔。

    豚靈島岸邊金色的沙灘上，一襲白衣的雲巧兒和一襲藍衣的柳海雨並肩站在那裏，靜靜地如兩朵道蓮，目光眺望那遠處的天海一色。

    “海雨，你真的要返回中元大陸了嗎？”雲巧兒輕聲道，聲音中透出一份不捨。

    “我這次奉師尊之命，獨自來東海之濱尋找道緣，以求將修爲完美突破到元魂境，師尊給我的期限是半年。如今功成完美，我也是時候回去青蓮道場覆命了。”柳海雨溫顏解釋道。

    “我真舍不得你走，你要是可以永遠留在豚靈島陪我該多好。”說着，雲巧兒伸出一雙玉手主動緊緊牽住柳海雨的雙手。

    兩雙手兒緊緊扣合在一起，溫潤且溫柔，正如遠方的天海一線，亦如二人此時的心心相印。

    問道之路何止千百，情愫一道卻是其中最彌足珍貴的。

    柳海雨沒有回答，因爲他知道，自己給不了雲巧兒任何承諾。他是青蓮道場太上掌教“青穀子”的關門弟子，也是“青穀子”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之一。

    ……

    當年，柳海雨還只是一名五歲小童，機緣巧合被青蓮道場的太上掌教收爲關門弟子。

    青蓮道場的這位太上掌教“青穀子”，早在百餘年前就將掌教之位傳給了現任的青蓮道場掌門“西城風”。之後，一直閉關。百餘年後卻突然出關，不知從哪裏專門領回了一個小童。

    青蓮山，九峯聯袂，宛如蓮花削成。正是中元大陸道教大宗“青蓮道場”之所在。青蓮道場的第九峯上，有一座道聖蓮池，傳說經過道聖蓮池洗禮後，走出過幾位得道的真人。所以，青蓮道場又被世人俗稱爲真蓮道場。

    青蓮山第九峯的半山腰，有一座靈氣充沛的靈池聖地，池中青蓮依依，亭亭玉立。

    此時，一名鶴髮童顏，大袖藍袍的準真人右手持一柄千絲太極拂塵，面露悅色，左手牽着一名外表乖巧，一襲藍衣的小童，款步至此。

    那準真人修爲通玄，一身曠世修爲離真正的道家真人只有半步之隔。無需催動功體，他每一步落下，腳底都有七彩波紋流動，恍如仙蹟。

    他身旁的藍衣小童，相貌清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晴清明無塵。

    一老一少面前，一池青蓮，青白相間，一塵不染。

    “海雨小徒，你可知爲師爲何收你爲徒？”老道彎腰，低眉善目道。

    藍衣小童望着眼前一池青蓮，眨了眨眼睛，然後回答道：“因爲師傅喜歡蓮花，海雨也喜歡蓮花。所以，找來海雨替師傅守護這蓮花。”

    “哈哈哈。”老道聞言大笑，右手太極拂塵輕輕搖動，其上有七彩光點灑出，蓮池之上憑空多了一道彩虹之橋，更如仙境一般。

    老道摸了摸藍衣小童的頭，然後道：“你說對了，師傅不但讓你守護這一池蓮花，更需要你將來守護這整個青蓮山。我昨日傳你的道門心法可曾熟悉。”

    小童燦然一笑，然後朗聲道：“徒兒都記在心中了，就讓徒兒背誦給師傅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不知怎的，那對面的一池青蓮彷彿聽懂小童口中道家真言，青枝依依，含苞乍放， 馨香四溢。

    老道眼中，卻看得透徹。

    此時，隨着藍衣小童口誦道家真言，其身體正由內而外散發出一道道無形的極陰之水靈之氣，如仙露般滋潤對面池中的青蓮，使其欣欣向榮。

    “此子，其身潔至，其神臻至，真乃是青蓮之幸也……”老道看向小童的眼中滿是喜歡和希冀，彷佛看到一個將來可以超越自己的存在。

    從那一天起，柳海雨的道途目標就是要在若干年後代表青蓮道場，參加中元大陸“天仙子”稱號的爭霸戰，並取得“天仙子”稱號，光大師門，弘揚道統，守護青蓮道場。

    他的時間，每一天都應該是在修煉中，能在豚靈島上和雲巧兒相處這半年時間，對於柳海雨來說，已是非常奢侈的了。

    接下來的幾天，每日清晨，雲巧兒都會和柳海雨一同來海邊看日出，直到旭日高升，仍不願往返。

    這日，離柳海雨本來計劃離開豚靈島的日子還有三天。但柳海雨決定提前返回中元大陸。

    之前，雲巧兒說好，要用她的那只靈豚載送柳海雨一程，將柳海雨安然送到中元大陸的岸上，再行告別。

    但柳海雨怕到時候，自己不忍和雲巧兒告別，自己回去中元大陸的心意就會動搖。道心強大如柳海雨也難繞過情愫羈絆。所以，柳海雨給雲巧兒留下一封親筆書信後，決定提前返回中元大陸。

    信很短，只有寥寥幾字。

    “問鼎泰山之巔之日，必回來豚靈島尋你。”

    泰山之巔正是中元大陸“天仙子”爭霸戰終極之戰的場所，也是中元大陸頂尖修士的嚮往之地。

    對雲巧兒的愛慕之情，也就成了柳海雨刻苦修行的動力之一。真正懂得愛情的人不會簡單的沉溺其中，愛情往往是成就的最大動力。

    ……

    豚靈島岸邊，柳海雨決定孤身離去。

    “道法自然，道心如水……”柳海雨低聲念動道門密語，整個人的情緒收斂下來。

    他一步踏出，腳踩碧波，御風而立，他的身軀輕如一根鴻毛，懸停在那裏，一襲藍衣若水。

    他整個人宛如天海畫卷中淡淡的一抹藍色，渺小但不卑微，他有他色彩。

    他右手平直伸出，掌心中現出一團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藍水。隨着他手臂輕輕揮動，那團藍水被迅速拉伸，變得筆直修長。水紋波動間，透明的水體中隱約顯出那柄若水劍。

    “嗡”地一聲！

    水落劍出，一圈無形的劍勁以若水劍爲中心，一蕩而開。

    偌大的虛空爲之一顫，他腳下的海面立刻被這股強大的力道掀起十餘丈高的一圈巨浪。那滿天的，激昂的浪花是天海畫卷中潑灑出的一片重彩，而屹立在中心位置的柳海雨正是這畫卷的主宰。

    似乎在向天海宣誓，他一定會回來。

    劍！

    氣勢不凡！

    人！

    亦氣勢不凡！

    ……

    要是徐陽在這裏，肯定會抱怨，走就走吧，還耍什麼酷。

    柳海雨輕拋手中若水劍，口中輕吐：“隨我前去。”

    若水劍好似聽懂他的口令，發出一聲清脆劍鳴，宛如班馬蕭蕭。

    劍尖偏轉，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藍色弧線，乖乖地停在他跟前的海面之上。     他身形輕巧無比地向前一飄，雙足便踏在那若水劍的劍體之上。

    柳海雨回頭望着豚靈島的方向，目光中露出不捨。回過頭來，他的眼中卻更多了一份堅毅。

    旋即，若水劍載着柳海雨乘風破浪而去，後面拖起長長的，魚尾狀的水花，仿如訴說着那些日子她和他美好的回憶，直至身形消失在天海一線。

    天海畫卷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湛藍一片。

    ……

    一個時辰後，柳海雨出發的岸邊，一襲白衣的雲巧兒一臉焦急地瘋跑過來。

    此時的她，思郎心切。沒有了往日聖女的端莊，凌亂的步伐，飛揚的衣角和青絲，是她不羈的青春。

    “海雨，等等我，我還有話和你說——”

    見岸邊空無一人的雲巧兒有些着急了，她赤足而立，美目噙淚，朝着柳海雨離去的方向大喊道。

    她的呼喊聲掠過海面，傳出很遠，卻始終是空蕩蕩一片。

    她哭了。

    淚水流過臉頰，她不顧一切地衝下海。

    整個人像一隻掙脫海面束縛的白魚，一躍而起。

    她的身形在海面上劃出一個弧度，半空中的她體表驟然爆發出一股蠻荒氣息。

    雲巧兒的身形也隨之變幻，胸膛變得飽滿渾圓，原本修長的雙腿併攏在一起化作流線形態的魚尾狀，並多出一片片銀白色的鱗片。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點，神聖且充滿活力。

    變成人魚形態的雲巧兒噗地一下入水。

    海面上的她飛馳如風，扭動有力的魚尾，每每躍出海面，什麼都不能阻擋，直奔中元大陸的方向而去。

    《雨中花.海雨巧兒》東海滔滔千里蔚，問道心、藍衣若水。夜幕垂垂，鏡潭月影，玉色佳人背。 大道三千情乃最，天海間、雙花香綴。化雨雲愁，依依不捨，簌簌癡情淚。

    ……

    剛剛從東海方向過來，踏上大陸的柳海雨，負手而立，站在岸邊。

    “中元大陸，我柳海雨回來了。”柳海雨低語道。聲音中卻透着無比堅定。

    說完，柳海雨辯了辯方向，大步離去。

    剛剛走出不遠的柳海雨突然停下腳步，他感覺自己的身後有一雙熟悉的眼睛正在期盼的看着自己，他不禁微微回頭，整個人停頓了一下。

    但他並沒有完全回頭，就又回直身體，朝着青蓮道場所在的方向去了。

    …….

    柳海雨身後的海面上，半人半魚摸樣的雲巧兒浮出海面，望着柳海雨離去的背影，她想大喊，卻喊不出來，淚水淹沒了她的喉嚨。

    片刻後，她笑了。

    那一張滿是淚水的臉龐笑了，那是幸福的笑容。

    雲巧兒望着柳海雨遠去的背影，似乎已心滿意足。她深信那個不肯回頭的男人，終會有一天回來東海豚靈島找她。

    從這天以後，東海之濱出海打漁的漁民會偶爾聽到豚靈島方向的海域中有神祕且美好的歌聲。

    人魚狀的雲巧兒端坐在海中的一塊不知名的小礁石上，目光望着中元大陸，放聲吟唱。

    東海幽幽，任我暢遊。東海豚靈，祥和安寧。藍水如弦，濤聲如歌，我心依依……

    歌聲飄過海面，飄過高山，飄過河流……也許真的可以飄到那個男人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