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重複的故事

    山谷內，一帶瀑布莽撞地衝下深潭，濺起萬千水滴，打溼了虛空，發出隆隆的吼聲。

    站在瀑布前的柳海雨眉頭緊皺，心情十分凌亂，剛纔是自己太過魯莽了，萬一傷到真的巧兒就十分不好了。必須想個法子阻止兩個“雲巧兒”繼續爭鬥下去。

    關心則亂，雖然柳海雨以道心沉穩爲標籤，但眼下的情形關係到雲巧兒的安危，他很難冷靜下來。

    他深深吸入一口有些清涼的空氣，心中默唸道門無上心法，道心若谷，道意若水，道法自然……

    片刻後，柳海雨穩定下情緒，心中想起進入魘獸夢境前鬼谷夜炎的叮囑，魘獸夢境中最大的行爲準則就是不要違背夢境主人的意識。否則，夢境被破壞，後果難料，甚至會對夢境主人造成傷害。

    “如果繼續前往鏡潭處，恐怕會和之前的情形一樣，她們還是會繼續爭鬥的。或是不去鏡潭，那夢境中的雲巧兒幻象等不到我，故事無法繼續，恐怕會使夢境變得狂躁，對進入夢境中的每一人都會造成威脅。這可如何應對？要是徐陽在這裏就好了，他的主意多，也許有辦法可以阻止兩個雲巧兒爭鬥，又不會擾亂夢境原本設定的秩序和故事。要是雲巧兒會怎麼做呢？她一定還回去鏡潭處找我。”

    柳海雨按着原本的路線繼續向那鏡潭處前行。他邊走邊想，卻找不出一個萬全的辦法。

    “不如先留下自己的蹤跡，也好讓徐陽及時找到我。也許他來了，就有辦法了。”

    在柳海雨的心目中，道門功法始終是好過鬼宗功法的，道門弟子也應該是強過鬼宗弟子的，他自己也是不應該比徐陽差的。但徐陽處理棘手事情時打開的腦洞，卻不得不讓柳海雨由衷的佩服。尤其是上一次在蛟龍灣，徐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一道雞兔同籠的題目就將咄咄逼人的七皇子搞得一敗塗地，給柳海雨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柳海雨用內視之法，查看自己紫府空間內的藍水焰靈。靈豚狀的藍水焰靈在柳海雨的體內，就如同魚兒回到大海一般自在。柳海雨是純陽之水屬性的十靈脈，天生就和藍水焰靈的純陰之水屬性互補。甚至都不用刻意修煉，光是呆在柳海雨的紫府空間中就會自行成長。而且成長速度和徐陽的那一枚藍水焰靈比較起來，似乎還更快一些。

    見藍水焰靈的狀態很好，柳海雨神識一動，小家夥搖頭擺尾，體表藍色焰火一起，一絲焰靈波動被釋放出去。

    柳海雨走過的地方，瀑布下，溪水邊，老林中，都會留下一絲藍水焰靈的波動印記。

    ……

    豚靈島一處山坡的空地上。

    一襲白衣的雲巧兒站在那裏，美眸四顧。

    “看上去又回到了來時的原點。”雲巧兒迅速做出準確地判斷。

    她俏臉上露出幾分焦急之色，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停，呼吸略顯急促。剛剛的爭鬥讓她整個人有些緊張，但她此刻最擔心的卻是柳海雨的安危。

    “如我所想，柳海雨果真去了鏡潭處，而且那裏還出現了另一個我。看上去，這個夢境就是重現當初我和柳海雨“鏡潭偶遇”的故事。由於我的出現，並與夢境中的另一個“我”發生爭鬥，事情沒有按照夢境設定的劇本發展，所以，這個故事被夢境重新啓動了。這樣以來，故事仍會繼續，但如果柳海雨意識到那鏡潭處的雲巧兒是假的，必不會有負於我，而違背這個故事的劇本。也許那在鏡潭處的“雲巧兒”會惱羞成怒，對柳海雨下手。柳海雨心中有所顧忌，保不齊會吃虧，我必須去阻止，不能讓她傷害柳海雨。或許柳海雨抵不過另一個“我”的魅惑……我必須再去鏡潭處攔下柳海雨。”

    ……

    夜幕降下。月出，灑下無數銀線，編織出斑駁夢幻的夜色。

    樹林深處，一池潭水如鏡。

    天上月亮的白皙臉龐羞答答地倒映在水面上。一名裸背如美玉的女子置身於潭水中，她半個身子浸入水下，靜靜地，如一朵正在聆聽天籟道音的白蓮，不在水面上蕩起一絲波瀾。

    鏡湖，女子，月影，美如畫卷。

    緊挨着鏡潭的一處林地邊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身穿藍衣的道門年輕弟子，五官清秀，皮膚乾淨，正是按時趕來的柳海雨。

    柳海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在等真正的雲巧兒出現。不讓雲巧兒受到傷害是他的底線。

    草木窸窣而動，逃不過柳海雨靈敏的聽覺，他尋聲轉頭望去。

    一張熟悉的笑臉正對着他打招呼。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雲巧兒沒有選擇出聲，只是揮手示意。

    柳海雨同樣微笑揮手。

    二人走到一處，用神識暗中互相傳音。

    “巧兒，你來了，看到你無恙我就放心了。之前發生的爭鬥，真是讓我擔心。”

    “海雨，我很好，我也擔心你會受到傷害……所以，就趕來了。”

    少男少女相視一笑，千般好，盡在不言中。

    “怎麼辦？夢境中的故事如果不繼續下去，這個夢境也許就會無限次數的重複下去。即便我們不會受到傷害，但助你提升功體，修成人魚之術的任務就無法完成了。”

    “我也沒有好的辦法，誰知道我怎麼做了這麼一個夢。”雲巧兒說着，一朵紅雲飛到了她的俏臉上。

    “我想了想，也許是我主動進入這夢境的緣故吧。正如之前鬼火大人所說，我的進入可以讓你的夢境變得平和美好。但沒想到，這也是一種麻煩。”柳海雨解釋道。

    ……

    正當二人傳音交談，一籌莫展的時候。

    “海雨，你在那裏幹什麼？鏡潭中的水好涼，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來找我。”

    隨着一句帶有嬌嗔的埋怨聲，另一個“雲巧兒”已經站在了柳海雨二人的不遠處。

    那和雲巧兒一般無二的女人眼中噙着淚水，雙手抱肩，瑟瑟發抖，如同涼風中的一朵孤芳，楚楚可憐。

    柳海雨見了，腦中頓時升起要抱住這個女人的衝動，給她溫暖，不再讓她感到寒冷。因爲這個女人實在是和雲巧兒太像了，也許就是雲巧兒吧。

    “你不在鏡潭中好好修煉，跑出來幹什麼？”雲巧兒一看到這和自己相貌完全一樣的女人，就莫名的來了火氣。

    “都是你這個女人，把柳海雨纏住，不讓他去找我。”那女人惡狠狠道。

    “是你自作多情罷了，柳海雨不會去找你，只會和我在一起。”雲巧兒言語回擊道。

    “是我自作多情嗎？海雨，你過來抱抱我，讓這個女人看看，誰才是自作多情。”那女人撒嬌道。

    柳海雨臉一紅，不知所措，他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那樣太殘忍，哪怕這女子只是雲巧兒夢中的幻象，卻真實的讓人不忍心去否定。柳海雨越來越體會到，情愫之心比之修煉道心更加困難不知多少倍。

    “哼！”

    一旁的雲巧兒冷哼一聲，她本來想說“無恥”兩個字，還是咽了下去。她心中想着，眼前這和自己一般模樣的女子就是夢境中的自我啊。如果現實如夢境中一般，沒有世俗的束縛，沒有他人站在所謂道德制高點上的評判，自己也會肆無忌憚的釋放天性，向柳海雨表白撒嬌，牢牢地抓住柳海雨的心和人。

    “海雨，你真的不過來抱抱我嗎？我好冷。”那女子嬌嗔道。

    這聲音聽在柳海雨的耳中就像一種高階的，專門用來俘獲心神的咒術，他竟然有些猶豫了，半隻腳微微移動，似乎下一刻就要走過去，將那女子擁入懷中，給她溫暖。

    雲巧兒再也按耐不住，用手拉扯了一下柳海雨的衣袖，有些生氣道：“我在這裏呢！”

    柳海雨才回過神來，一臉呆蒙道：“哦。”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把你的手從海雨的衣袖上拿開。”那女子突然咆哮起來。

    隨之，一股強大的威壓自那女子的身上散開。長髮倒飛，白衣扯動，面露兇相。

    那女子手腕一抖，銀亮的魚形劍已然在手，擡手就是一劍刺出。劍意如出水銀魚，劃出一道寒光，直奔雲巧兒的咽喉而去。

    不待柳海雨阻攔，憋着一口氣的雲巧兒一步跨出，手中魚形劍同樣刺出。

    “噹噹當。”

    劍鋒相交，濺起一片銀色驚濤。

    “哎——”柳海雨嘆息一聲。

    沒有猶豫，柳海雨腳尖點地，身若飛水，一下便來到了眼前二人的戰局當中。

    他一雙手掌之上催出兩團藍水，迎着雙方劍鋒落下的勢頭，順勢一帶，然後一轉，再往前一推。如同戲水藍龍，巧破驚濤。

    瞬間，兩個雲巧兒被柳海雨分開兩處。

    ……

    從海灘向着豚靈島深處尋去的徐陽，走的飛快。一襲綠衣在風中輕輕巧巧地飄動，不出一絲聲響。他知道，必須將對夢境的影響做到最小，才是最安全的。

    “去哪裏找柳海雨呢？”徐陽心中想着，用內視之法看了一眼自己紫府空間中的藍水焰靈。

    “要說我和柳海雨真沒有什麼相同之處，他這個人外表總是一副高冷的樣子。唯一相同的就是我們都擁有藍水焰靈了，也許我可以試着用藍水焰靈來找他。”

    想到這裏，徐陽催動焰靈之法，紫府空間中的藍水焰靈翻了個跟頭，只在原地留下一抹藍色焰火，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徐陽的指尖上，藍色火焰一閃，；靈豚模樣的藍水焰靈本體鑽了出來。

    隨着徐陽雙手指尖有節奏地彈撥，一道道術法加持在藍水焰靈之上。旋即，一股無形的焰靈波動一蕩而去。

    一連試了三次。

    “找到了。”徐陽心中暗喜。

    就這樣，徐陽時不時地催動藍水焰靈，搜索柳海雨留下的焰靈痕跡，一路追尋而去。